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軍的目光之下,那個矮個子白毛晃晃悠悠地從一側溜達出來,銀髮少女面無表情注視着破軍,紫瞳謀士的額頭青筋跳了跳。
揹負五百年曆代破軍之名,他不能再輸了!
破軍心中一動,順勢抓着少年君侯的手臂,溫和道:“當日江州城中一別,其中雖有重逢,可是卻也只是短短時間就分別,如今終於回到主公麾下,心中欣喜。”
李觀一咧了咧嘴:“先生不必如此,雷老懞,上好茶!”
破軍目光注視着瑤光。
怎麼樣?!
瑤光!
我這君臣相合,共訴別離!
銀髮少女想了想,默默移動到李觀一的身後。
破軍微怔,旋即心中一滯,他心思靈動,謀略極深,看透人心,立刻知道了瑤光所想,大怒——‘你你你,你是想要說,汝這兩年,都和主公形影不離,遠超於我嗎?!’
‘卑鄙的傢伙!’
李觀一正要和破軍相談,不服輸的破軍抓住李觀一手臂,硬生生憋出兩滴惆悵的眼淚來,乃道:“啊,當真是,許久不見,今日重歸於主公麾下,心中悲喜交加,不覺落下淚來。”
雷老懞咧了咧嘴,樊慶擡手扶額。
破軍左手抓住李觀一手臂,右手擡起擦拭‘眼淚’,與此同時,目光猛地一橫看着那銀髮少女,被袖袍遮掩的嘴角勾起。
哈哈哈哈,如何如何?
吾這一番,把臂同遊,淚落沾袖,你如何……
銀髮少女走到李觀一旁邊,伸出手抓了抓李觀一的袖袍,目光清冷安靜注視着充滿勝負欲的破軍。
“???”
破軍咬牙切齒。
何等卑鄙啊,瑤光!
南宮無夢坐在高位的椅子上,右腿擡起曲起,架在左腿上,把一把長劍橫在身上,往後靠着椅子,讓木椅的兩條前腿翹起來,保持平衡晃啊晃,嘴巴里咬着一個西域特有的沙果。
口味綿軟,倒也不差。
西域物產尋常,主食以藜,粟,冬麥爲主,果子倒是異常甘甜。
看着眼前的一幕。
咀嚼咀嚼。
南宮無夢彷彿看到李觀一身邊,抓住李觀一手臂的那個像是一條大狗子,正在怒視着靠近過來的銀白花的貓兒,憤怒地齜牙咧嘴,而貓兒卻又無視他,靠近過去蹭着那君侯身子。
南宮無夢一手托腮,咬了口沙果,胡思亂想着。
雷老懞嘛,就像是個……嗯,西南一帶的食鐵獸。
高壯高壯,憨態可掬,看着沒什麼危險性,實際上危險得一筆。
石達林就像是個老猴子,鬼精鬼精的。
長孫無儔像是隻狐狸,狡詐奸猾,誰也不知道這傢伙的肚子裡面到底有幾個溝壑的,那許天戈嘛,就像是頭老牛,每天只是想着種地種地。
潘萬修和公孫懷直就只知道築城築城,機關機關。
樊慶倒像是一條經歷許多風雨的老獅子。
南宮無夢看着那邊李觀一擡起雙手,苦笑着說什麼,那邊謀士抓住他手臂,怒視白髮少女,白髮少女思考了下,伸出手臂,環繞住李觀一的腰,然後安靜注視着破軍。
破軍憤怒的要炸毛。
南宮無夢笑起來,一手托腮笑着想。
“嗯,還是天策府這邊的氛圍好,其他地方,恐怕沒有這般輕鬆的氣氛和關係……”
“那李觀一就是,嗯,一隻大大的皮毛潤滑但是很窮的狸花貓,劍狂老爺子就是狸花貓後面的大老虎?那這狸花貓尾巴上是不是得抓着把劍?”
“本姑娘的話……”
“嗯?”
