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八景玄法無窮妙,餘杭有子曰逍遙,何去何從……
一時二刻之後。
待得靈果靈丹食畢,眼見入座之衆仙寂靜無聲,第四朵青蓮之上的律景道人當即開口笑道:“此番盛典,僅食素果靈丹,豈不無味?”
此刻,但見他手中所持之青玉盞忽然往下一傾,那青蓮之下的層層紫氣頓時如波濤般翻滾推開,露出鬱鬱蔥蔥之草地。
隨着玉盞傾倒,一點酒香頓時頓時漸漸自迎仙殿內瀰漫開來。不過片刻,原本鬱鬱蔥蔥的草地,便化作了一片碧波濤濤。
細細嗅來,那碧濤中充斥着一股酒香芬芳,其酒香不似凡人的酒水,令人聞之慾醉,而是一股仙香,使人慾發神清氣明!
將在座衆賓此時面上之神色收入眼底後,律景道人頗爲得意的笑道:“我這酒水名爲瀚海瓊漿,雖不如真正的瓊漿玉液,卻也是酒中難得的仙釀。諸位何不共飲?”
聽得此語,一時間,殿內之諸仙卻是起了興趣,當下紛紛各施妙法,自那碧波酒海之中引出一杯酒水,送入口中慢慢飲下。
霎時,一股芬芳香氣自入口喉舌處緩緩散開,同時一道清流直入肺腑,令人如三伏天飲下冰水一般,渾身清爽。
除卻清爽之外,這取自海底深處之靈泉釀就而成瓊漿,其間卻是含有極其濃郁的癸水靈力,衆人舉杯飲下後,
略略用法力煉化一番,便能直接匯入各家法力之中。
“果然不愧是仙家瓊漿!”
有位白髮道人神色熏熏的讚道,“昔有紂王造酒池肉林,今有律景道友傾杯化酒海碧濤,更勝往昔千百倍,道友好神通!”
“既有酒水,豈能無肉?”
律景道人身側,立身於另一朵青蓮之上的玉陽道人皺眉道,“人間的豬牛羊等肉腥臊不堪,我這正有一些靈魚,倒是可堪入口,
今日正好用來與衆位同享!”
說罷。
但見他將手一指,那萬頃酒海中頓時碧波翻騰,忽然自酒水下飄起一個個透明玉盆,盆中有魚蝦海蟹等各色海味,紛紛自其中巡遊不息。
玉陽道人心念一動。
一個玉盆便漸漸由酒水託着緩緩上升至他面前,也未見他如何動作,只將一縷真氣探入盆中,捲住一個活魚,彷彿釣魚般輕輕提起。
霎時間,離了玉盆,那魚頓時便成了死物,渾身熱意騰騰,香氣縷縷,顯然,那是熟的!
諸仙看得有趣,也都依法施爲,那魚蝦海蟹吃到嘴裡並不見腥味,只有鮮嫩的肉香與一股清香。
更妙的是——那海魚蝦蟹等吞下腹中後,便有縷縷靈氣從腹中散入四肢百骸,充盈周身靈機。
此時此刻,當代太上道道主,顧道人端坐於正中,雖未飲未食,卻也笑看着自家諸位長老之手段,不去言語。
倒是在他下方之首席的景天忽然似是起了興致,在旁笑道:“既有仙釀佳餚,豈能無歌舞助興?”
取回了昔日飛蓬將軍之部分修爲的景天,如今論及修爲高深,實可堪稱人間太上道第一人,此刻,他屈指一點,也不見其它動作……
衆仙便忽聞管絃妙樂之音起自海上,一團彩雲簇擁着數十個羽衣霞裳的仙官仙女,各自騎鸞跨鳳,或是手捧樂器,或是身着綵衣……
紛紛浮沉於海天深處,若隱若現,仙韶送奏,隨樂起舞。
襯着這玉盆皓魄,上下天光,碧雲銀霞,流輝四射,置身其中,衆仙幾疑瑤池金闕,聖景無邊,也未必有此奇麗!
