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煢煢白兔

051、煢煢白兔

少務被黃鶴送到伯禹這裡,沒有見到召喚他前來的虎娃,不料卻遇到了宗鹽這樣的“奇葩”,而且將與他同行處事,甚至以爲這是虎娃在考驗他什麼呢。連少務自己都沒意識到,若是換一種情況、換一個人,以他的身份根本沒必要向對方解釋那些。

而宗鹽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有些不對勁,剛剛見面的陌生人,而且還是將來要一起合作的同僚,她那樣刨根問底的質問未免太無禮了。以少務的身份,自願屈尊受領這樣艱苦的任務,無論是誰都只應讚譽,更何況少務又沒得罪過她,她簡直有些莫名其妙。

少務總得有地方住吧,談完正事,伯禹正要派人安置,結果宗鹽直接就來了一句:“巴君暫且就住在我家吧!”

伯禹今日議事的地點就在華陰族的地盤中,通常來說,族長家的條件應該是最好的,將貴客安置在自己家中休息,也是應有的禮數。可是宗鹽好像忘了另一件事,她一個獨居的姑娘家,居然把一個大男人帶回去同住,未免有些不太合適吧?

而少務很自然就點頭道:“那就多謝宗鹽族長了!”看來他也壓根沒想到這節,可能沒把宗鹽當姑娘,或者在她面前也想不到那方面去吧。

宗鹽一擺大手道:“不必客氣,從巴原遠來相助治河泛之水,照顧好你是應該的。只是條件艱苦,不知您這位國君能不能吃得了那些苦頭?將來若想回去可隨時找個藉口回去,沒有人會怪你的。”

少務:“宗鹽族長不必時時稱巴君,叫我少務即可。少務既然來了,當然要完成任務再走。”

伯禹和宗鹽之間鬧過誤會,見這姑娘居然要把少務領回自己去住,本想提醒幾句,但終究沒有好開口,因爲少務自己都答應了。

宗鹽在村寨中獨居,住了一個很寬敞院子,大塊的條石壘成的院牆,廳中掛着很多獸皮,都是她自己在山裡獵殺的。宗鹽家裡還養了動物,不像是家畜更像是寵物,是一隻白兔。

在伯禹大人那裡一起吃了飯,少務跟着宗鹽來到了她家。剛進院就有一隻白兔蹦蹦跳跳自迎了過來,還伸爪順手把院門給關上了。少務又吃了一驚,他也久經風浪之人,什麼樣的世面沒見過?可是碰到宗鹽後,卻處處驚奇甚至是透着詭異。

宗鹽大大咧咧地介紹道:“它已通靈性,是隻會說話的兔子。我在山裡揀回來的,平日叮囑它不要在別人面前開口說話,免得被人當成妖怪抓走。”

這隻兔子其實虎娃認識,先後在南荒深處和薄山頂上見過,它是鑿齒奪舍重修,但已不把自己當成鑿齒,而就是白兔了。

宗鹽並不知道這些情況,她是在山中打獵時看見這隻兔子的,當時正打算捉回來、晚上可以加餐了。不料白兔卻主動跑到她的身前、口吐人言道:“你是伯羿大人的妹妹嗎?我曾聽見你對人如此自稱!”

宗鹽確實經常自稱是伯羿之妹,身爲有窮部族人,她也以這個身份爲傲,聞言吃了一驚,蹲下身子道:“你這兔子居然會說人話,我的確是伯羿大人的族妹,你難道認識我嗎?”

白兔:“我就在這一帶山中,見過此地不少族人。伯禹大人斬妖除邪,於我亦有大恩,我非常仰慕他的威名。而如今的有窮部族人中,只在你身上還能看到伯羿大人的影子了,我暫時就跟着你修煉吧。”

白兔誇宗鹽有伯羿遺風,宗鹽聽了很高興,就把它帶回了村寨中,今日又介紹給了少務。她平日叮囑白兔不要在別人面前說話、以免被當成妖怪,今天一見面卻把白兔的底細都說出來了,顯然沒有將少務當成“別人”。

少務道:“我聽聞皋陶大人年輕時,行遊至郊野,有瑞獸獬豸主動來投。而姑娘有如此經,亦屬當世奇人。”

白兔開口道:“嗯嗯嗯,巴君說得對!……其實我根本不怕,誰想把我當妖怪抓走,哪有那麼容易?巴君要陪宗鹽一起執行任務,可以把我一起帶着,我還能幫不少忙呢。”

宗鹽瞪了它一眼道:“你很厲害嗎,能不能打得過我?”

