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大步邁出臨天閣,朱智卿轉過身來,再度對着檀木大門,對着其中那位修爲通玄的玄都真人,滿懷敬畏之心的長身一拜。
旋即,在起身之時,他擦了擦額間冷汗,握着隱隱向他體內傳出一股股熱流,爲他消解疲憊的玉牌,朱智卿腳步匆忙地迅速離開了此地。
數步行至臨天閣遠處,朱智卿停下腳步,緊捏着玉牌,神色變幻不定。
幸好有這枚玉牌在,否則,他剛剛可就出醜出定了!
不過……
拇指輕輕劃過玉牌上玄元二字之雕痕,朱智卿在心中暗暗沉吟,‘這世間,什麼時候出了一尊名爲玄元的天仙真君?
而且此人竟還與官家關係匪淺,就連玄都真人這位修爲高深莫測的存在,都欠其因果。’
回憶着先前臨天閣內之景,那等恐怖之威壓,令朱智卿再度深深的打了一個寒顫。
‘起初之時,玄都真人明顯是非常不願的,可縱然如此,他最後卻仍不得不爲還清因果,派弟子入京,沾染紅塵風波……’
朱智卿於心間蹙眉苦思,卻始終一無所獲。
此刻。
他既是擔憂玄都真人,最終會因爲門下弟子之前程,不願履行剛剛之約定,故一直靜候在臨天閣外,不敢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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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隱隱因玄都真人與天墉城這樣一個巨無霸,即將加入大宋皇朝這麼一盤大棋,參與汴京風波,而爲自家之師父與宗門感到擔憂……
是故,他站在臨天閣遠處眺望着紫檀大門,朱智卿面上神色變幻不定,一直難以定下心神。
……
“師尊,我等師兄弟在崑崙、在天墉城修道,修得好好的,坐擁仙家福地,什麼也不缺,什麼也不少,爲何非要前入紅塵、前往汴京?”
朱智卿在時,一直充作雕像的守靜道人,此刻在他走後,頓時難掩心中之困惑,直接向着臺上的葉凝開口詢問。
淡然移過眸光,葉凝平靜的道,“你入我門中,修道多年,雖道行深厚,卻終究缺了一份機變。守靜,《太上感應篇》可還記得?且誦與爲師細聽。”
“是,師尊。
太上曰: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
守靜道人一怔,雖不明白爲何會在這等關頭,自家師尊忽然要他默誦《太上感應篇》,但他一向是尊師重道之人,自是不會違背師意。
“衆邪遠之,神靈衛之,所作必成,神仙可冀。欲求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當立三百善……”
在默默背自“欲求天仙者”之時,守靜道人心中一怔,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便明白了自家師尊之意,不過師尊未曾喊停,
他還是繼續默默背了下來,直道將整篇《太上感應篇》徹底背完,他才轉而言道,“師尊之意莫不是讓我等藉助皇朝之力,積攢善功,磨礪自身?”
“既已明瞭此中真意,還不快前去執劍長老分說,挑選修爲足夠卻欠缺歷練之弟子,與你一同上京前去會見那大宋官家?”
雙眸微闔,古井不波的聲音自朱脣之中淡然吐出,葉凝周身之上,已然有道蘊再度升騰!
“是,師尊,弟子明白了。”
守靜道人低頭皺眉,輕聲說道,“只是那大宋官家之詔書上,分明是想請師尊您前往汴京城的。
僅弟子與諸位師兄弟隨朱道友前去,會不會不合適?要不要請一位長老隨行?”
“無需如此,待你們入京之後,本座自會與當今官家一敘。”
葉凝漠然開口,平靜的道,“你還有何事?一遍說來吧,若是能,本座自會允你;若是不能,那自然便是不能!”
“師尊,那弟子還真有一事。”
守靜真人忽然一笑,他本就是玄都真人自小帶在身邊精心培養的,二人感情頗慕,因此葉凝在得到那一潭地髓精華後……
第一批使用它們的人中,便有守靜真人之名!
須知這地髓精華,又名地髓仙乳,顧名思義——
這乃是大地龍脈造化之精華,平日裡若非地龍翻身,又或有葉凝這般大機緣者,普通修士根本無有機會採集。
至於這地髓精華之效,看守靜真能僅服食了一滴,就成功破入人仙之境,由此,便可見一斑!
不過此寶雖是功效非凡,但卻關乎一方大地之精氣,私自採集過甚,便有上天和,嚴重者甚至可讓一方生機勃勃之地,化爲寸草不生之死域!
因此,若非機緣巧合,一般只要懂點天機的修士,都萬萬不敢過於採集!
也就是葉凝機緣驚人,而崑崙洞天又塵封千年未曾開啓,再得古時鬼谷祖師留下來的手段相助,這才能得到了這樣一潭地髓精華。
“師尊您也說了,就是掌門弟子想要修習妙法閣之仙術神通,也需完成任務……”
言及此處,平日裡一副人模狗樣之淡然模樣的守靜真人,此時卻是難掩憂怨的道,“弟子看上妙法閣第三層一門仙術已經很久了……
此次前往大宋,估計耗時不短,此番弟子或能積得足夠的善功,但卻無法完成諸位師長所交託的任務、考驗,所以……
師尊,能否將此次出行,也設作一樁考驗?”
