玄牝門“眠龍窟”地宮一戰戰未成戰結果便分,實在是出乎了南宮尋常等五人的預料。
如果不是得知這處“眠龍窟”地宮裡只藏匿了縷臂會的家眷,南宮尋常早就以爲此次所獲將直指玄牝門所私踞“秘境”,簡直馬上就要着手設法讓王巨斧、“紅白雙煞”邱公邱婆三人沒法把消息帶回到修羅道四當家那去。
薛研之等五名投降了的玄牝門弟子,在降服之後反而開始嘴硬,只肯吐露此處“眠龍窟”現在的作用,倒是很好地讓南宮尋常暫時打消念頭,這點實在是王巨斧、邱公、邱婆的幸運。
之前薛研之在“眠龍窟”地宮因煙起亂之後,其實心中就早有了腹案,與其使敵人遭遇抵抗之後對此地更爲重視來逐寸挖掘秘密最終明白此處關係蝶門枉死城和與南宮世家的花種花苗交易,不若主動投降,再來個一問三不知或許反倒是更好的拖延。
若戰,玄牝門人是被堵在地宮裡給人打,背後又有隨時可能因爲環境的惡劣而生出其他心思的縷臂會家眷,實在是條不可行之路。
只有儘快降服,並且指望敵人把注意力儘快從自己等人和這地宮轉移到縷臂會家眷身上,或許更能保住此處“眠龍窟”的秘密。
所以這五人投降之後,只重點訴說自己五人被迫看守縷臂會家眷的無奈,五人中鍾慕兒也毫不避諱自己在地宮設計的失敗之處,這五人的不戰而降於是有了個可以讓人接受的理由。
果然這步一用出來,七十二名縷臂會家眷馬上成了南宮尋常等人手上的一個大麻煩。
這些人雖沒什麼會用武功,但是不愧是豪商家眷,各個沒有一個甘願受縛的,聽說玄牝門人直接投降後,大多數又叫又罵。
甚至十幾個人甘願不走出地宮與濃煙爲伍,想拼一手別人錯漏了他們,這些人只好由王巨斧、邱公邱婆一而再再而三入那濃煙滾滾的地宮,挨個搜找出來。
“紅白雙煞”邱公邱婆那身打扮詭異懾人,多少讓這些人敢怒而少敢言,聚到一處後多少好管了些。
接下來的問題卻更大,玄牝門五人看似真誠投降,誰也不敢保證不會隨時改變心意。
七十二名縷臂會家眷各有“神通”,就算從附近調來人手,也不見得一定能不讓任何一人走脫。
縷臂會和玄牝門的其餘人手仍在暗處,走脫了人難保不會打草驚蛇,而留在這裡的玄牝門人和縷臂會家眷對這事或者“秘境”消息卻都是守口如瓶。
薛研之在玄牝門五人中最有主意,一早商量好主要的問話都由他來答,以便他能親自把握吐露與隱瞞之間的分寸。
對於“秘境”他只答道了一點:“本門門主,我們的老師‘絕世老人’精擅機關之術,而本門其實是受到另外一些恩主造就。
對於恩主,我等晚輩不敢吐露分毫,就算你們再問,我們也只好答句‘任憑打殺’!