白兔耷拉下雙耳道:“當然還不是你的對手,但也用不着跟你比呀。……其實讓我跟着就行,你們平時也不用管我。我自會在山野中行走,爲你們打探各種消息,有什麼事情還可及時報信。”

少務勸道:“這位兔道友說的也有道理,乾脆就帶着它一起去吧,留它一人在此也無聊。”

當天少務就住在宗鹽家中,白兔還幫着一起收拾牀榻。宗鹽把自己的屋子讓給少務了,她則擒着白兔住在了另一間小屋中。宗鹽身爲族長,家裡的條件在當地應該算很不錯了,但華陰部的情況也就是這樣,這裡怎能比得上巴國王宮?

少務爲巴君的這麼多年,雖不好奢靡,但身爲國君也不會刻意清苦,除了大水圍巴都的那段時間經常幾個月不吃肉,其他絕大部分時間也稱得上是錦衣玉食,身邊一堆人伺候着,想要什麼享受沒有?

但少務若欲享受,就不會來到這裡,而且早年在武夫丘上,他也不是沒有過艱苦的日子。少務就在宗鹽家中住了半個月,處之泰然,倒讓宗鹽也有些另眼相看了。

若說位高權重、又能甘受艱辛者,天下莫過於伯禹,這麼多年伯禹都赤足步行、率領各部民衆勞作在治水第一線。但伯禹的行止風範大家都清楚,甚至都已經習慣了,雖然敬佩但也不會感到詫異。而少務身爲天下各部中最富足的一位國君,能做到這樣確實令人意外。

少務爲何要在宗鹽家裡住半個月,就是爲了等候伯禹大人的指派。治水諸事都有安排,要按照計劃好的進度來,他和宗鹽的任務,要待到伯益和巫謳走遍河泛各部之後。

在華陰部的時候,至少還有在普通族人看來舒舒服服的吃住條件,待到離開華陰部之後,那纔是真正的艱苦經。宗鹽和少務巡視各部,沿着河泛之地的邊緣、各條山脈的腳下行走,主要是監督各部族是否按照制定好的計劃完成了進度。

各村寨的條件不一,有些時候還得露宿在山野中,很多地方尚不能通行車馬,就是翻山走小道步行。宗鹽倒是挺照顧少務的,手持神戟爲杖,背了一個很大的獸皮包裹,將乾糧、帳篷、褥子等可能需要用到的東西都裝在裡面。

少務有些不好意思,主動要求分擔一些,宗鹽卻瞪眼道:“大叔啊,你這是要和我比力氣嗎?”這姑娘天生神力,少務還真比不過她。宗鹽叫他大叔已經算客氣了,其實叫他一聲大爺也未嘗不可。

宗鹽和少務兩人並沒有帶其他隨從,宗鹽手中的神戟就是身份信物,但他們還帶了只兔子。路上有這隻兔子確實方便了不少,兔子不是跟在後面而是跑在前面,時常回頭告訴他們哪條路好走,前方有什麼狀況,哪裡適合休息、宿營等等,有時還幫着打野味。

這一路,宗鹽和少務可謂是形影不離。宗鹽腰間掛着棒子、背後揹着大包裹、手中提着神戟,除了沐浴、出恭、睡覺的時間,一直就盯着少務呢。就算是少務沐浴、出恭、睡覺等不適合旁觀的私密時間,宗鹽其實也時刻關注着他的動靜。

宗鹽很清楚少務的身份,他是不能出任何意外的。虎娃當初也叮囑過,讓她一定要看顧好少務、特別是保護好少務的安全。嗯,宗鹽這是在保護他呢,至少她自己就是這麼認爲的。

有人隨行保護的感覺,少務是再熟悉不過了,身爲巴君上哪裡沒有親衛?但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護衛”,天天跟盯賊似的盯着他,難道還怕他跑了嗎?少務是哭笑不得。

宗鹽在有意無意中,其實一直對少務抱着某種審視的態度,哪怕尋常小事也是如此,在她看來,或許就是因爲好奇吧。其實衡量一位國君,像生火、做飯、燒水、搭帳篷、鋪褥子這些事情是無所謂的,可是宗鹽偏偏也想看他能做得怎樣,似乎總有點想挑毛病的意思。

說句實話,這些年來,少務對這些事情也確實生疏了,因爲根本用不着他來幹,平日在巴國王宮裡洗個澡,負責熱水的內侍就有一大堆,身子都不用自己擦乾。好在前幾年他曾陪同虎娃一起隨倉頡先生行遊,路上也一直在做這些事,感覺並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宗鹽多少是用一種既好奇又想找茬的心態盯着少務的,卻又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她自己也不明白爲何會有這樣的心態。到後來也就罷了,有什麼活她都主動搶着幹,儘量不讓少務操勞。

