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李江麾下艦船火炮的威力,其實厲害之處不僅僅在於火藥威力與射程之上,還在於火炮裝填速度之上。
李江麾下戰船所裝備的火炮都是改進型的佛朗機炮型,而施濟孫一方戰船所裝備的還只是銅火銃,這種銅火銃,根本不能稱之爲火炮,最多也就堪比大明如今的盞口炮,碗口炮,這等火炮幾乎都是臼炮,射程很近,對於海戰而言,根本不合適。
何況,李江麾下的戰船不僅僅是火力兇猛,其航速也很快,這次既然對方想要送人頭,李江哪會有絲毫猶豫,趁他病要他命,他下令利用放風箏戰術,一艏艏將對方的船帆破壞,令得追擊的敵船航速不得不進一步降下來。
如此一來,不到半個時辰,十三艏敵艦艦船的航速幾乎就爲零了。
而此時,敵船之上的指揮官總算反應了過來,但是卻已經來不及了,隨着一聲聲巨大的轟鳴聲再次響起,他們的艦船真的就成了活靶子,首先被擊中的便是火銃。
嘩啦啦……
噗噗噗……!
一瞬間,敵船上,一門門銅質火銃被滾燙的炮彈給砸的七零八落,銃管直接破碎,其碎片部件更是當場散落一地,
而周圍操銃的炮手那更是被彈起來的火銃碎片給劃破了胸口、腦袋,手臂、胳膊,有些人甚至被滾燙炮彈直接砸中,當場就斃命了。
如此一來,在炮手們失去了反擊的能力之後,艦船就真的成爲了待宰的羔羊,最後他們只得升白旗選擇了投降。
而這一幕,離他們被派出驅趕李江麾下艦船僅僅只過去了半個時辰而已。
也許有人會說,這些人是不是傻,他們難道不知道等待着後面的援軍來救援嘛?爲何要選擇投降,而且還這麼快!
是!的確是!如果放在平時,這些艦船的確不會這麼快就投降的!起碼不到真正的山窮水盡,他們是不會投降的,因爲各船之上指揮作戰的千戶官都是施濟孫絕對的心腹,是絕對不可能背叛他的。
但那是以前,而此時此刻,因爲之前施濟孫的一個疏忽,最終導致了這一幕發生!
原來最近幾日,幾千番人士卒劫掠整個杜板港時,俘虜了杜板港幾乎所有人,而這期間,爲了彌補自身麾下水手不足,施濟孫下令強徵了將近三百強壯的當地漁民擔任各船之上水手。
這三百水手因爲顧慮自己家人以及自己性命,不得不暫時委曲求全,然而如今他們已得知自己的家人已經被救走了,雖然他們還不知道是被誰救走的,但只要能夠逃離施濟孫的魔爪,他們就放心了。
因此,當各船失去動力之後,儘管各船指揮作戰的千戶與極少數施濟孫心腹極力要求船上水手原地待命,等待救援。
可大部分水手死活不願意,一則他們是不想死,畢竟他們的船已經成爲了對方的活靶子,二則,各船上大部分水手都是當地人,加入到施濟孫麾下也都是不情願或者只爲銀錢,所以這些施濟孫的心腹與千戶官就遭殃了。
一衆水手一擁而上,直接揭竿起義,將各船之上少數施濟孫的心腹給綁了起來,而後迅速升上了白旗向李江麾下艦船投降。
投降的十三艏艦船很快就被李江麾下的福船靠上去繳了械,但李江考慮到此時他們還需要對付剩下的施濟孫艦船,所以在得知施濟孫麾下心腹被水手們捆住後,便即刻下令殺了這些人,安了水手們的心。
而後,他又讓船上的修補工匠搶修船帆,以儘快將俘獲的艦船駛離此片海域。
…………
再說此時施濟孫所在的旗艦上,一開始他並不知道自己派出的艦船出事了,還是直到遠處聽不到任何炮擊聲之後,他這纔得到了手下模糊的戰報。
按常理,如今戰況不明,應該靜觀其變,或者派少量艦船偵查情況再作決定的。
然而……!
然而就在衆將建議停止驅趕敵方艦船時,他偏偏腦袋一昏,竟然又下達了一道十分愚蠢的命令。
他居然決定派出其餘十艏廣船再次對李江麾下艦船進行驅趕甚至是殲滅。
此道命令剛一提出,立刻就遭到了衆將反對。
在他們看來,施濟孫此道命令簡直就是胡來!
要知道將這十艏艦船派出之後,如此一來他手中所能指揮的艦船便不足二十艏了。
萬一……
萬一這次所派戰艦又沒折返回來,到那時,敵艦與岸上敵人兩相夾擊,恐怕他等將有生命之危。
“不行!不行!宣慰使!您這道命令恕末將不敢苟同!這命令一旦下達,我艦隊將危亦!”