“有何不可。”
葉凝平靜的開口答道,“不過你所說的這樁考驗,究竟可兌換哪一門仙道秘法,還需你與執劍長老私下商議。”
“謝師尊寬宏,弟子告退!”
守靜道人心中一喜,當下便準備立刻前往劍閣,說服紫胤真人,將那考驗所對應的仙法,設做自己心儀之秘術。
“等等。”
就在守靜道人準備轉身便走之時,臺上的葉凝忽然再次開口道,“你帶一衆師弟離山之時,可在三千石階之側摘一杆星羅幡,
此幡已然通靈,你出山之後,若是遇到不可對抗之敵,可祭出此幡,化災度惡,護佑自身。”
“多謝師尊厚賜,弟子定不負師尊厚望!”
守靜道人先是一怔,但很快便回過神來,的身拜謝。
正如朱智卿先前之猜測,這星羅幡可不是裝飾,而是一樁奇物靈寶,深受天墉城歷代弟子以及崑崙之地脈蘊養。
在葉凝入主崑崙洞天,開闢金丹福地,並將天墉城徹底籠罩於其間之時,受其之影響,這幾桿寶幡,早已化作了地禁靈寶!
有此一寶隨身,只要不惹到不該惹之人,這一趟,已無憂矣!
……
一個時辰之後。
終於與紫卿真人商議並挑選好的六名弟子,此刻在守靜真人與朱智卿的帶領下,滿懷着即將能下山行走的喜悅……
不過數息光陰,八人便已行至山門石階之前。
望着即將要離開的天墉城,再看着崑崙山內之奇花異果,靈山寶剎,原先滿臉興奮的衆人,時至此刻終於稍稍沉寂下來,感受到了一抹憂愁。
逐步行下三千石階,再回頭時,那幾名弟子望着昔日熟悉無比的山門、碑亭,目中不禁閃過幾縷茫然與不捨之色。
至於守靜道人,在踏下最後一道石階之時,他運轉天墉法力,探手一招,便自然有一尊紫幡投入他的掌心,
最終沒入守靜道人丹田深處,受其法力薀養。
“幾位師弟,走吧,又不是不能回來,何必作此小兒女姿態。”
心中同樣略感酸澀的守靜道人面上絲毫不露,此時更是在安慰他人,“朱道友,汴京路遠,不知你我以及幾位師弟是各自御法飛行,還是一同行走……?”
守靜道人話音未落,便只見朱智卿面上露出一絲神秘笑容,當下,只見他伸手向前,口中默默誦動咒言,手中法訣一轉。
頃刻間,一架米粒大小的微雕馬車被他隨手拋向空中,下一刻,便只見那馬車迅速放大,不過短短四五個呼吸之間……
竟從原先之米粒大小,化作一駕可輕易容納在場八人的龐大馬車!
馬車無馬,亦不染塵地,後半截紫色木車之上,隱泛雷紋,似是由某種靈木,經大師授手雕琢而成。其底部皆爲一團雲氣所籠罩,虛懸於半空之間。
前方拉車的,亦是由雲氣形成的、步履虛空之異獸,體健而獨角,背後隱有一雙雪白短翼,繚繞清風,異獸長鳴之時,不若走獸,反而類似飛禽。
“幾位道友,進來吧。”
朱智卿面帶微笑,脣角不禁勾勒出一絲驕傲,“這雲車鳳駕,可是我大宋最頂尖的雲車,速度更勝風雷,而穩若地面行走。
它本是官家命我帶來迎接玄都真人的,不過既然玄都真人不願出山,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讓你我一同試試這雲車鳳駕之速度?”
“好啊好啊。”
幾人中年紀最小的律言,乃是出自於戒律長老門下,平日裡最是嚴肅古板,此時初一下山,倒卻又是他最先擺脫不捨,
顯露活潑一面,向着那雲車鳳駕起鬨……
“我天墉城於八十年前開始,大多弟子便轉而精修劍道,倒是少有練就這些奇門之物。”
守靜真人沉聲道,“朱道友既然開口,想是這雲車鳳駕定然非凡,幾位師弟,不如我們便一起乘此車前往汴京……?”
“大師兄之令,我等自然謹遵於心。”
在場的一行七人,在天墉城最小一輩弟子中,年紀都不是很大。
此時心中大都難掩好奇與躍躍欲試之情,七人望着那雲車鳳駕,在稍稍擺脫離別之鄉愁後,相互對視一眼,卻是忽然一笑。
當下,八人瞬間化作八道法力虹光,不分先後的紛紛涌入馬車之中,一時間,車中雖是突然多出了八個活人,
但這駕頗爲玄異的馬車,卻是兀自懸於虛空之中,紋絲不動!
直到衆人各歸其位,盡皆坐好後,朱智卿面上帶笑,口中輕輕“駕”了一聲,手上印訣一轉,頓時,便只聽得那駕車之雲獸“唳”的一聲長鳴。
隨後邁動四蹄,奔行若雷,前進如風,瞬間超光掠影,拖着巨大的馬車化作天際的一道虹光,向着汴京皇城所在之處,蔓延而去。
身居於車廂內的衆人,此時卻是未曾感受到半分異象,只覺得穩若平地,自窗外望向下方瞬間更易的山河大地……
果然是大宋皇朝最頂尖的雲車,深得快,平,穩三字真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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