當然了,大多數時間他們並不會在野外露宿,而是住在各部村寨裡、辦的是正事。

天子的命令已下,巫謳又對各部民衆解說清楚,大家都清楚伯禹大人爲何要這麼治水,公然抗命的部族當然沒有,但難免也有人企圖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這時就需要宗鹽督促了,有時還需要她出手懲戒。而宗鹽手持神戟往那裡一站,也確實夠嚇人的,除了少務誰都怕。

這是各部協作的浩大工程,不僅發動了沿河泛各部,天子還調集了中華各部的力量相助,這也體現了中華之強盛,天子纔能有這麼強大的號召與動員能力。否則任何一個部族,都不可能單獨像這樣治水的,就連最強盛的巴國也不能。

親眼見到伯禹通過天子動員了中華各部的力量,宗鹽才清楚,爲何他有信心在三年之內完成大河改道的計劃。但是實施起來,還有太多的具體問題要解決,尤其是各部族之間的分工與協作配合。

很多時候,有些部族沒有按照計劃的完成工程進度,並不是偷懶耍滑,而是因爲種種其他的原因。比如天氣不好、道路運輸不暢、後勤物資供給不及時、人員分配不合理、開挖河道時遇到了堅硬的岩層。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把人都給嚇死了也沒用,得能解決實際問題才行,而很多問題都不是能事先完全預計的,多方協調、千頭萬緒,這就是少務的任務了。

少務做得非常好,可以說沒有人能比他處理的更出色了,他操心了很多事情,甚至幫沿途的不少部族整頓了內務。宗鹽一開始對他是另眼相看,到後來便是暗暗佩服不已了,她也很佩服舉薦少務的虎娃,確實是找對了人。

在很多時候,少務的日子其實過得也不艱苦,只是操勞而已。每當居住在村寨裡尤其是大部族中,他都受到了最高規格的禮待。少務雖不以巴君自居,但各部君首豈能不知他的身份,都儘量給他安排了最好、最舒服的條件。有很多人在少務面前,甚至帶都着巴結與獻媚之意。

宗鹽又有些看不慣了,曾私下裡對少務嘟囔道:“你看看那些人,都在想方設法討好你,還不如將那些吃的、用的好東西都換成別的,然後送到治水工地上去!”

少務只是笑了笑道:“他們只是感謝我來相助治水,各盡禮數而已,宗鹽姑娘也不必計較太多。”

宗鹽:“我不是計較,就是說說。你要是不愛聽,我就閉嘴。平日巴國羣臣也不會這麼對你說話吧?”

少務:“當然不會,只有宗鹽姑娘與衆不同!”

在很多村寨尤其是大部族中,少務得到了隆重的禮待、享受的生活條件非常好,但在另一些時候,比如他與宗鹽一起穿行山野的路上,條件又相當艱苦。通常人們一直富貴或者一直清苦,往往也就習慣了,最怕的就是這樣不停變換的巨大落差,而少務卻仍能處之如常。

到後來,宗鹽也忍不住說道:“少務大叔啊,我沒想到你真能堅持下來。”

此時少務與宗鹽說話已不再那麼拘謹了,瞪了她一眼道:“你還不如叫我巴君呢!想當年在武夫丘,我還做過石匠活呢,那天寒地凍之高峰頂上……”

宗鹽打斷他道:“那都是哪年的事情了,反正我是沒見過,你現在還會打造石斧嗎?”

少務:“我也有修爲在身,手藝還沒丟呢!”

宗鹽:“那你造一個石斧給我看看,到底好不好用?”

少務還真有閒心,趕路時尋找合適的材料又打造出一柄石斧,而且以神通法力祭煉得非常精心,既然堅韌鋒利又華美精緻,更重要的是十分好用,連他自己都滿意得不得了。

少務打造與祭煉石斧時,白兔也跑來看熱鬧了,少務一邊造斧一邊講述了黑白丘之會、五位國君比斗的故事。宗鹽和白兔聽得是津津有味,甚至有點心馳神往的意思了。少務講完之後,一人一兔又強烈要求再聽點別的。

少務有的是事情可說,而時間又足夠長,他對宗鹽講了不少巴原上的故事,但從來沒有提到過命煞。這也很正常,命煞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是他不願意再提及的。

少務當年尊命煞爲聖後,但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過真正的相處。一方面是少務不敢,若沉溺於命煞的美色、爲其魅惑所控,那他就不是自己想成爲的巴君了。另一方面,命煞太過高高在上,彷彿一切盡在掌控,從一開始就要少務承諾立她爲國祭之神。

而今日這樣與宗鹽相處的經,也是少務從來沒有過的,哪怕他已閱盡人間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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