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將自己爲何受傷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何氏是築基修士,在海外她這樣的修爲不過尋常,但到了中土這安定的環境,她這身功夫讓自己跟孩子衣食無憂足夠了。母子兩人平時在江邊打魚爲生,因兩人只抓大魚賣於江邊路過的客人、商戶,跟附近的漁家相處也不錯。
齊曜年幼貪玩,愛同漁家孩子下江游水,他水性極好,又有內息,何氏也不拘着他,任他下水玩耍。一年前齊曜在江裡游水,無意得到了一塊玉佩,這塊玉佩上面刻了精美的篆文,齊曜隨母學過篆書,以爲這塊玉佩是古物,就帶回去給母親看。何氏認出玉佩上一面刻了一篇神通修煉法決,另一面則雕刻了一副地圖。
何氏說到此,沈摶就知這塊玉佩應該是涉及了某種機緣,他眉頭皺了皺,“這是你們的機緣,無需多說。”以沈摶的驕傲,根本不屑去想別人到手的機緣。
何氏卻道:“這玉佩的確是我們母子的機緣,但我們的機緣都已經到手了,留着這塊玉佩也沒什麼用,反而會惹來滔天大禍。”說着她取出一塊玉佩遞到沈摶面前,“玉佩上的地圖標記的是一座古仙人的洞府,那位古仙人道號應叫藥茶,洞府本身沒什麼機關暗器,尋常百姓都能入洞取寶物,但一人只能拿一樣寶物,多了就要驚動護洞靈獸。”她頓了頓,低聲道:“我就是太貪心,才引來護洞山魈的暴怒,本來它也不會傷我。”
沈摶說:“你身上傷勢極重,我手上的靈藥也最多延你三年壽命。”
齊曜聽說沈摶還能救母親,眼睛一亮,撲通一聲下跪對沈摶道:“請真人救我阿孃一命,小子願今生做牛做馬報答恩人。”
何氏卻訓斥兒子,“真人引你入太上宗,又替我們打退仇家,你本就應該爲真人做牛做馬,哪裡還能提其他條件!我教過你的,你都忘了!”
齊曜低着頭不敢回話,沈摶道:“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沈摶行事全憑本心,他認爲這對母子可救,就順手幫一把,至於他們內心的想法就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了。他從袖中取出一隻玉瓶給何氏,“這裡有一瓶黃芽丹,治不好你傷勢,但也能緩解下。”
“多謝真人。”人都不想死,何氏聽說還能延長三年壽命,眼眶微微發紅,她跪下給沈摶磕了三個響頭。
齊曜遲疑的問:“真人,你說我母親的病還有救嗎?”
沈摶說:“你母親如果能找到參寶、芝仙之類的天材地寶,還是有治癒的可能,但這些天材地寶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齊曜聽了一言不發,心中暗暗發誓,他一定要竭盡全力去找這些藥材。
“你入了門派後,如果肯用心修煉,得了門派師長獎勵,門派中也有療傷藥,比不上參寶、芝仙,可也比我黃芽丹好。”沈摶又指了他一條出路,三年時間找天材地寶太短了,如果能拖上十來年還是有可能的。
何氏心中也想着千萬要壓着兒子別去找這些寶物,一定要讓他好好修煉,再說這些寶物給她用了也是浪費,反正她也不能繼續修煉了。
沈摶低頭看着玉佩上的修煉法門,“這篇神通法門你們有修煉過嗎?”
何氏搖頭,“我能認識上面字已是大幸,這是古修士的記錄的法決,就是換我師傅也看不懂。”
沈摶說:“這是一篇神通的修煉法門,要烈風罡炁才能輔助修成。我記得宗門裡就有一個烈風罡炁的穴眼,你有機會可以練習。”沈摶說着遞了一卷書卷給齊曜。
齊曜忙雙手接過書卷,看到上面全是對這門神通法門的備註,眼眶都紅了,何氏也直抹眼淚,她這一生顛沛流離,遇到的幾個救命大恩人都是太上宗的人,難怪人家都說大門派行事自有氣度,想到兒子將來也是太上宗的弟子,何氏覺得自己就是現在死了也瞑目了。
沈摶讓龜老把已經止血的老者拖進來,“這塊玉佩我會交給掌教的,你們的功勞門裡也會記下,我六日後派人來接你們。”他說着讓龜老留下處理齊家事務,他帶着孫女離開。
長寧等她跟祖父回到船艙後才問:“阿翁你要去京城?”
