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是他我慢慢安靜下來, 見我老實了他也鬆開了手:“以後你不能再去成王府了。”
“爲何?”
王洛眼神冷了下來,身上莫名多出一層陰雲:“你是在和我裝傻還是怎的?你以爲陛下一大早就召元邑進宮是爲了什麼?”
瞧我不說話王洛氣得直哆嗦:“還不是爲了你!”
“我?!”
“就是你!想必元邑也告訴你陛下知道你活着的消息了,現如今偌大的洛國只剩元邑這一個皇子。將來的帝位必定是要傳給他的, 他要整天和你混在一起你覺得陛下會允許麼?”
不會允許?元華帝怎會允許洛國未來的儲君被斷袖聲明所累, 定是……不允許的……
其實我一直知道元華帝是不會允許我和元邑在一處的, 只是人一旦嚐到了甜頭就會自欺欺人騙自己一些不可能的事會實現。
這種念頭委實荒唐得很, 也天真得很。
我低下頭用自己都很難聽到的聲音說着:“不會。”
王洛聽我這般說終於鬆了口氣:“好在你是個明事理的, 元華帝現在頂你盯得緊,只是礙於元邑沒有做些什麼。我已經打聽過了,今日陛下召元邑進宮就是想立他爲太子, 但是條件就是與你斷個乾淨。”
“斷個乾淨,好一個斷個乾淨。”我緩緩擡頭無所謂笑了, 該斷不斷必受其亂, 該斷了……
第二日我讓阿七去成王府請元邑過來坐一坐。
阿七歡天喜地地去了元邑歡喜參半地來了。
兩人坐在桌邊沉默半晌, 終於還是我定力不足先開了口:“其實,陛下找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元邑好似並未感到詫異, 他抿了口茶聲音極爲平淡道:“恩。”
昨日元華帝定是對元邑施壓不少,看着形容元邑現在很不好過,是自己讓他爲難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坦然笑:“其實有件事不同殿下說說我這心中委實有些過意不去。”
他擡頭看了一眼眉宇間有些疲色,昨晚定沒睡好:“說吧。”
默了會兒斟酌斟酌了用詞:“是我對不起殿下,其實……”
他的視線離開了茶碗移到我面上, 好看的眉眼總是讓我有些不忍, 我側開頭去看院裡的梅花, 那棵梅樹還是看過他府上的梅花後自己栽的, 不知道爲什麼要栽就是覺得有了這個他往後若是得空來了府上看了會很喜歡。
“其實什麼?”
自己思緒飄得有些遠, 我有些尷尬回過神來:“其實……其實我喜歡的一直都是薊雲。”
那雙鳳眸盯着我看了許久,面色沒什麼大的變化只是眉頭慢慢蹙起, 終於元邑冷冷吐出一句話:“你說謊。”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違心強調着:“其實在那晚之前我也不信,可是那夜當我抱着殿下心中浮現的卻是薊雲的臉時,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其實我一直放不下的只有薊雲。”
元邑動作僵硬放下茶碗,他低着頭看不見表情:“可是他騙了你,他甚至還想害你,即便如此……你還是放不下他麼?”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咬着牙吐出。
自嘲彎了彎脣角:“是啊,他還想害我來着。可是那又如何,中意一個人可能就是如此。即使他害你騙你傷你到頭來你還是放不下他。”
咔嚓一聲是瓷器碎裂的聲音,元邑手中的茶碗立馬碎成碎片,一片一片碎得徹底,鮮豔的紅色慢慢從指間滲出,帶着妖冶的色彩。
藏於袖中的手忍不住抖了抖,擡起的手硬生生收了回來。
就差……最後一步!
我收回視線無所謂喝了口茶話裡帶了些嘲弄:“殿下這又是何苦,你這般一來倒是讓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他不說話,我隨意放下茶碗又是一笑:“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殿下用不着因爲這事鬧得我們做不成朋友吧。”
他的手心猛地攥緊,往日裡清冷的眼神抹上層脆弱之色:“你叫我什麼?”
“殿下,您是現下洛國唯一的一位皇子,身份極其尊貴,草民自然是該喚您殿下。”我不以爲意說着儘量讓自己聽起來好毫不在意。
“殿下?”元邑像是想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事仰頭大笑兩聲,“好一個殿下,好一個草民。”笑聲戛然而止,元邑猛地看過來我顯些沒繃住露了餡兒,“張有才,你對我可曾有過半句真話?”
