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李應不這樣提,他覺得,他就無法解釋爲什麼當先祖王李在投降了滿夷之後,竟然會調集了滿夷軍極爲匱乏的戰船五十艘,協助同樣早就歸降了滿夷的大漢奸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的軍隊,在十六門紅衣大炮的助威下,最終班師的途中,又順勢攻陷了鴨綠江口近海“滅奴雖不足”,但“牽奴則有餘”的皮島,輕而易舉地拔除了明朝在遼東沿海上的最後一顆釘子。
事實上,無論是“丁卯胡亂”,還是“丙子虜亂”爆的一開始,直到堅守南漢山城一個月有餘,李自始至終都在無時無刻不期待和幻想天朝的大軍能夠從天而降,就同當年朝鮮在遭受到倭奴們的侵略一樣,天朝大軍會一如既往地伸出其堅強的巨手,救他出水火。
因爲,在李的心裡,胡酋皇太極的兵力並不算雄厚,根本無法和他的天朝對抗不說,且兩次侵朝又都是幾乎傾巢而出。而且李還知道,天朝在遼東還有位叱吒風雲的袁崇煥大督師。
“丁卯胡亂”一爆,退守皮島的大明東江鎮總兵毛文龍就和李一起,緊急向北京的崇禎皇帝求救,“朝鮮不支,折而入奴,奴勢益張,亦非吾利。”
李或許沒有更深地研究過大明在遼東的將帥們,但李至少還明白一點,遼東袁崇煥自己的關寧軍、再加上他的朝鮮、還有皮島毛文龍的東江鎮,似乎應該是大明朝制約日後滿夷大舉入侵中原的三大支柱。
倘若朝鮮一丟,東江鎮再接着一垮掉,這三大支柱真要是去了其二,則中原的大門就要向沒有了朝鮮和東江鎮掣肘顧慮地滿夷大軍大開。
那和時候的朝鮮,就會被滿夷當成是他們進攻天朝中原腹地地大後方。至於袁大督師的關寧軍……在滿夷鐵騎的踐踏下,獨木難支的關寧軍早晚都會變成滿夷嘴裡的肉。
所以,當時地李不管從哪方面想,都會堅定地認爲天朝絕不會袖手旁觀。
然而,李的希望到底還是破滅了,直到他是已經被迫地在江華島上籤下了屈辱的議和條款,但他地百姓們還在不屈不撓地到處燃起對胡虜的抵抗烈火,看似已敗的大勢還有翻盤的可能,而救兵卻始終不至,那位袁大督師真地就是見死不救。李痛心疾。
其實,說袁大督師見死不救,李多少還是有點兒委屈了這位袁大督師。當滿夷八萬大軍傾巢剛一進入朝鮮,據說北京的崇禎皇上那可是急得不行,怎麼說手心手背也都是肉嘛。在崇禎的三番五次督促下,袁大督師當即決定,火速派遣使持他的信函致於“奴酋”,在信中,袁大督師對“後金”的行徑不僅提出了極爲強烈的抗議,還嚴詞“令其急撒犯鮮之兵”。
李當然不知道手握二十萬重兵袁大督師還有此招。當然。如果他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把眼淚一下就都哭幹了。“抗議”。“斥令”。你當滿夷真是從小被嚇大地?要是連這也管用。天朝何至於還會在遼東靡餉耗兵這幾十載?
可除了之外。袁大督師再無其它動作。照樣是埋頭於加強錦寧一線防禦地土木作業之中。袁大督師大概是更有全局觀念。他想趁着滿夷大軍一股腦地都集中於攻擊朝鮮之際。抓緊時間修好他地防禦工事。將來也好以逸待勞。
結果。李白白地着急了一回。白白地期盼了一回。朝鮮垮了。
而到了“丙子虜亂”之前。皮島上駐紮着地那位曾經與李並肩戰鬥過地老戰友毛文龍。據說是因爲犯下了十二樁大罪。被袁大督師請出尚方寶劍。早已一劍砍下了人頭。而隨後沒多久。大明“倚天柱”地袁大督師又因爲多少多少樁大罪自己也殞落於京師。於是遼東將帥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各有各地本事。各有各地高招。亂成了一鍋粥。
所以。李自然又是在南漢山城裡望穿秋月地白等了一個多月。最終徹底認輸。
說實在地。當依靠了朝鮮提供地船隻。滿夷軍一舉攻克皮島。宣告當年由毛文龍開鎮。牽制了滿夷軍十數年之久地東江鎮徹底破產地時候。李突然現。沒有了毛文龍地。曾經是堅不可摧地皮島。居然是那麼地不堪一擊。而據說曾被袁大督師斥責爲只會冒餉、不會打仗地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這三位在登州兵變後。陸續率部投降了滿夷地毛文龍地前部下們。居然是一支那麼絕對不可小覷地、相當有殺傷力地武裝力量。
不經意間,大明朝在東北的三大支柱,果然斷其