‘秘境’也非本門所有,而是恩主佔據,再提供給本門奇材以便製備研習機關,我們同樣不會吐露半分。”
關於“絕世老人”的姓名來歷,這薛研之也是絕口不提,這個名號在修羅道或者百花谷南宮世家之中也都陌生,根本無從聯想。
七十二名縷臂會家眷隨時作亂,南宮尋常等人早遣了一批刀手在趙洞火的領導下回返百花谷,加上這附近能夠聚起的修羅道人手人數也就是三十多人,實在不好說能夠保證押送這些家眷和五名玄牝門人途中被反將一軍,
走脫了些關鍵人物。
一旦用強,更難免這玄牝門五人馬上翻臉發難,頓時就是或許會讓“舌頭”跑掉的麻煩局面。
要是陳至或者江麟兒面對此局面,也得讚一句此處“眠龍窟”地宮主事之人薛研之走出這等骯髒步數,已可說有初步的守成智慧,懂得以退爲進。
不過薛研之畢竟還是比不上擁有同樣類型智慧的殊勝宗無我堂首座法卻形,就連“燃指善女”何語晶的程度都沒達到。
這種守秘之計若說有效,其做法也和擺爛無異,就在此處也有兩人釐清現狀之後開始思索起來破解之道,而且頗有所得。
南宮尋常本來就有暴君之資,他同樣也有暴君般的眼光和智慧。
能配合他的另一人,恰是粗中有細的王巨斧,王巨斧私下和南宮尋常一談,就已經指出一種做法和他的意見頗合:“這些人主動吐露的,必和此時地宮中瀰漫的一樣,都是遮眼的迷霧。
他們越是肯談,越說明其中較少問題,或者起碼不是他們想要回避的問題。
反其道行之卻不能用強,就也只能用略。
他們正面來對我們,就得暴露正面應對我們必然會暴露的最弱一環,當給這一環施加了必要的壓力,他們就會吐露新的內容。
我們一進再進,他們就不得不一退再退。”
南宮尋常明白他的意思,馬上道:“邱婆似乎更加心細,我們幾人中我武功最高,是必須在此坐鎮的。
那麼勝寒和邱公可馬上起行,各自去找來所有能找的人手,拖到人來再借助這地宮外石陣地形之劣,我們就能保證一直是我們來給他們施壓而不是相反。”
王巨斧點點頭,這正是他主動找南宮尋常私談的用意所在。
“眠龍窟”外石陣同樣煙霧繚繞,是天然的障礙,縷臂會家眷可沒輕易攀上石陣大石的武功,不轉移這些家眷就可以反過來利用這點困住他們。
而玄牝門五人起意反抗,就有南宮尋常爲主展示武力鎮服。
然後南宮尋常就把最關鍵的問題拋給王巨斧:“那,就有勞王兄找出其中‘最弱一環’,我對任何好消息都只好拭目以待。”
王巨斧心中並未放下對南宮尋常的警惕,只是眼下沒有更好的防備之法,便裝作服帖行了個江湖握拳禮稱:“是!”
王巨斧其實確實早看出兩個可能是“最弱一環”的破綻,而且相信薛研之沒有那種智慧完全從容守住。
其中一點還要多虧南宮尋常沒事可做,問起縷臂會家眷的姓名來歷,到此時已經問出一小半,其中至少有一項所得。
這處縷臂會家眷中居然包括了“紀四爺”的兩名小妾和一名幼子,“紀四爺”早在縷臂會察覺危險之初便失落在玄衣衛手上,南宮尋常親自和秦雋破了“紀四爺”那一陣,對此印象深刻。
他把這件事告訴同伴後,王巨斧和南宮尋常馬上明白既然“紀四爺”的家眷給打散,那就是作爲人質的可能性要大過真把他們當做家眷。
王巨斧對和這兩女一**往甚密的商戶家眷一番搜查恫嚇,還真從中找出幾個人暗藏匕首短刀等“防身兵器”。
王巨斧也不點破這些人更有可能是要在必要之時處決“紀四爺”的家眷來保護自己在縷臂會中的關係,只收走這些兵刃,對此並不多說。
這些人就已經是家眷之中裂隙的所在,此事必然秘密,絕對不是所有縷臂會家眷都能知情細節。
讓這幫人自己去拙劣地掩飾暗藏兵器的原因,這些人平時恃寵而驕,他們會把猜忌和不信更好更自然地擴散到所有縷臂會家眷之中。
薛研之等人既然已經把這些家眷交了出來,他們開口想去平息慢慢長大的猜忌,也只會適得其反。
另一處就是玄牝門五人之中最爲年幼的公羊述,最初王巨斧只是覺得此人姓氏獨特少見,得知其姓名之後帶諷說了一句:“姓公羊的?”
