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鬚虎聞言眉毛抖了抖,不情不願的趴在一邊,瞧着吞下九轉金丹的道行,眼中露出一抹羨慕。
赦封妖皇。
天后復活。
九轉金丹出世。
天皇之位懸而未決。
近些年來,不過短短萬載,便已經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整個大荒不斷震動,天下間掀起修煉熱潮。
各路大羅真神,俱都是精神奕奕的盯着那懸而未決的天皇之位,四大天王與十大妖聖、妖師等人暗中較勁。
在各大皇朝暗許的情況下,下面各路修士也是打的天翻地覆不可開交,死傷無數。
一時間,整個大荒風起雲涌。
但是,大荒秩序卻是越加穩固,所有神靈,在修行的同時,竭盡全力維持穩固,保護自己的地盤、利益。
對與楊三陽來說,卻似乎整個人都閒了下來,整個人每日無所事事的在八景宮,自家法相已經修煉完畢,等候他的唯有世界蛻變,亦或者是每日裡參悟天地間的法則玄妙。
彈指間,楊三陽枯坐兩萬載。
這一日,忽然高明來到八景宮:“大法師,陛下請您過去。”
楊三陽聞言一愣,然後愕然道:“已經兩萬載了嗎?”
心中諸般念頭流轉,然後站起身,隨着高明前往凌霄寶殿。
空蕩蕩的凌霄寶殿,唯有太一一人端坐,在其身前擺放着一掌卷軸。
卷軸上描繪山河,雕塑日月,其上有道不盡的神輝流淌,數不盡的氣機交錯。
楊三陽揹負雙手,緩步來到凌霄寶殿,正要行禮,卻聽太一頭也不擡的道:“莫要弄那些虛的,此地唯有你我二人,咱們不興這一套。”
楊三陽聞言笑了笑,卻也沒有行禮,而是徑直來到太一身前,看着那圖紙,不由得目光一凝:“江山社稷圖陛下已經煉成了!”
“不錯,天下山川河洛,日月星辰、法則之海運轉的力量,皆盡被印入此圖紙之中,這圖紙有法天地,定乾坤的力量!”太一頭也不擡的撫摸着卷軸。
楊三陽細細看去,憑他如今道行,也看不出江山社稷圖的深淺。
“此乃天宮重器,可在關鍵時刻,鎮壓一一切!”太一慢慢將山河社稷圖捲起,然後放在了一邊的錦盒內,緩緩將錦盒遞到了楊三陽手中。
“陛下這是?”楊三陽愕然的看向太一,他能察覺到,這江山社稷圖的威能,怕是比媧的山河社稷圖還要大了不知多少倍。
“朕要證道了!”太一慢慢收回手掌:“這江山社稷圖,便交託給你了!”
楊三陽聞言默然,心中諸般念頭電轉:“上有天后,下有十位太子,這江山社稷圖,不論如何都不該落在我手中。”
“謬矣!”太一搖了搖頭:“天后一個婦道人家,豈能牝雞司晨,如何服衆?十太子畢竟年幼,尚未證就大羅,壓服不得那羣桀驁不遜的羣雄。再說,他們十個有何資格坐享天帝果位?也不怕德不配位?”
太一看着楊三陽,目光鄭重道:“你要記住,這天宮是你與朕一道打下來的!這江山,是你我兩個人的!舍你我之外,無人配高坐這無上帝位!那十個小畜生,若能活着證就大羅,我便燒高香了,豈會奢望他們維持天庭!”
“我無心於帝位!我的道,不是天帝大道!合道雖好,但終究不是我的道!”楊三陽搖了搖頭,帝王大道雖好,但卻及不上盤古大道萬一。
太一笑了笑,轉過身去在案几上奮筆疾書,不多時便已經書寫好了詔書:“此乃朕的遺照!我若成道,倒也罷了,若是證道失敗,定死無葬身之地。到時候,天下羣龍無首,這妖庭必然大亂!舍你之外,無人能鎮壓天下。”
“這詔書,乃是朕的傳位之詔!朕若身亡,江山憑卿自取。若不感興趣,那便任憑他煙消雲散,恢復天道大勢,也好叫你不違當年證道之時立下的誓言!”太一看着楊三陽:“觀天之道,執天之行!你這些年逆天而行,道心反噬之下,定是不好過的。”
“尊神……”
“且聽我把話說完!”楊三陽欲要開口,卻被太一打斷了話語:“你聽我交代完畢,再說也不遲!”
太一慢慢的自袖子裡掏出了一杆混沌之氣繚繞的旗幡,與那聖旨放在一處,然後眼中露出一抹感慨。
楊三陽捧着玉盒,太一將那招妖幡與法旨放在了玉盒上:“這些,你都留着,我若身死道消,這江山便是你的!”