不緊不慢起身,我擡頭和他對視眼神十分真切笑笑:“恐怕要讓殿下失望了,這個……不曾。”想了想我又笑了笑,“不對。”
元邑眼中重新燃氣細微的火苗,臉上的冷氣霍然散去不少,迎上他的目光我徹底笑開:“把殿下當做薊雲的時候是有的。”
他忽地笑了,他的笑那麼肆無忌憚那麼無所畏懼比春蘭冬梅還要好看得耀眼,可是他笑着笑着幾顆亮晶晶的東西慢慢從他眼角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也砸在我的心上,一下一下疼到窒息,他……哭了……
元邑……居然哭了……
“很好,很好,這樣一來……很好……哈哈哈……”
他笑着轉身離開,我笑着淚流滿面……
不言也不語……其實已是最好的言語……
這樣似乎挺好。
過了幾日,我坐在院中曬太陽,阿六風風火火跑進來笑得得意:“老爺,老爺!二殿下接任太子之位了!”
我擡起頭來佯裝生氣:“知道了,阿六你這大呼小叫的毛病可真是要改改了。”
知道了……那本該就是他的位子……
阿六笑嘻嘻離開:“老爺教訓的是,那我先去趟香香樓看看生意!”
“好。”
平平淡淡過了一個多月,一日阿七忍不住來問我,人看着有些瘦:“老爺,最近怎麼不見你去找太子殿下?”
我笑得爽朗:“太子殿下日理萬機,你覺得他會有時間搭理我這個閒人麼?”
阿七卻沒有笑,他仔細瞅着我滿臉的擔憂:“老爺,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面上的笑終於掛不住塌了下來,我坐直了身子看着阿七有些心酸:“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太子殿下了,我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懂麼?”
阿七耿直搖了搖頭:“不懂。”
“道不同不相爲謀,這個……懂麼?”
阿七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這個好像……懂……”
阿七看着我的眼神就是那富家老爺看那流浪貓看得我渾身不舒服,我瞪了他一眼他才悻悻收回目光。
“阿七,花香香的事你要看開些。”
阿七這麼瘦想必和花香香脫不開關係。
阿七似笑非笑:“老爺,我懂,終究是我配不上花姑娘,我懂。”
低低嘆了口氣,對於感情的事終究是太青澀:“姻緣這事本就和出身地位無關,最重要的還是一個緣字。明白麼?”
阿七點點頭:“明白。”
走時依舊是一副落寞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真明白。
春風三渡,桃花幾許,轉眼又是一個春天。
一大早我騎着馬出了門,元邑繼任太子位之時元華帝還下了一道聖旨,就是赦免前太師張有才的所有罪名,是以如今我出門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即使被發現了也是個無罪之人。
郊外青草一片,暖風無數,騎在馬背上的感覺甚爲清爽親切。
“太子真會說笑,你這麼厲害的人也被白熊傷過?”女子聲音溫婉讓人聽着很是舒服。
“對,傷過。”聲音清冷中帶着幾分高貴,不是元邑又是誰的?
www✿ttκá n✿¢ ○
趕緊牽馬隱入近處一片樹林,不遠處一隊人馬緩緩走來。
隊伍最前方是元邑和一名女子,後面跟着皇家親衛隊,看那樣子應該是在春遊。
女子穿着洛國女子的服飾,明眸皓齒姿態婀娜看那樣子定是個權貴之女。女子還在好奇方纔元邑的回答:“太子爲何會被傷到?”
元邑的目光看向遠方,他的神情中帶着幾分懷念的味道:“是爲了救一個人。”
女子越發得好奇:“能讓太子殿下捨身相救的人定是個重要的人,那個人可是殿下的朋友?”
元邑的身形僵了僵眼中一股複雜神色一閃而過:“不是。”
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朋友麼?如今卻是連朋友也不是了麼?
“那後來那個人怎麼樣了?”
元邑側身衝那女子極爲輕輕的一笑:“皇祖母在宮裡擺了宴席我們快些回去吧。”
他這一笑女子小臉兒立馬變得緋紅,她揉了揉衣角一臉的嬌羞:“就依太子殿下。”
是從何時開始元邑這麼喜歡對旁人笑了?
春風一陣吹得我抖了幾抖,看了看早已走遠的隊伍我拍了拍馬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