沈摶說:“你賀祖師伯來中土是爲了找一個仇家,這仇家最近可能躲到京城去了,他讓我陪他去京城一趟,你就在這裡等我,我最多五日就回來了。”賀人虎是海外散修,在虎鯨島範圍內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在中土行事就沒虎鯨島那麼方便,只能拉沈摶出面。
“阿翁你放心,我一定不會亂跑的。”長寧乖巧的保證。
“我知道你不會亂來的。”沈摶疼愛的摸摸孫女的小腦袋,“你今天行事就不錯,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不殺人就少殺人,但是如果遇上勁敵,就不要想其他,先保住自己命再說。”
長寧道,“其實我也不大敢殺人。”
沈摶一笑,“那是因爲你還小。”第一次殺人感覺並不好受,除非是什麼不懂的孩子,但沈摶不可能從小培養孫女殺人。
“鶴兒,你可想去上古仙人洞府探險?”
“上古仙人洞府?阿翁,是什麼仙人?”長寧好奇的問。
“就是留下玉佩的藥茶老祖。”沈摶將手中的玉佩遞給孫女,他對藥茶老祖的瞭解比何氏多多了,“此人道號原爲出塵子,因他擅長製作藥茶,救了無數人,後來就把自己道號改爲藥茶。他萬年就飛昇了,因專心修煉救人,一直沒收徒,飛昇前留了一份道統,說來也不是想找徒兒,而是給後輩一點機緣。我剛替算過一卦了,卦象上說你跟藥茶老祖道統無緣,但有一份不小的機緣,過程大體有驚無險,你可願意去?”沈摶也不強迫孫女去。
長寧困惑的問:“阿翁還能算命?連我們去秘境探險也能預測兇吉?”
“也不是所有兇吉都能算出來,還有人算不準,不然修行界就沒修士喪命了。”沈摶失笑,“不過我們修煉是追求長生之道,除了事關宗門存亡的大事外,其他時候都儘量不要讓自己陷入險境。”沈摶說着跟秦以清類似的話。
“那洞府我沒去過,但宗門有記載,它每百年會開一次洞府,每次保持五年時間,洞府一共有六層,第一層只是一個入口,任何人都能進去,裡面留了不少寶物,進入洞府的人都可以任意取走一樣,但不能多取,我猜何道友就是動了貪念才牽動了府中禁制。剩下五層僅有十五歲以下的童男童女才能進入,每一層都有藥茶老祖留下的法器和法決。
最底層有他留下的承傳玉簡,但這玉簡要有緣人才能開啓,你跟它們無緣就別去了。你就看看其他五層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就各挑個一件吧,不要多拿,也不要停留太久,超過半個時辰還不出洞府,雖沒生命危險,但會被裡面的傳送陣法送到不知道的地方,到時我去找你也麻煩。”沈摶一看到玉佩時,就想起了宗門的記載,他也傳訊回去了,讓太上宗派些根骨心性出衆的弟子來,看是否有人能接受藥祖承傳。
長寧連連點頭,“要是老祖能留幾株茶樹就好了。”她還是念念不忘祖師伯的茶葉。
“萬年過去了,除非茶樹通靈了,不然早化爲灰飛了。”沈摶殘忍的戳破了孫女的希望,“藥茶老祖以茶入藥,就算有茶種留下,也是留給自己傳人的。”
長寧也不失望,“那我進去見識見識也好。”
沈摶道:“洞府裡應該是沒太大的危險,但你也要小心,畢竟裡面不是隻有你一人能進去。”
“有誰跟我一起進去?我會的提防殺人奪寶的。”長寧說。
沈摶輕咳了一聲,“殺人不至於,但奪寶說不準,你被人家搶了法寶,人家等時間一到,讓傳送陣送出去,你也不能整天追他吧?”