大殿內氣氛一片沉寂,許久後才聽太一道:“你還有何話說?”
四目相對,二人默然無言。
“陛下天時地利人和皆以具備,更是補齊了心中的魔障,何至於此?”楊三陽目光灼灼的看着太一。
“帝王大道,以人力行天道之權柄,以人力取代天道之力,何其之難也?以我意取代天意,我心取代天心,之難非你能想象!唯有站在這個位置,纔會知曉邁出這最後一步,該是何等艱難、何等兇險!人力,如何對抗天道之力!帝王大道,不過是集合衆生之力去壓制天道之力,強行取代天道之力罷了!”太一慢慢的伸出一隻手掌:“不知爲何,我雖然準備萬全,但心中依舊有一種不祥之兆。”
太一手掌升到了楊三陽身前,楊三陽手掌伸出,與太一手掌掌心相對,碰在了一處。
下一刻,楊三陽只覺得手心一熱,然後自家手心,便多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火焰,一隻三足金烏在火焰中叱吒飛舞。
在那金烏中,楊三陽感受到了太一靈魂印記的波動。
“這是?”楊三陽面色詫異。
“這是朕的本命印記,我若活着,這枚印記便活着,我若是隕落,這枚印記上的金烏將會消散,火焰將會黯淡!”太一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到時候,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楊三陽默然!
“尊神天時地利人和皆備,乃是古往今來第一帝王,這聖道於你來說,不難!”楊三陽靜靜的看着太一。
“我只希望,宓妃與十太子好好的在天地間活下去!”太一看着楊三陽:“龍族部衆、天下水族印記,皆在招妖幡內,你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他年你若心存不滿,儘管將天下水族盡數抹去。”
說到這裡,太一似乎想起了什麼,只見其手掌伸出,一隻玄妙的門戶在其手中沉浮:“這玄牝之門,你收着吧!”
“陛下,玄牝之門對於陛下證道,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楊三陽動容。
太一搖了搖頭:“我已經是無敵的存在,這玄牝之門,唯有我成道後,纔會發揮作用。成道之前,不過是擺設罷了,不如暫時先寄託在你那裡。”
楊三陽不語,終於伸出手,慢慢將玄牝之門拿在手中。
“陛下可還有和交代?”楊三陽道。
“時間還足夠,手談一局如何?”太一靜靜的看着他。
楊三陽將諸般寶物塞入袖子裡,然後坐在太一對面,一張棋盤擺開,
棋子一枚一枚的落下,不緩不急,不輕不重。
待到棋至中場,才聽太一忽然道:“還記得你當年在部落之時的樣子嗎?”
楊三陽動作一愣,然後雙眸內露出一抹追憶,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何等的無奈?
“鴻對你來說,有傳道之恩,恩大於天地,但……他終究是先天神靈,不是人族!我輩行事,不該被恩情束縛!”太一看向楊三陽。
楊三陽慢慢落下棋子:“我知道。”
“你不知道!這大千世界的真相,沒有什麼能瞞得過我!”太一嘆息一聲,捻起一顆白色棋子:“你若能度鴻成聖,便算是了卻因果,日後莫要與靈臺方寸山有瓜葛了。那靈臺方寸山中之人,氣數不好!不論道傳、紅雲、鎮元,乃至於祖師鴻,皆是短命之象。你若強行爲他們逆改天命,只會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楊三陽聞言靜靜一笑:“人生,有所爲亦或者是有所不爲。”
“我與祖師若有朝一日反目成仇,你將如何?”太一看向楊三陽。
“不會!”楊三陽搖了搖頭。
“若是會呢?”太一緊追不放。
楊三陽不語,許久後才道:“不知!”
太一聞言點點頭,然後不語,二人繼續下棋。
不過片刻中,棋盤中擺滿了棋子。
“平局!”太一看向楊三陽。
楊三陽站起身,一雙眼睛靜靜的看着太一,許久後才道:“陛下,妖庭不會倒!妖庭永遠都是陛下的妖庭。”
話語落下,楊三陽轉身離去。
眼見着楊三陽即將走出凌霄寶殿,才聽太一聲音傳來:“你錯了,凌霄寶殿是你的!妖庭也是你的!”
話語說完,楊三陽背影已經消失,再無蹤跡。
“陛下!”宓妃自側庭走出,來到了太一身邊:“陛下當真如此絕情,將大好基業白白拱手相讓?”
“十太子的修爲太低,德不配位必有災殃!能活着證就大羅,成就聖位,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情?”太一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