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面對崑山案和杭州案中那些涉案的直接當事人。當然。也包括潘福來和那位受了重傷的馬武來。如何來處理他們呢。與會者所表示出來的意見雖然一開始還有衝突。但是爭論到了到了最後。大家的意見還是比較趨向一致的。那就是必須都得按律處置。至於如何處置。又經過一番爭論。最後決定。所有涉案人員都統一由上海方面直接審理。在律政部和內政部聯合派員的監督下。按照涉案者各自罪責的大小。嚴懲不貸。
而當隨後一談到楊輔清和盧賢拔的問題。與會者的意見分歧就又產生了。楊輔清和盧賢拔雖然都是出於不同的私心。但畢竟都沒有從當事人手中謀求任何的利益。也不過就是利用了他們自己不同的影響力。干擾了以上案件的偵破趨向。再加上念及到這兩個人的特殊身份。以及其自身的功績和才華。不要說楊秀清、石達開都明顯表露出了不願意深究下去的意思。就是連律政大臣黃玉琨以及李開芳和李秀成。也有了一種是不是可以對他們從輕追責的想法。畢竟天下初定。天朝還在用人之際。
而這個時候的洪仁。則開始表現的很是有些搖擺不定。楊秀清和石達開的意思都已經明顯擺在了那裡。如果堅持依照天朝的律法一直以來的對下寬鬆。對上從嚴的懲處慣例。還有共盟會會員犯法罪加一等地手段。那麼楊、盧二人也就都難免一死了。洪仁早就知道在他迴歸天朝之前石達開族弟石鎮吉被林海豐無奈之下點了天燈地案子。如今再同時殺了楊輔清和盧賢拔。楊秀清和石達開那可就都跟林海豐結下了殺親之仇。日後還能榮辱與共嗎?而一旦沒有了楊秀清和石達開這兩位大人物的真心支持。林海豐和鄭南即便再有本事。又如何能夠痛快淋漓地去加以施展呢?
此時。雖然還有洪秀全等人據理力爭地一定要置楊、盧二人於重刑。尤其是洪秀全。更大聲疾呼不殺這二人就無以面對天下。但在最高革命指揮委員會中。一直反覆強調必須依律解決的林海豐。顯然還是佔了下風。令林海豐唯一所值得慶幸的是。即便到了這種時候。楊秀清也並沒有提出以表決來最後達到自己的目的。
楊秀清其實是太想救下楊輔清和盧賢拔了。尤其是對於盧賢拔。楊秀清對他甚至比起對楊輔清來還要倚重。沒有了盧賢拔的楊秀清。簡直就像斷了一隻手臂般的難受。他當然懂得多數壓倒少數的概念來制服林海豐地手段。今天雖然到會的人多。但能夠有權表決的卻只有四個人。刨去含含糊糊的洪仁。只要他強行提出表決。最後的勝利就一定會屬於他。不過。楊秀清就是楊秀清。他覺得這樣做很不公平。而且還有點兒齷齪。因爲鄭南不在。而鄭南要是在的話。就一定會站在林海豐的一邊。所以。他需要的是像林海豐和鄭南那樣。以理以情去服人。而不是從他們那裡強求什麼。
有些時候。原則之下地妥協是必須的。爲了打消某些人的心存疑慮。林海豐不得不進一步闡述了自己地意見。他以爲。楊輔清和盧賢拔的行爲都已經嚴重觸犯了天朝的律法。而且還給天朝帶來了不應有的損失。因此。對楊輔清。紅軍三總部應聯合組成軍事法庭。依律審判。而盧賢拔則交由律政部議罪。在這裡。他並沒有說“按照共盟會原則必須從嚴”地尾巴。
於是。洪仁馬上明白了。楊輔清也好。盧賢拔也罷。都已經沒有了一死之憂。他也就順勢揣着明白使糊塗地去問律政大臣黃玉琨。如果這樣的話。楊輔清和盧賢拔該當何罪?
這個問題對於黃玉琨來說。那可是手到拈來的事情。“如果不依照共盟會的嚴懲條例來處置。楊輔清應該是免去一切本兼各職。同時接受幾年必要地勞動改造。而至於盧賢拔嘛……”
說到這裡。黃玉琨看了看楊秀清。“如果委員長還是堅持盧賢拔所言大部分都是他的真實意思地話。除去撤職。拘禁數日也就差不多了。”
“這兩個人都還要開除出共盟會。永不接納。”洪秀全有點兒沮喪地狠狠補充着。“共盟會絕不允許有這樣的敗類存在!”
“要是這樣的話。那我看我們那個軍事法庭也就沒什麼必要搞了。”黃再興嘟嚕着臉站了起來。“諸位長官既然事先都已經定了調子。我們再走那個過場還有什麼意思。”
“你想幹什麼?幹什麼有意思?”楊秀清利刃似的目光投向黃再興。“難道我們提個建議都不行了?由着你們自己胡謅八咧的就有意思了?”