“不斷去外出搜尋松果餵養狸花貓的尋寶松鼠?”
南宮無夢看到李觀一的目光,撇了撇嘴,咕噥道:
“窮鬼一個。”
“也是君侯?”
那邊的氛圍總算是被李觀一勸說下來,破軍不斷擺動自己腰間李觀一親自鑄造的魚水劍,最後倒是也頗爲敬佩瑤光竟然可以和自己見招拆招,於是道:“你方纔過來,可想了什麼?”
銀髮少女眨了眨眼睛:“走過來,拉住他。”
破軍:“…………”
“???”
“然後呢?”
瑤光道:“沒了。”
破軍咧了咧嘴,有一種贏了又輸了的感覺,恨不得仰天長嘯,雙手錘胸,李觀一讓雷老懞拿來了這裡的許多果實,大棗,葡萄,沙果,又拿來茶,李觀一詢問道:“契苾力呢?”
破軍道:“他還在交接軍務,樊慶將軍和長孫無儔在接待他,應該很快就過來了,主公安坐便是。”
李觀一點頭,又和破軍閒聊諸事,把此刻面臨的事情都和他說了。
破軍聽完之後,認真思索,道:
“如今局面形勢,我也多少知曉,主公如今雖看似是在這裡立住了腳,但是其實仍舊身處於漩渦之中。”他伸出手指着桌子上彈開的羊皮地圖,道:“雖是取得了些許戰果。”
“也算是步步往前,但是卻要明白一點。”
“主公來此的目的,並不是爲了佔據一座城邦,統治百里千里之地的,是爲了和狼王分庭抗禮,是爲了佔據西域,順流而下,和江南相聯,解決江南之地的困境。”
“那麼天策府要做的就不是【開疆擴土】。”
“而是【遏制狼王】,【發展自身】。”
“我等來此是客,需得要反客爲主,需得要收穫之迅猛,遠超狼王,纔算是有些機會,如今一鎮之地,只堪堪落腳罷了。”
“一來,魔宗在西域盤根錯節,他們既已知道主公的位置,之後恐怕少不得諸多麻煩,主公自己武功算得上強,自然不用擔心,可是此刻依附於主公的百姓卻頂不住魔宗手段。”
“總是說,窮寇莫追。”
“此次卻不能如此,需得要徹徹底底地把魔宗從主公附近驅逐出去,滅掉。”
“如果不趁勢打垮魔宗,怕是迎來無窮無盡之後患。”
“此乃危之一。”
“其次,西域勢力,盤根錯節,此刻主公收穫迅猛,是因爲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主公你的出現,一旦他們反應過來,那麼肯定會對主公進行封鎖。”
“西域之物產單一,一旦被封鎖住商路,時間一長,則有大危害,一月之內,人心離散,再如何好的政策,再宏大的願望,吃不飽飯那也是假的。”
“此乃危之二。”
破軍點出來麒麟軍目前的兩個危險。
李觀一道:“還有第三個危險。”
紫瞳謀士訝異,道:“什麼?”
“還請主公教我,我卻沒有發現。”
李觀一哼哧半晌,南宮無夢看不下去了,手掌啪一下拍在桌上,一雙丹鳳眼揚起來,氣宇軒揚道:
“窮!!!”
