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能生火,火入山林,尚且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以地肺毒煞氣引燃蒼木生靈氣,所能產生的變化,釋放出來的能量,簡直是毀天滅地。
“老夫雖是看錯了你的身份,卻沒有看錯你的爲人。”九宮金塔神輝鎮壓之下,孤直公被金甲神靈似提線木偶一般操控着,生死不能自已,然而神色之中卻沒有一絲恐懼,眼瞳之中暗含的那一絲悲哀也漸漸化去,至此地步,他自然也是知曉了張潛的身份,卻也放下了偏執,只剩下從容赴死的灑脫。
而後火光席捲,劇烈的爆炸在九宮金塔形成的屏障之外連綿而起,猶如烈火燎原。無窮無盡的火舌在這狹隘的空間中被鍛壓成了火煞,恐怖的高溫涌進神輝匯聚而成的汪洋中,無數神靈被活活融化。
然而那些火煞中蘊含的能量依舊無法宣泄殆盡,依舊在不停的發生着聚變。
最後竟然形成了片片光斑,飄來飄去,捉摸不定,讓人眼花繚亂,不敢直視。
火光變成這般模樣之後,亦是安靜了許多,不復之前狂暴,然而這種安靜之中卻蘊藏着一股湮滅的氣息,光斑飄到哪裡,哪裡的神靈便直接化作一縷青煙,連灰燼都未留下一點,光祿道人瘋狂咆哮,殊死抵抗,額間傷口之中已無一滴鮮血流出,甚至可以看見白森森的顱骨。體內的精血似已被抽乾,臉上只剩一層枯槁的皮肉,死灰一樣的顏色,憔悴之極,像是一具乾屍,唯有純陽真氣還在源源不斷的供給,流入九宮金塔之中,眼神之中亦是充滿瘋狂。
“好好,老夫且看你如何殺我!”光祿道人一聲咆哮,震袖一揮。
被金線貫穿懸掛於虛空之中的孤直道人陡然間四分五裂,碧綠的血液瞬間拋灑,殘肢斷軀當空亂飛,猶如五馬分屍。
“老夫就是死,也要拉上兩人陪葬。”光祿道人笑聲淒厲,猶如山魈鬼魅,“你也校長不了多久了,紙包不住火的,等到事情敗露的那一天,你就等着與我陪葬吧……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你且記着,這兩位可憐的山神都是因你而死的,妄他們將你當作正道同盟,可惜你與我一樣,是魔頭始終鞭屍魔頭。”大笑着,擡起手來,便欲從那尊金甲神靈手中將甲山捉來,親手殺死以消怨憤,甚至可以折磨一番,讓張潛親眼看到,在他道心之中種下一道心魔。
如今他雖然知道自己已經離死不遠,然而九宮金塔再將張潛低檔片刻也不算難事。
他到不信張潛能瞬間將九宮金塔擊穿,他完全有時間做這些想做的事情,權當生命最後一刻的安慰。
然而不等他將手伸過去,便聽的一連串緊湊、激烈的破碎聲。
猶如狂徒手執斧刃,在名貴的瓷器堆裡掃過。
勢如破竹,讓人心驚肉跳。
光祿道人下意識的迴轉過頭去,之間那混沌無際彷彿壁壘一樣火光中,陡然出現一個黑漆漆的甬道,摒棄四周瀰漫的強光,甚至可以看見火光背後的世界,就好像絕望世界中突然打開了一扇天窗,他心頭涌起一陣狂喜,將這甬道當作了逃生的一線希望,就好像落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然而不等喜意用上眉梢,頓時色變,因爲那個黑色的甬道穿過火光之後,還在不停的延伸,輕而易舉的撕裂了因火煞侵蝕而變得極度稀薄的神輝,抵達至身前。
一陣猶如實質的殺意撲面而來,將他滿頭枯發吹起,根根斷裂。
五官扭曲,眼中滲血,根本看不清眼前情況。
而後只覺得右臂上泛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隨後,便被一陣空蕩蕩輕飄飄的感覺取代。
光祿道人恍然回過頭去,本來他只差一絲距離,便可擒住甲山的咽喉,將其生死掌握於鼓掌之間,然而中間卻又莫名多出一尺空白。
他整條胳膊,自手肘處,竟被利器生生斬斷!
之前獻祭神靈,早已耗幹了體內的精血,此時沒有一滴血液可供拋灑,唯有一道道氤氳霧氣從斷裂形成傷口處不斷逸散,自然是濃郁至極的純陽真氣,光祿道人似被嚇傻了一般反映遲鈍了好幾拍,過了半天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緊抱小臂渾身劇烈的顫抖,轉過身來,下意識的一擡頭,慘嚎聲頓時戛然而止,眼神中被純粹的恐懼所取代,張潛那張陰冷如鬼的面孔與他盡在咫尺,幾乎可以嗅到他的呼吸,眼瞳中充斥的殺意好像剔骨的剛刀,一寸寸的颳着他的身軀。
“你很好。”張潛牙關嘴脣輕啓,看着四周散落的殘肢斷軀,忍不住閉上了雙眼,輕輕吐出三個字來。
“張潛,你想幹什麼!”光祿道人面色慘白,已流不出一滴汗水,嘴脣早已乾裂,佔着一層白膩的死皮,整個人尚未斷氣,便已經如死人一般。
事到如今,這種問題已經顯的毫無意義,只不過是情緒失控而已。
在生死麪前,任何人都會感到深深的恐懼。
何況張潛已經把死亡二字變得不再平凡,就像是厲鬼鎖魂一般。
“我已經給你選擇了,可你偏要一意孤行,便怪不得我了!”張潛微微閉眼,又豁然睜開,無窮無盡的怒火伴隨着陰冷至極的殺意在這一刻瘋狂噴涌,形成一陣猶如實質的寒風,將滿頭青絲高高捲去,刀光劍影瀰漫虛空,無數劍氣朝着光祿道人身上席捲而去,第一劍,直接貫胸而過,心肺俱碎。
百骸暢通之境,修道之人命性歸結於純陽真氣中,只要還剩一口氣尚未散盡,便不會殞命。
然而心肺被絞碎,那種劇痛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
真正意義上的撕心裂肺。
慘叫之聲震徹寰宇,好似要將喉嚨都喊破一般,讓人聞之色變,聽之膽寒。
這一劍下去,光祿道人似被抽走了最後的希望,再也不想抵抗了,神輝四眼陳一般三區,隱藏其中的神靈也退回了九宮金塔中,那座巨大巍峨的金塔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翻滾了幾圈,縮小至巴掌大小,最後猶如宮殿屋檐上一塊破舊的金瓦,朝着山谷之中墜落下去,尚未落下一段距離便被一股無形之力拖住,懸在了空中,張潛眼下卻無心理會,操控着血煉黑金劍氣,彷彿一個手藝精湛的劊子手在施展凌遲之刑,第二劍、第三劍接連不斷的刺了下去。
每一劍下去必挑碎一塊血肉,聯通筋骨一起帶出體外。
不過片刻,光祿道人便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嘶嚎之聲,漸漸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