長寧點頭,沈摶說:“賀應麟也會同你一起進去,他修爲比你高,你只需要顧着自己就好了。”
“嗯。”長寧想起賀人虎送的竹匣,從儲物鐲中取出竹匣打開,裡面竟然是兩顆青瑩瑩的鮮果,每顆不過龍眼大小,散發着撲鼻的香氣,長寧驚訝的看着這兩顆鮮果,她驚訝的發現她居然被這兩顆鮮果勾起了食慾!長寧平時對飲食需求非常簡單,她修煉功法又好,很少有腹餓之感,到了古代後她就沒被食物勾起過食慾過,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她很新奇。
“咦?居然是兩顆青靈竹的竹實。”沈摶挑眉說,“這鮮果吃了能補足元氣,你先收好,用於不備之需。”
“阿翁,青靈竹很少見嗎?”長寧問。
“青靈竹不少見,但青靈竹竹實比較少見,因爲青靈竹一旦結了竹實就要枯萎了。”沈摶道。
長寧將竹匣蓋好,再次收入儲物鐲,“阿翁,我可以帶蟾兒入洞府嗎?”
沈摶搖頭道:“妖修應該進不去。”他說着想起了長寧這幾天對玉蟾兒在各方面的教導,對她讚許道:“你這幾天教她教的很好,以後要一直這樣。”
“教她?”長寧不解的望着沈摶,“我教她什麼了?”她這段時間跟玉蟾兒閒聊的時間更多,要說教導就說過一次酒肉穿腸過吧?
“你平時跟她閒聊就是教她,她既然修成了人身,就不應該當自己還是白玉蟾蜍了。”沈摶問她,“你可知,太上宗爲何對妖修多有束縛?”
長寧搖頭,她原以爲是太上宗師長看不起妖修,可看到玄元老祖和希音道君時,她不覺得他們這般的長者還會拘泥於尋常人妖之別。
“妖修行事全憑自身喜惡,又不及人族靈慧,教導不易,偏往往又天賦異稟,殺生容易,所以宗門纔對門下妖修多有束縛,雖其中總有無辜良善之妖,但也比讓大家都出去闖禍好。你既然收了她當靈獸,就要當她自家姐妹照顧,她是天生異種,體內還有一絲落寶金蟾的血脈,好好□□,說不定就如你寶茶和希音兩位祖師伯一樣,成爲親近道侶。你先渡她,說不定將來就是她來渡你。”沈摶教誨孫女道。
“我知道。”長寧本來就挺喜歡蟾兒,誰不喜歡一個完全自己話,自己說什麼她就做什麼的孩子?“阿翁,落寶金蟾是什麼?”
沈摶說:“落寶金蟾也是上古天妖,喜食庚金,待她修煉至金丹,會生出一枚伴生寶物落寶金錢,可以打落別人祭煉的法寶,但這落寶金錢是隨着修爲和祭煉慢慢提高的,屬罕見的成長性法寶,這種法寶煉製的好,當然極好,若祭煉不佳,也就尋常法器罷了。”
長寧問:“我夢中那頭金色蟾蜍可是落寶金蟾?”
“應該是。待你學了傳神之法,可將那頭金蟾形象傳給玉蟾兒,她觀想那頭金蟾,對修爲應該也有進益。”沈摶說。
長寧想着那頭渾身金光閃閃的金蟾,在看看玉蟾兒額頭那條不比頭髮絲粗多少的金線,輕笑一聲,這娃要長到什麼程度才能養出那身金光來?她還是繼續賣萌吧。
第二天賀人虎就來船上找沈摶一起去京城,沈摶原想先送孫女去地圖所在之處,卻又被賀人虎說教了一番,不外乎是慈母多敗兒的話,讓沈摶啼笑皆非。賀應麟還在一旁保證自己認路,絕對不會讓師妹走丟了。沈摶見孫女也一臉躍躍欲試,就給了她一些乾糧銀錢,讓他們帶上齊曜一起出發。當初何氏帶齊曜去洞府時,只進入的第一層,下面幾層他也沒去過,沈摶不是小氣的人,爽快讓齊曜隨他們一起去,齊曜是去過一次的人,性子又是三人中最穩重的,有他在,沈摶也能放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