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的書房內,就只有了林海豐和布爾布隆。
而原本在晚餐間看似已經心態好了很多的林海豐,臉上又佈滿了憂鬱之色
。
“老布啊,我現在真的是很難……唉……很難啊!”
林海豐瞅着對面的布爾布隆,很是無奈地長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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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嗎,我現在可是很有些孤立了,”林海豐說着,搖搖頭,在苦笑,“我的同事們都認爲這場戰爭打得可實在是有些過長了。”
很顯然,林海豐的話讓布爾布隆感到相當地詫異。
但是,林海豐說的是實情。
屈指一算,天平天國已經卷入戰爭三年有餘,而戰爭的終點,卻依然遠遠未到。於是,不僅僅是楊秀清和石達開、洪仁玕三人,就連總是能與林海豐想在一處的鄭南,也對整個國家如此長期地浸泡於這場禍水橫流的戰爭之中,越來越有了一種重壓難撐感。
儘管楊秀清和石達開、鄭南、洪仁玕四人並不會因此而改變既定的國策,可那種急躁,還有那種作爲一時發泄來用的“小話”們,卻是林海豐不得不要面對的。
“唉……”林海豐又是一聲長嘆之後,緩緩地站起身,一面朝着掛有地圖的那面牆走去,一面感慨着,“而你們曾經的那位皇帝陛下,就更是不知道會在心裡把我罵上多少回了。罵什麼呢?當然是要罵我們不盡心,不盡力,不能按照他的想象,將我們的紅軍迅速地推進到歐洲大陸之上。”
“可你看看,”已經來到牆前的林海豐,將手在那副世界地圖上重重地一按,扭頭盯着布爾布隆,“我們正在同時所置身於的。可是三個大大的戰場。而以我們現在所擁有的真實國力,能夠讓戰爭的局勢像如今這樣的在朝着有利於我們同盟國的方向發展,不僅已經是相當地難得,同時也讓我們的國家和民衆付出了相當的代價。”
布爾布隆沒有說話,卻在輕輕地點着頭。
平心而論,站在自己國家的立場之上,布爾布隆也曾對面前的這位老朋友,以及老朋友背後的那個政府,有着和他的那位拿破崙三世皇帝陛下相同的,這樣或是那樣的一些抱怨。不過。對於面前這位老朋友和背後的政府及民衆們的巨大付出,布爾布隆也是絕對真心認可的。
“我們必須要面對現實,”林海豐走回到自己的座椅前,但他沒有坐下,只是用一隻手在椅子的靠背之上不停地撫摸着,“儘管我們的勝利是必然的,但是,它的過程卻是殘酷和漫長的。”
“您……您說得對,”布爾布隆望着面前這位神色壓抑的老朋友。表情很是真誠,“您和您的國家、民衆的付出,是絕對不容置疑的。您和您的國家及民衆們的功績,更是不會被歷史所遺忘的。”
“但願如此啊!”
林海豐手扶椅子背。望着布爾布隆,“英國人是個絕對強勁的敵人,要想像灰塵那樣地拿起個掃把就能將他們掃掉,絕對只能是一種天真的臆想。可我們最終的勝利的標誌。卻是要讓這位總是愛以世界老大自居的大英帝國徹底地低下它那高貴無比的頭顱。而要想完成這個神聖的目標,我們就必須要清楚地認識到,只有首先死死地掐住大英帝國這條毒蛇的七寸
。纔是最至要的關鍵。這個七寸,就是它的海外殖民地。”
“這就是我之所以會堅持着要將紅軍的戰線同時在美洲和非洲展開的原因。”林海豐終於坐了下來,“但是,這也就給我們的國家和民衆們帶來了相當沉重的壓力。”
說到這裡,林海豐苦笑地瞅着布爾布隆,“我相信,你也一定會有這麼一個疑問,那就是……那就是爲什麼我們的紅軍並沒有在沙皇俄國盡最大可能地去擴大戰果?”
突然聽到老朋友將話頭扯到這個問題之上,布爾布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們從來不想得到任何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林海豐輕輕地咳了一聲,“但我們需要一個良好的大環境。讓俄國民衆自己去選擇自己所應走的道路,這纔是我們最希望看到的。實際正在發生着的很多情況你老布都已經看到了,如果我們不是給予俄國民衆一個自主抉擇的機會,而是非要以所謂的果斷的方式來沙俄問題的話,那麼,如今我們所遇到的,就不單單僅是美洲一個戰區因給養拖住了後退的事情了。”
“唉……你們曾經的那位皇帝陛下實在是太心急了!”
“是……是啊,皇帝陛下他……”布爾布隆在真心地在爲他曾經的皇帝陛下感到惋惜之時,也終於憋悶不住地將那個近來一直積壓在自己心底的另外一個疙瘩,徹底抖落給了面前這位坦誠相談的老朋友。
“林委員長閣下,您……在您看來,我們國家未來的走向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聽到布爾布隆又開始對自己用上了“林委員長閣下”的官稱,林海豐知道,布爾布隆這是在十分鄭重地在向自己發問。
不過,林海豐並沒有馬上給予其正面的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那你老布自己的看法呢?”
“我……”布爾布隆一邊聳肩,一邊苦笑着搖搖頭,“我有些迷惘。”
其實,布爾布隆這是一種口是心非。
因爲對於自己的祖國的變局,在布爾布隆的心裡是有桿秤的。在他看來,眼下祖國政局的平穩,不過只是一種暫時的現象,說得更直白些,那就是他根本不相信那位麥克馬洪閣下能夠長久地坐穩於法蘭西共和國總統的寶座之上。
那麼,法蘭西共和國未來的是個什麼樣子呢?太簡單了,有着與這裡的太平天國執政黨相同信仰的法蘭西工人黨,必定纔是法蘭西最終的統治者。
而這一點,恰恰是布爾布隆不太想見到的那一幕。
因爲在太平天國這裡的種種現實已經告訴了他,一個有着共產主義信仰的國家,是不太喜歡他這類的舊官僚,舊貴族的。
也就是說,如今的他之所以還能被新政府再度啓用,也僅僅只是由於正在進行着的戰爭的緣故。而卸磨後的殺驢,那則是早早晚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