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玄衣衛、殊勝宗的緊要人物各自密會過他們屬意的百花谷南宮世家勢力。
陳至借挑選適合留在此地和主力一同針對“切利支丹”的羣豪爲由密會畫屏門,居然還真讓他找到個人才。
陳至看中的勢力是一處小幫派,自稱小安幫,據說是這次會盟羣豪時就在吳郡所以響應得也屬最快的一批。
最初陳至過眼了這幫派名字,只覺得作爲一個幫派起這樣的名字實在是有些太諧。
可這小安幫的幫主自有一套說法,居然也還說得過去:“我們叫小安幫是因爲我們只有十一個人,平時就算一起做事也不過五六個一起。
所以大事向來不摻和,小事能不摻和也不摻和,求得是安安生生。
若不是這次聽說玄衣衛、殊勝宗都給什麼‘切利支丹’賊人挫敗,這一劫如果還想在揚州地面上混,橫豎怕是避不過,我們這纔來任七大派差遣,圖的是‘四山兩宗一府司’的名聲在外,不至於把我們都陷進去。”
小安幫的幫主是個禿頂胖子,自稱叫做室自寬,想是自己改的名。
他家室寬不寬且不論,他室自寬的身子倒是真可以稱得上一個“寬”字。
光憑剛纔的話和這人的一派輕鬆神態,陳至最初還以爲這人純粹是來七大派的眼皮底下混個面熟的。
這室自寬東拉西扯的時候,卻提出自己認識玄衣衛總旗顏帷秀。
正因顏帷秀給陳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陳至纔對這室自寬有了一些興趣。
細問之下,顏帷秀新婚燕爾沒有攢下什麼家財,顏帷秀的本家朋友也不多,顏家曾就婚事請了這小安幫幫忙張羅。
而這位小安幫幫主東西奔走,居然真請動不少江湖小門派來給顏家撐起了點場面。
如果室自寬是靠的交情,陳至也許不會對室自寬本人有很高的評價,可室自寬居然不是靠的交情關係,就值得陳至對此人高看一眼。
室自寬用的是厚臉皮,堵人家門或者乾脆帶着禮物前去拜山,期間不厭其煩地煩人,甚至幾次動起干戈,就爲了讓這些小門派答應出些人撐起來這個場面。
他出這麼大的力氣,只是因爲顏家有求,事後也不曾讓顏家爲答謝他破費。
可想而知此舉讓室自寬的這個只有十二人的小安幫得到了些民間的好名聲,再加上此事中和幾個小門派或生嫌隙他也主動去道歉擺平。
光憑這個揚名的手段和作風,陳至已經認定室自寬其人至少已有豪傑之資。
過去的畫屏門走的也是揚名的路子,名聲在江湖上可以是根基,懂得這一點,這個人到現在手下只有十一個人才讓人奇怪。
陳至自然也問到這點,室自寬謙道:“沒那個本事,管不好太多人,如果人多了也不見得養得起,乾脆不收。”
陳至於是又問起這人武功,室自寬保守地答自己是煉體途進入了初境的煉體者,對於師承和習武經歷卻說得含糊。
到室自寬告退,陳至已經對這個小安幫的情形有個大體的印象,這印象中還有很多部分是他自己靠着猜想補足:
小安幫幫主室自寬應該有其他來歷,憑藉他敢響應七大派的會盟,他如果脫離自己的原來江湖勢力,那勢力應該是屬於江湖中黑道一方。
在脫離那處黑道勢力之後,室自安胡吃海喝讓讓自己發福改變形貌,帶着幾名追隨自己的嘍囉創立了小安幫,並且吸納了一些當地人作爲掩飾。
是以他不能再招納更多人,
以免身邊的人看出其他幫衆中人的來歷,從而也讓他的真實身份暴露給他想逃避的出身。
不過室自寬也算頗有膽識,居然敢自己去給這十二人的小幫派闖出些名聲來。
小安幫幫顏家一事中,得利的不止是顏家,還有小安幫這個幫派,幫主室自寬靠着相幫顏家一事對那些小門派的招惹纔是他的目的。
招惹上又把事情了結,從此起碼小安幫在這些小門派的視野中留下了印象,這做法雖特殊,卻恰當地打起了基本的江湖關係。
再加上此舉在民間得到的名聲,小安幫想要在當地站穩腳跟,需要的東西其實已經一次得到。
雖然沒有親自出手試探,不過陳至料定室自寬功夫不差,至少也有當年“鋒芒不讓”韋德差不多的程度。
如不然,他怎麼會主動提及顏家一事作爲引子?