仙音繞樑,三日不絕;舞姿曼妙,令人沉醉。
一時間,衆仙或是傾聽妙樂,沉醉其間,或是觥籌交錯,稱讚太上道妙法玄奇,往來而不絕……
…………
人世間.餘杭鎮。
天上人間歲月轉,紅塵數度君王易。
值此政通人和,大宋繁花盛景、烈火烹油之際,昔日曾與太上道與葉凝打過交道的人皇趙頊,早已自漫漫歲月中逝去,僅剩神宗廟號,還在人間傳唱。
當今人間之主,卻是那喜好文章繪畫、奇花異石的人皇趙佶,此人文采風流,書法繪畫自成一體,爲時人所頌讚,乃古莫有之的藝術天才與全才。
然人有所長,必有其短,而當今之人皇諸事皆能,才華橫溢,其之短者,便在——不具備爲君之才,不能爲君耳!
原歷史時空中,編寫《宋史》的史官,在回顧這段歷史之時,便曾感嘆過:“宋不立徽宗,金雖強,何釁以伐宋哉!”
此言何其犀利,但又不乏其理,至少如今在趙佶之統治下的大宋,神宗趙碩留下來的改革積蓄已然被迅速消耗殆盡。
便是那大宋之國勢、氣運也開始由盛轉衰!
不過有着昔年邪劍仙之清洗與趙頊之改革紅利在,目前人間雖亂象已生、卻尚未完全顯露在外,國朝也不至於崩塌於當今罷了!
……
餘杭鎮。
餘杭之名相傳爲“夏禹東去舍舟航登陸”而得,地屬臨安府,位於杭州城之中心西向、南苕溪畔,西倚天目山脈,東連杭嘉湖平原。
饒是如此,如今的餘杭鎮卻依舊並不富裕,一縱一橫兩條大街之左右,盡皆落坐着一間間樸素簡單的屋舍,瓦片蓋頂,泥磚爲基……
看上去雖並不富麗、精緻,但排列的卻是工工整整,屋舍儼然。
在餘杭鎮內一共有兩家客棧,各自坐落於一條大街之上,一家靠近西方,一家則是位於東北。
不過由於餘杭鎮的狹小、簡樸,地理位置又不特殊,平日裡,這兩家客棧都少有人至。
這一日。
位於西街大道之上的那間雲來雲去客棧,卻是正值多事之秋,其先是迎來了三位出手大方、來自南疆的異族客人。
旋即,緊隨其後,雲來雲去客棧當家的李大娘,卻是不知出於何等原因,突然病倒了!
當原本去集市中購買菜餚的李逍遙,聽到消息狂奔歸來、步入雲來雲去客棧之時,他那出門前還活力十足的大聲呵斥他的嬸嬸……
如今卻已是蒼面色蒼白的躺在牀上,昏迷不醒!
“丁大夫,我嬸嬸沒事吧?”
快步邁入房內的李逍遙,第一眼便看到了橫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李大娘,緊接着就是坐在李大娘身側,正伸手把脈的白衣大夫。
那丁大夫此時雙眉緊蹙,一隻手靜靜把脈,另一隻手則不斷地撫摸着自己的鬍子,顯然,他的表情中充滿了困惑與不解……
這讓李逍遙心下頓時踹踹難安!
“逍遙,你嬸嬸的病情,恕老夫實在無能爲力,我行了這麼多年的醫,卻是第一次看見這等怪病,連把脈都把不出來……
你,你還是做好……唉,還是另謀高就吧!”