而沒有了袁崇煥的袁崇煥關寧軍,最後也逃脫不了覆亡的命運,他們耗費十餘年修築起來的錦寧防線,不僅最後沒有能夠阻擋住滿夷的鐵蹄,一切盡付笑談中,還成功地造就出了又一位大名鼎鼎的大漢奸洪承疇。
此時的李應,之所以最後要提出前明的兩次見死不救,還有他另外的兩個寓意:
一個寓意是當年朝鮮出船支持滿夷作戰,既是迫不得已,又是有點兒人之常情的泄憤,當然,這種泄憤,針對的只是某些大明的將領,絕沒有針對天朝皇帝的意思。天朝皇帝從來都是念好經的,而下面的某些人,卻更習慣於把皇帝的經往歪裡念。
他的另外一個寓意,就是順便輕輕地敲打敲打面前的這位老朋友,現在可也是到了類似“丁卯胡亂”和“丙子虜亂”的前夜了,如今的天朝,可不能幹出從前的天朝那種令親痛而仇快的事情來。而且,朝鮮還是天朝的臂膀,朝鮮還是天朝東部的屏障,不管出於何種考慮,天朝都不能置朝鮮于不顧。
除去當年爲了兒子更夠掙上王位的那段時間,李應這個人是很少會向別人低頭的,如今,他不僅低了頭,還可憐的叫人心疼,因爲他面對着的不是外人,而是陳廷香,一個當年曾代表天朝政府給自己兒子頒朝鮮國王委任狀的恩人,還是一個曾私下裡一再聲稱,要保護他一直坐穩這個興宣大院君“寶座”的最親密的老朋友。
“我說老兄,我怎麼現你最近好像是有點兒越活越糊塗了,”聽完李應那一大番的聲情並茂的述說之後的陳廷香,似乎並沒有露出更多的同情心,而是依然顯出一臉的不屑,“依你的意思,天朝一直都是在看你的笑話了?”
“哎呀,我的好兄弟啊,我哪裡會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說,我們對天朝的忠心,那是蒼天可鑑,只要天朝對我們不拋棄、不放棄,我們永永遠遠就都是天朝的最忠實的子民,我……哎呀,你叫我還怎麼說纔好呢……”李應急得那一頭一臉的汗水,簡直是抹都要抹不過來了。
“我當然明白你老兄心思,可我不明白你的作爲,你老兄啊,可真是……可真是給我……唉……讓你老兄自己拍着心口說說看,前年咱天朝的第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召開的時候,你們都幹了些什麼?”陳廷香說着,一邊嘆氣,一邊搖着頭,接着又拿第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之前的安南、安西、琉球做樣板,對李應是好一通的數落……
當年飽嘗了法國鬼子一番折騰之苦的阮福蒔,雖然在林海豐主任的親自關懷下,終於躲過了一場大浩劫,但他還沒來得及過上幾天的好日子,就又被國內那些猶如是按下葫蘆瓢又起來的“窮折騰”之人,整得是焦頭爛額。
大概是爲了避免日後被天朝長期地“要挾”,阮福蒔咬着牙硬是不吃“嗟來之食”,他在私吞了林海豐主任送給安南全體人民的那筆黃金重禮的同時,卻口口聲聲地誓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將在與法國鬼子談判中天朝政府代墊的賠款全部鼓搗到手。
一百萬兩的賠償款,再加上要用於北貢地方自治政府的開辦費用,對一個小小的安南來說,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啊!
於是,阮福蒔在國內就明創造了各式各樣名目繁多的徵稅手段,據說到了最後,好像誰家要蓋了個廁所都得上稅,叫補償農田稅,那意思就是說,如果大家都不建茅廁,要少佔多少農田啊。
於是,安南的百姓陷入了苦難的深淵,由於忍受不了壓榨和貧困,北析各地的百姓紛紛地背井離鄉,一批批地逃往雲南、廣西。
於是,本來就崇拜法國人的南析諸省,紛紛叫喊着要自治。
於是,各地更是盜匪橫生。
而偏偏在這種時候,他的手下又有一幫子“唯恐天下不亂”的奸佞之臣,到處散佈對他不利的言論,其中由於開辦費用被長期拖欠,實在忍無可忍的北貢地方自治政府的阮靈遇一夥,甚至還公然跳出來高喊着要改朝換代。
迫於狼煙四起的惡劣形勢壓力,也更是爲了保住自己屁股底下的這個王位寶座,一八六二年,阮福蒔上表北京的天朝政府,不得不再三懇請天朝紅軍再次出兵,永鎮安西,並同時請求天朝在安南設置外務署,協助他處理一切對外的外交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