李觀一:“…………”
破軍:“…………”
李觀一道:“是,現在這鎮裡,原本人口加上我們後來進來的人口已有兩萬多,又有一萬俘虜,就是三萬多,若是再加上黃金彎刀騎兵,那就是四萬。”
“已經超過這一座小鎮的極限人口。”
“說實話,哪怕是派人出去採買糧食,可是整個小鎮的儲備糧也在不斷消耗,目前這個地方的繁華程度,根本供養不起這麼多人口。”
破軍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主公你是想要去拿下魔宗之城。”
“【阿耆尼國】的都城,這個國家南北五六百里,東西四百里,三百年前國滅之後,到現在,這大城的勢力範圍仍舊是這個區域,這就是我所說的問題。”
“主公,我們現在必須要拿下一座要塞級別的大城。”
“然後去聯絡之前說好的薛家商會。”
破軍微笑道:“畢竟,草原突厥卡死了薛家商路,現在陳國和應國又是打個不停,薛家這樣大的商業世家,想要吃飯,肯定只能着重於西域。”
“而西域薛家商會,和主公這位‘中原遊商’達成合作,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他拿起一枚杯盞,輕聲道:
“除此之外,還有【七王部】的交易,也沒有停。”
“佔據此城,則上可以和草原交易戰馬,刀劍,下可以和中原交易鹽鐵,茶器,絲綢,再用絲綢和西域諸部族之主交易,主公便是站穩了腳。”
“那時候就不是周圍勢力卡我們的商路,而是我們卡他們的脖子了。”
李觀一思緒微頓。
這一條從江南到西域,再到草原的商路,是兩年前隨意定下的。
那時他還在江州城。
還只是個騎快馬從江州落雨之後清幽街道上奔過去,到寺廟裡去和祖老閒談的少年人,而破軍作爲突厥七王的謀臣來到陳國大祭的都城,。
那時的破軍和只是個金吾衛的李觀一閒談時候,很不起眼的一個落子,西域商路,卻是此刻進入西域之後,盤活整個麒麟軍處境的核心。
提前了兩年,就已經在爲如今做準備麼。
李觀一嘆息。
“我得先生之助,有過於千軍萬馬!”
破軍搖了搖頭,道:“我只能夠指出大勢,可主公卻確確實實在兩年之內,來到了這裡,英明之主尋求謀臣,可如我這般的絕世天才,不也是在尋找主公你這樣的人嗎?”
李觀一不禁失笑。
不愧是你,輕描淡寫地就把自己是絕世天才這個評價說出來。
破軍摸了摸下巴,道:“不過,這魔宗的風格倒是盤根錯節,滲透到了整個西域的不同角落裡,唔,主公,你是想要什麼級別的?”
“徹底滅掉,部分操控?”
“不知道主公是要破軍之戰,還是全軍之戰?”
紫瞳謀士安然坐在那裡,伸出手指,微笑道:
“某有三策。”
李觀一大笑:“皆是上上之策?”
“那好。”
年輕君侯起身,伸出手抓住破軍三根手指,然後壓下,道:“我要,最上乘!”
破軍嘴角勾起,有酣暢淋漓之大笑:“好!”
李觀一和破軍重聚,相談之後,兩人皆覺得痛快酣暢淋漓,李觀一終有謀主歸位,而破軍也有了全部信任自己的主公,可以盡情施展手段。
二人相聚,如龍入青天,魚入大海,都可放手一搏。
按照破軍的要求,雷老懞親自帶着破軍去看整個鎮子的情況,諸如巴圖爾等部,薩阿坦蒂這些小姑娘,原本蕭大隱的護衛隊,以及被擒拿的呼延城主一萬遊騎兵。
而契苾力也在樊慶的帶領下過來。
契苾力在門外,整理了行裝,他已過了三十歲,蓄鬚,看上去比起兩年前去江州城的時候成熟許多,在進來的時候,把那鋒利的彎刀解下,想着要見李觀一,心中稍有些激盪。
這兩年裡,西域也曾傳來許許多多的傳說,說金吾衛李觀一叛逃陳國,天下追殺,說李觀一通過鎮北城,生死不知,後開又有消息,說他平定江南,身居名將榜。
再然後就是秦武侯名動一方,成爲了中原人人喝罵的權臣。
天策上將軍,江南秦武侯,麒麟軍之主。
叛徒,名將,君侯,權臣。
不知這兩年多的時間是有多麼的漫長,多麼精彩。
也不知當日那少年金吾衛變成了什麼模樣。
契苾力緩步往前,踏入此地,然後行禮,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攙扶住,而今契苾力五重天頂峰的實力,竟然震盪不開,擡起頭來,看到模樣張開,身材頗欣長的李觀一。
“末將契苾力拜見主公……”
“快快起來。”
李觀一把這位雄壯了一圈兒的鐵勒部可汗攙扶起來,經歷過統兵,實戰,廝殺,契苾力和兩年前跨越萬里抵達江州城,懇求陳鼎業幫助的那個年輕可汗已判若兩人。
身軀健碩,眉宇沉靜,手掌粗大,一身內功深厚,旁邊可看蒼狼法相垂眸。
李觀一欣喜,道:“契苾力,兩年來,辛苦了。”
契苾力迴應道:
“尊奉主公的命令和破軍先生的計策,我已成功匯聚鐵勒九姓,而今有族人數萬人,青壯男子一萬,皆能馬上揮刀,擅左右開弓騎射,黃金彎刀騎兵三千,都是能戰之士。”
“知主公命令,故而前來相助。”
契苾力,忠誠勇武,沉靜堅毅。
李觀一和契苾力敘舊,契苾力壓低聲音,道:“主公,還有一件事情,可否秘談?”