黃再興不僅在楊秀清的逼視下沒有一點兒的畏縮。而且還正言以對。“那卑職請問委員長。盧賢拔的罪過既然您都已經給頂下來了。先不說如何去面對外面的衆人。您該如何面對我們呢?”
楊秀清死盯着黃再興看了好一會兒。猛地把目光轉向林海豐。
“黃再興。你太放肆了!”林海豐一指黃再興。“這種事情還不需要你來過問。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黃再興根本不吃這一套。照樣胸脯一拔。望着林海豐。“按照內務部的調查結果。盧賢拔的大部分言論和行爲。都是在委員長事先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來的。如果你們這一級的最高長官可以這樣做。那我呢。和我一樣的人呢。還有我們的下屬呢。他們該怎麼做?是不是誰還可以出面照貓畫虎地幫着張遂良攬點兒責任呢?”
說着。他瞅瞅身邊悶聲不語的李開芳。“李部長開會前就跟我念叨過。張遂良一案的主要責任是他督導不夠。笑話。你還怎麼去督導?三反早幾年就開始了。哪個人不知道伸手的後果是什麼?莫非你天天跟着他就督導有力了?可李遂良、劉遂良呢。誰去跟着?情永遠大不過律法去。萬一哪天不小心我也觸犯了天朝的律法。我就願意接受任何的懲處而毫無怨言。”
“呵呵……呵呵。”楊秀清瞪着黃再興冷笑了幾聲。擡手摸了摸臉上的那記刀疤。“以你黃再興的意思……就是也要叫我認罪了?”
“我不通曉律法。但我知道。您這種行爲就是包庇和縱容。”黃再興倔強地看着楊秀清。“盧賢拔的言行危害相當大。倘若把蘇三娘換成是別人。誰也不敢保證在面臨被所謂調職的消息壓迫下。會做出不敢再輕舉妄動決定。那麼。這些案子的最終結果也就不了了之了。杭州兵站可以把罪過一股腦推到那個姓胡的邪惡商人身上。崑山自然也有梅姓地主擔當。而再往後。類似的案件就會風起雲涌。想管都管不過來。”
“好。好。好。”楊秀清呼地站了起來。衝着黃再興招招手。“既然你玩的沒意思。那老子就陪你玩玩有意思的。來來來。你把老子帶回去關起來吧。老子也甘心伏法!”楊秀清越說聲音越大。最後的半句話幾乎更是拼盡了全力喊出來的。
“楊秀清。你太狂妄了!”洪秀全睜開微閉着的雙眼。不失時機地又挺身而出了。“誰有罪。誰就得承擔。我真是不得不說了。作爲天王。當年我下過罪己詔書。現在你不僅犯有失察的罪過。還包庇縱容盧賢拔。威脅內務部人員。你必須就此公開向全體天朝的兄弟姐妹們認罪!”
“哈哈哈……”楊秀清一陣狂笑之後。一瞪洪秀全。“我認罪?我要是認罪的話。那該認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他說着。目光有意無意地在林海豐身上瞟了一眼。
林海豐知道。這個時候的楊秀清該使用石鎮吉來做最後的殺手鐗了。
“秀清兄。息怒。息怒。”石達開趕緊又起來摟住楊秀清。“要說起來。黃再興的話不無道理。也的確是說到了我們的疼處。既然已經決定查處一切涉案之人。那麼……那麼我和秀清兄出來做個公開的道歉也無非不可。”
石達開說着話。衝黃再興擺擺手示意他趕快坐下去。然後。又瞅瞅林海豐。“我看這個問題就先談到這裡吧。今天開這個會其實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蘇三娘他們打算將全部的真實案情公佈於世。這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這不是好事。該處置可以處置。非要這麼大張旗鼓地折騰……總不太那個。”
“大家說呢?”林海豐瞅瞅洪秀全和黃再興等人。
“既然上海等地爲此案件鬧騰的沸沸揚揚。當然就應該把真相告訴大家。”李福猷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只有這樣。纔會叫全天人明白。咱們天朝不是隻說不練嘴把式。而是真正百姓的依靠。”
李秀成卻不完全同意李福猷的觀點。“我認爲。公佈真相未嘗不可。但我說的真相不是福猷說的那種意思。先不說杭州案。看看崑山這個案子。牽扯了多少人。揭露出多少私下的苟且勾當。如果全部端上臺面。老百姓會怎麼看咱們?這一點必須要事先考慮好。我們不能因此而給那些還在對咱們恨之入骨的潛在敵人以任何的口實。要有選擇性地公佈。換句話說。既要叫大家看到我們對腐敗分子毫不手軟的一面。還要主導輿論的傾向。剛接到的消息不是說了嗎。這幾天上海已經有人就此事蠢蠢欲動。一些西洋的記者更是無孔不入地私下打探有關的消息蠱惑人心。我們不能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