“是呀!宣慰使!此命令不能下達呀!吾等已經失去了十三艏戰艦,要是在失去這十艏戰艦,恐怕......”
“住口!吾意已決!絕不會再改,信號旗手!還愣在這幹嘛!趕緊去傳達本宣慰使命令!”
“是......!宣慰使!”
“宣慰使!不能呀!這命令......!”
“是呀!宣慰使!如此這般.....!”
“都給吾住嘴!住嘴!吾纔是宣慰使!誰要是再反對!直接拉出去砍了餵魚!”
........
儘管在場衆將與幕僚都一致反對,可是這還是改變不了施濟孫的決定。
他是一個相當自負且容不得任何失敗挫折之人,在他眼中,爭奪宣慰使已經失敗一次了,那次他敗給了一個女人,這次他絕對不容許自己再敗了!他要驅逐施二姐,重新登上屬於他的位置。
如此這般,性格決定命運,在被之前一連串的打擊之後,衝昏了頭腦失去了冷靜的他,不顧衆將反對,一意孤行,又一次下達了十分明顯的愚蠢命令。
........
被派出的十艏廣船儘管也是千料大船,但船體陳舊,最重要的是其上大部分水手也都是當地人,而且其船之上武器幾乎都是近戰武器,如大型牀努,銅火銃,乃至是投石機這等遠程武器卻極少。
何況,廣船相對於福船而言,速度雖然快一些,但是就抵抗風暴能力以及撞擊能力而言,是比不上福船的。
如此這般,當這十艏廣船駛入李江麾下五艏福船的有效射程之後,其結局也與之前那十多艏福船一樣,不久便成爲了俘虜。
這下,在損失了將近二十五艏艦船之後,施濟孫麾下滿打滿算也就只剩下十五艏艦船了,儘管其噸位在一千五百料左右,但不管是艦船之上水手,還是指揮的千戶,皆都軍心渙散,毫無一戰到底的氣勢。
“宣慰使,您不能再這樣任性下去了,此時吾等與敵軍實力已經發生了根本性逆轉過來,還是暫時退去爲好,畢竟吾等處在港灣之內,機動靈活不便,萬一對方殺將過來,吾等這僅存的十多艏艦船恐怕......!”
“住嘴!慌什麼慌!本宣慰使自有主張,吾剛剛派人去探查了敵情,那敵軍麾下不過五艏艦船,吾等雖然失去了二十幾艏船,但主力艦船損失不大,只要吾等迅速攻佔碼頭,一切都將不是事!傳吾命令!各船士卒全部登陸,本宣慰使倒要看看這些防守港口的敵軍如何抵擋得住!快去!”
“是......”
“宣慰使!您不能再下此等錯誤命令了!這樣下去吾等......!”
“給吾將此人趕出去!信號旗手!趕緊去下達吾之命令!快去!不然吾砍了你!”
對着手下那名幕僚吼了一句過後,施濟孫再次衝着那跪在地上的信號旗手大聲呵斥道。
此刻的施濟孫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他哪會容忍手下之人承認失敗,他施濟孫是誰!是不敗的!所以即使他明知這場大戰已不可戰勝了,但他還是昏招一而再,再二三。
而此刻,面對着暴躁的施濟孫連下三道昏招命令,底下的一衆將領雖然心底皆都不贊同,可是他們卻不敢站出來直言相對,如此一來,僅僅一名幕僚的話如何能夠改變一意孤行的施濟孫。
這不,一錯再錯的施濟孫在下達這道命令之後,徹底失去了理智的他已經不再是一名水戰名將了,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見衆將皆都沉默不語,心中更是憤怒不已,這不,就在此刻,他又再次對着另外一名信號旗手大聲道:“讓所有艦船即刻靠岸,吾倒要看看,碼頭上的那些傢伙如何抵擋吾等艦船的遠程武器!”
“宣慰使大人!您這.....!“
”還請三思呀!宣慰使大人!”
“是呀!宣慰使大人!吾等艦船靠岸乃是兵家大忌呀!萬一......!”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將領都懵了!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位深諳水戰的宣慰使大人嘛!
這簡直就是胡鬧嘛!不!這簡直就是瘋了!
如此命令一大下達,那吾等將性命不保呀!
“閉嘴!閉嘴!你們這些混帳!都給吾滾出去!滾出去!信號旗手!還不快去!否則!我剁了你!快去!”
施濟孫見衆人又勸說起來,心中再次憤怒起來,他本就心情不爽了,現在眼前這些人卻勸阻他,這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暴躁的他幾乎用吼的方式將這番話吼了出來,這使得在場所有人只得轉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