聞言,停下把脈後,丁大夫小心的將李大娘的手重新放入被子內,回過頭來,望着一臉惶恐與急迫的李逍遙,他苦澀的搖了搖頭。
這李大娘本就無病,她之所以昏迷不醒,乃是因爲中了那三個南疆來客所佈下的蠱毒。
南疆蠱毒之術,本就是一項極爲隱秘的傳承。
那三個南疆來客之所以會對李大娘下毒,其實主要還是爲了以李大娘之毒,引導李逍遙上那他們不敢去的仙靈島,爲自己等人探路!
這等隱秘消息,那丁大夫不過一個小小的鄉鎮大夫,平日裡從未出過餘杭鎮,甚至連盅毒二字之意都不大瞭解,
他自然無法醫治李大娘,甚至連病竈都把不出來!
故此,對此疾一無所解,甚至一無所知的丁大夫,此刻拿起自己的藥箱後,也未要看病之錢,便滿臉羞愧的就要離去。
“丁大夫、丁大叔!”
此刻,李逍遙見那丁大夫就要轉身離去,當即猛的向他跪了下來,其一雙虎目之中早已是淚如泉涌,他緊緊的抓住丁大夫身上的一片衣角,聲音哀切的道:
“求求你,救救我嬸嬸吧,丁大叔,你的醫術在整個鎮子裡都是最高明的,要是連你都救不了,那……求求你了,救救我嬸嬸吧!”
丁大夫當即苦笑着,無奈地回過頭,伸手將李逍遙從地上扶了起來,“逍遙啊,真不是我見死不救,我是真的無能爲力!
你嬸嬸的病情很奇怪,我從來沒有遇到過,甚至連把脈都無法發現她的病竈所在……不知病情,不知起因,我又怎麼去治她呢?”
說罷,丁大夫撇開李逍遙那頓時變得無力的雙手,一面苦苦思索自己記憶中是否有過類似的情況,一面搖着頭、無奈的向着客棧之外步行而去。
“無能爲力……無藥可醫……”
李逍遙怔怔的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着,一思及那極有可能到來的、無比可怕的後果,兩抹曲折的淚痕,便立刻劃過他的臉畔!
自他有記憶以來,便近乎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雖然嬸嬸不但脾氣不好,又愛動手動腳,但卻是她一手把他帶大的!
在他的心裡,嬸嬸李大娘就像是他的親生父母一般,甚至感情更加深厚,如今在丁大夫口中聽到嬸嬸的病,已經無法醫治的消息……
此時此刻,他已是擔憂、惶恐得六神無主了!
“嬸嬸……”
“女媧娘娘在上,求您賜福,救救我嬸嬸吧……”
“偉大的仙界之主,求您救救我嬸嬸吧!”
……
如囈語一般,口中呢喃着、不斷向漫天神佛祈禱,李逍遙的面上早已是淚流滿面。
純粹而真摯的祈禱,點點滴滴的淚水,一滴滴,滴落在李逍遙懷中的一枚黃泥小印之中,伴着淚水與祈願之力……
那樸素而簡單的黃泥小印,此時似是自此死寂中漸漸誕生出了一抹生機般,整個黃泥小印,都迅速自原先的不起眼,
蛻變得格外厚重而威嚴!
今天的日月,更易得彷彿格外迅速,沉醉在自己思緒中的李逍遙不過一恍惚——一簾夜幕,便漸漸奪去了房內乃至整個天下的光明。
不知何時,恍惚間察覺黑暗來臨的李逍遙,此刻勉強站起身,但由於跪着時間過長,卻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踉蹌……
直到他抓住了一旁的椅子,方纔總算站穩腳跟,一步一步的來到了牀邊,望着昔日脾氣暴躁,總愛收拾他的嬸嬸,
如今那日益斑駁的白髮,慘白若金紙般的面孔……
此刻,李逍遙狠狠地將自己懷中的那枚奇異小印攥在掌心,微紅的眼睛,聲音沙啞,他一字一句間彷彿向天立誓般沉聲說道:
“嬸嬸,你放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怎麼困難……以咱們李家傳下來的那枚黃泥寶印作見證!我一定會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