如果陳至願意試探功夫,室自寬一定會拿出過得去的程度,室自寬求的乃是針對“切利支丹”的機會。
所以陳至猜想,真正讓室自寬想要避開的,只怕是縷臂會收買的江湖黑道敗類勢力,室自寬對患殃軍的構成其實心中有底。
參與針對“切利支丹”,實在是避開患殃軍且又立下功勞的好辦法,就算事後被供出來也不見得再會追究起如今的小安幫來。
陳至樂得幫這個忙,畫屏門雖然已經可堪一用,陳至總要準備其他能和慶欒配合的勢力,好讓慶欒事後接受天空寨地位的過程更加順利。
室自安有豪傑之姿,更懂得平衡隱藏和表現的分量,實在是個合適的人選。
只是此人的衣品,實在是讓陳至哭笑不得。
就算是要做出和往日不同的印象來迷惑可能追查自己的人,室自安那身特製的袍子,也顯得太過荒唐。
最荒唐的莫過於室字安還在那灰袍後面繡上了八個大字:左邊是“禿頂致富”,右邊是“增重惜身”。
確實光這八個字就能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無論室自安過去身份如何,這八個字的滑稽感都足以讓他和過去的印象截然不同。
陳至卻認爲這方面也實在有些過頭了。
到室自安退出去,陳至已經過了一遍所有響應豪傑,除了小安幫外,其他羣豪都可以盡指派去配合官軍對付患殃軍。
到了晚上,陳至會合南宮尋常,兩人一起在近葦原上押出紀四爺。
見了羣豪的聲勢,尤其是見了玄衣衛的顏帷秀帶傷模樣,紀四爺深刻地明白縷臂會之事不可能善罷甘休,除非縷臂會真能和朝廷對抗到底。
所以紀四爺最終死心,袒露所有一切所知,像和陳至、南宮尋常說好的那樣以“縷臂會的不滿者”自居。
秦雋斬廢的兩條腿,當然紀四爺也是歸咎給縷臂會發現他“背叛”後派出的殺手,這件事情在羣豪面前說死,紀四爺也再無理由向秦雋、姬坤就這兩條腿復仇。
紀四爺的話和廖冾秋的證言互可印證,縷臂會向雲江在揚州的主流投毒以及配合“切利支丹”的事如今鐵證如山。
羣豪無不震怒,近葦原上羣情激奮。
陳至、南宮尋常在人羣中走了兩圈,也沒找出任何可疑的人物。
陳至藉此初步判斷,“奪眼西風”葉西風沒有身份合適的人可以安插在近葦原上。
那麼此人和南宮妙霖後續的計劃,勢必就要採取最能避開耳目的做法。
想通了這一點,陳至初步擬定提出戰策之時,要讓江麟兒在討伐“切利支丹”時和所有厲害戰力都要分開,這樣南宮妙霖和葉西風那一方纔有機會下手。
顏帷秀對“切利支丹”的痛恨可以利用,陳至認爲只要將斬首“天童子”的計劃堅持以少數精銳纏住“天草十人衆”的方針,顏帷秀定會自己參與主要戰圈,他的主動將會使他失去護衛江麟兒的機會。
這一夜過去,也就是八月初九的一早,近葦原上大部分的人就要趕去馳援官軍,只在此地剩下不到兩百的精銳和一百左右民夫照料糧草和駐營。
所以到了這一晚的最後,圍着篝火,玄衣衛、殊勝宗、百花谷南宮世家的關要人物再聚在近葦原篝火之旁,擬定最後的戰策。
江麟兒的排布沒有超出陳至的意料:“至少是初十纔可動身,每十五里一停,每百里下一次營,這次我們由外圍突入‘秘境’逼得‘切利支丹’回援。 ”
“切利支丹”擊退殊勝宗、玄衣衛在“桃源鄉地上天國”外棧道的封鎖後,現在也許已經有人手散出各地,尋求援助。
縷臂會因爲興起叛軍患殃軍,而患殃軍和官軍已經開戰,兩邊就是接上頭也無法馬上彙集一處。
馳援官軍的隊伍動身之後,將會再次分散“切利支丹”已經散出的力量,這時候再去攻擊“秘境”,纔會造就“切利支丹”最疲於應付的局面。
縱使能夠攜帶“秘境”桃果出外行動,“切利支丹”的“鹽人”始終也是不能失去這處“秘境”,所以當“秘境”直接遭到進攻,“天童子”和“天草十人衆”的主力就是在“秘境”之外也只能是在回援的路上。
對於此策,法卻形卻主動站出來,不是爲了反對而是爲了補完。
這點讓陳至意外,法卻形雖然和其徒“燃指善女”何語晶一樣有擅長守備的智慧,這次卻是主動提出補完進攻之策。
法卻形的補充卻很簡單:“攻入‘秘境’的主力由本座擔當,這次陳佔魁佛友帶來了一件對‘秘境’有奇效的寶物,本座能夠闖入‘秘境’或許就能直接毀去。”
殊勝宗無我堂首座的提議從立場上來說沒人能夠反對,只是陳至卻多少有些憂心。
大概法卻形的手中有“異寶”之類的東西,陳至毫不懷疑法卻形說的或者能夠直接毀掉“桃源鄉地上天國”之能。
只是陳佔魁在法卻形提出之後的神色,讓陳至覺得那很可能是需要小心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