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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楚陽狠狠的啐了一口,心中一片通明,再無掛礙。只覺得說不出的歡暢愉悅,情不自禁的長嘯一聲,接着又取出琴來,就着月光彈奏一曲。
這一曲正是歐陽從那神秘的吹簫之人那裡學來的一首曲子,此曲本來宛轉悠揚如泣如訴,令人愁腸百結。
但歐楚陽此刻彈奏起來,卻是鏗鏘有力,意志堅定。像是山重水複疑無路之後,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般,令人豁然開朗,一片清明。
琴曲彈到一半,湖對面忽然傳來了久違的簫聲。
歐陽心中一喜,連忙配合着簫聲合奏起來。
琴聲錚錚有力,如驚濤拍岸;
蕭聲嗚咽婉轉,如清風拂柳;
一琴一蕭,一陰一陽,一喜一悲,合奏而鳴,極爲別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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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工閣的一名夥計便來傳話說:鄭智華邀請歐陽前往天工閣一聚。
今天正好得空,歐陽當即隨着這名夥計,來到天工閣分號。
天工閣地處東大街繁華地段,與聖品軒分號,只隔了一條街。如果說聖品軒給人的感覺是富麗堂皇,那這天工閣則是以精巧取勝。兩家並列中州最大的鑄劍商會之一,確實各有所長,難分高下。
“歐師傅大駕光臨,可真是難得呀!”鄭智華熱情地迎了出來,拱手笑道。
歐楚陽還了一禮,“一直瑣事纏身,未來拜訪,實在慚愧。”
“歐師傅說哪裡的話?”鄭智華拉着歐楚陽走進天工閣,“書院考覈那當然是頭等大事。我也是聽說歐師傅順利通過了考覈,這纔敢邀請你過來一敘。”
鄭智華說着,請上了香茶。
歐楚陽端起精細的白瓷茶盞,品了一口,“茶水碧綠,茶香清幽,好茶!”
鄭智華呵呵一笑,“歐師傅大駕光臨,豈敢怠慢?”
楚陽接着問道:“不知鄭掌櫃今日請我前來,所爲何事?”
“我不請你來,只怕你是不會主動來領取俸祿的吧。”鄭智華揮揮手,夥計端上了一盤赤晶。
歐楚陽知道推辭也沒用,便收下了赤晶。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點俸祿確實算不上什麼。但是他可是吃過苦的人,知道每一枚劍晶石都來之不易,所以絕不浪費揮霍。
鄭智華接着說道:“既然來了,就別急着走了。順便見一見其他幾位師傅,互相交流一下吧。”
“正有此意。”歐楚陽說着起身隨着鄭智華走向後院。
天工閣後院是一座三進三出佔地數十丈方圓的大宅子。第一進,是冶煉作坊;第二進,是鑄劍作坊;後面則是幫工學徒們居住的廂房。鄭智華和一衆冶煉師、鑄劍師自然都是有自己私人宅院的。
“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鄭智華剛剛跨入第一進的門檻,便向周圍招呼道:“這位是新近加入我們天工閣的歐楚陽歐師傅。”
周圍數十名幫工學徒連忙行禮。
“歐師傅,我早就認識了。只不過歐師傅只怕還不認得我。”一名五短身材、滿面虯髯的中年漢子大喇喇的拱手道:“當日歐師傅與那裘紹輝對賭爭勝之時,我便在現場親眼見到了歐師傅爐火純青的冶煉絕技,佩服佩服!”
鄭智華爲歐楚陽介紹道:“這位是洪開山洪師傅。”
“幸會幸會。”歐楚陽揖禮道:“洪師傅過獎了,在下不過是僥倖勝了一籌而已。”
“歐師傅何必過謙?”旁邊一名精瘦漢子上前與歐楚陽見禮道:“冶煉師戰勝冶煉大師,這種傳奇事蹟,可不是僅憑僥倖就能夠辦得到的哦。”
“這位是李志奇李師傅。”鄭智華又介紹了一番。
歐楚陽見了禮又客氣了幾句,四人一起走進院中。
這第一進的院子,寬十丈,進深六丈,十分寬敞。院中從左到右,分別立着三座大熔爐。
最左邊的一座熔爐,歐楚陽十分熟悉,那是和他一模一樣的金剛爐。右邊一座熔爐,看起來大小和檔次都跟金剛樓差不多。而中間一座熔爐,比左右兩座熔鍊都要高大得多,通體泛着青銅一般的金屬光澤,歐陽卻不知道這是件什麼寶物。
青銅大熔爐之前,站着一個人。此人穿着一身青布長衫,揹着雙手,面向熔爐,看不見容貌。從他花白的髮髻來看,年紀應該不小了。
鄭智華帶着歐楚陽走到近前,“歐師傅,我來爲你隆重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本店的冶煉主事,崔承一崔大師。”
大師?歐楚陽心中一動,上前揖禮道:“後學晚輩歐楚陽,見過崔大師。”
崔承一既不答話,更不轉身,豎起手掌,打斷了衆人的聲音。
這人好大的架子……歐陽雖然心中不悅,但也沒有表現在臉上。
鄭智華打個圓場,小聲說道:“歐師傅,請勿見怪。崔大師正在冶煉一爐赤火銅,想必正在緊要關頭,不便答話。我們稍待片刻,也正好見識見識大師的手法。”
歐楚陽微微點頭,默默地注視着那座青銅大熔爐。
其實也沒啥好看的。熔爐冶煉不就是看着火燒劍材嘛,難道還能看出什麼花樣來不成?歐楚陽心中十分的不以爲然。
冶煉劍材這種事情,他沒有幹一千回,也幹過八百次。不就是鋪好礦石粉末和秘法燃料,點上火,然後等着就行了。
但是崔承一的行動,馬上就推翻了歐楚陽的想法。
只聽他大喝一聲,左腳向前踏出,成一個弓箭步。接着雙掌齊揮,一掌一掌,凌空拍向青銅大熔爐。熔爐中的火勢不斷升騰,灼熱的氣浪一圈一圈的向四周噴發而出。
灼熱的氣浪滾滾襲來,衆人不由自主的連退三步。
歐楚陽心頭大震。劍氣還可以這麼用嗎?爲何自己從未聽說過?冶煉劍材之時,可以用劍氣輔助催發火焰?劍氣不以寶劍爲媒介,如何能夠凌空激發出去?
歐楚陽帶着一連串的疑問,更加仔細的觀看着。
崔承一旁若無人,連連大喝,一掌快過一掌,接連打了只怕有幾百上千掌。一張老臉由白轉紅,再由紅轉白,顯然是消耗了不少劍氣。
最後,崔承一收掌而立,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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