那時王巨斧自己也沒想到對這一句,公羊述的反應遠比他想的要大,於是開始留心此人。
公羊述只覺得這些敵人好像問了那句“姓公羊的”後開始時不時就關注起他一個人,壓根沒想到是自己將慌亂表現得明顯這點,所以就只有更加心中惶恐。
公羊述對“玄牝十傑”的人選本來就心存芥蒂,認爲自己只是因爲年幼而沒能入選“十傑”,除了鍾慕兒外簡直對“十傑”之人沒一個不存偏見看法。
薛研之和公羊述有這一層芥蒂在本就難以交心,再加上薛研之因爲同爲“十傑”的劉鵬武力拔羣而一直在公羊述面前迴護劉鵬,劉鵬和林霹靂又是“十傑”之中公羊述最不服的兩人,這讓薛研之更加不能很好地平息公羊述心中惶恐想法。
“公羊”一姓本來問題不大,可公羊述自己心態實在差勁,這個弱點一經展出,薛研之也無能想出敵人到底是從公羊述身上哪裡看出問題,更難着手設防。
光憑這兩處弱點,只要持續施壓,王巨斧和南宮尋常就相信薛研之設在“秘密”之外的防線註定破防。
壓力如水,見隙而注,想要不被撐破只有遏止水流或者彌補縫隙,這兩點憑薛研之這點不成氣候的以退爲進智慧根本哪點都做不到。
南宮尋常覺得取得進展只是時間問題,不過時間恰恰是他最爲關心的問題,他多少有點懷念“閉眼太歲”陳至,如果陳至在場,說不定早就採取合適的猛攻態勢把這兩點攻破,而他將省下大量的時間。
南宮尋常苦於沒有更加巧智之人知道他這裡的情形,其實此刻揚州地界上卻正有個巧智之人將他這處面對的情形瞭解得一清二楚。
只因爲南宮尋常曾經私下收下這個人贈與的一片風乾蓮葉,他卻只以爲這是兩人達成默契的信物,從來沒想過這蓮葉本身另有妙用。
這蓮葉其實來自殊勝宗“秘境”福地“聲聞三千”蓮池之中,贈給南宮尋常此物因而此時能夠“監視”南宮尋常此時見聞的自然是殊勝宗寂靜堂首座潘籍。
“聲聞三千”蓮池蓮葉風乾之後可以通過端坐蓮座向持有者傳遞心中秘音,端坐蓮座者也可隨時知情持有蓮葉者的見聞。
曾經法蓮寺僧人延義,就是用此法通過自己的耳目讓殊勝宗無我堂首座法卻形見證了被囚禁在知風山通明山莊的“燃指善女”何語晶現狀。
現在潘籍藉助此法化而用之,一早安排了殊勝宗留在“聲聞三千”的弟子端坐蓮葉,爲同樣持有蓮葉的自己隨時通報持有他散出去蓮葉的人見聞消息。
如果不是他留在玄衣衛臨時營寨裡持有蓮葉的殊勝宗弟子死得太早,一早就給作亂其中的“劍毒梅香”孟舞風劍殺而亡,而玄衣衛臨時營寨發生的事太過荒唐雜亂,他一早就連玄衣衛臨時營寨中發生何事都一清二楚了。
所以潘籍幾乎是馬上知情了南宮尋常一方“攻破”那處玄牝門地宮的經過和所得,因爲南宮尋常所得不包括“秘境”訊息在內,所以他也沒顯出十足的興趣。
對潘籍來說,眼下就有更他需要做的事。
正午已到,殊勝宗衆人已經潛入深林,準備一探這些藏在深林之中卻有玄衣衛奇禽可以放出查探消息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潘籍一早已經想到數種可能,其中也這些人可能會是包括帶走裘非常的南宮妙霖一方人。
很快他就將能證實自己的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