李觀一點頭,讓其餘人都離開,帶着契苾力去了這裡的一處院落,也好在這裡本就是魔宗的地方,各種隱秘的地方卻是一點不缺,契苾力隨李觀一前去,將門關上,伸手入懷取出一物。
卻是一個層層疊疊包裹起來的小布包,契苾力打開之後,裡面卻是一枚熟悉的黃金王印,猛虎爲鈕,小巧,卻帶着一股凜然的威嚴之感。
契苾力道:“兩年前,主公將此印給我,這兩年間,我靠此印取信於我鐵勒九姓各部長老,剷除內奸,惡賊,釣出叛徒,經歷種種,方令我鐵勒九姓,重現當年威風。”
“如今再見主公,也是時候,將此黃金王印,物歸原主。”
他捧着這印璽,半跪於地。
李觀一道:“能整合鐵勒九姓,是你自己的本領,這王印,也不過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他本欲把這黃金王印,直接交給契苾力,卻在此刻,忽有感應。
體內九州鼎發出一陣陣的鳴嘯。
李觀一眼中的黃金王印,似乎發生變化,一絲絲氣息從這王印上升騰起來,那是代表着人道氣運的存在,三百年前,一代西域霸主吐谷渾以雷霆之手段,統一西域。
他將三十六部之印熔鑄成這王印,且以三十六部之主的血點燃爐火,司命親自開爐鑄造,這是等同於李觀一鑄九鼎之一的事情,乃是王道社稷之器。
在這之前,九州鼎沒能恢復真正模樣。
李觀一對吐谷渾王印,沒有什麼感覺。
此刻他已獨霸一方,麾下方圓兩千餘里疆域,已鑄造一鼎,今非昔比,自然感覺得到這吐谷渾王印之上的特性,李觀一心中有一個念頭升起。
他擡起手,吐谷渾王印就落入他的掌心。
這一枚古樸的王印似乎重新換髮生機,一層一層亮起,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恭敬的聲音:“秦武侯殿下,可汗,我們聽說可汗被秦武侯殿下帶來相談,想要拜見殿下。”
是鐵勒九姓其他各部的長老和可汗們。
他們聽說契苾力和李觀一來到這裡,擔心那位天下傳言是中原第一大權臣的秦武侯對可汗做什麼,所以前來,契苾力驚愕,李觀一道:“你的屬下對你很忠誠,讓他們進來吧。”
“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契苾力這才應下,轉身前去開門,李觀一目光垂落,注視着掌心上的猛虎黃金王印,體內九州鼎不斷鳴嘯,上面代表着西域疆域的金色紋路光華流轉,次第起伏。
這起伏不定的流光,就和黃金王印的氣息一般無二。
就在契苾力打開大門,有八位皆有三重天境打底,甚至於其中三位是四重天的鐵勒部戰將進來,見契苾力沒有事,這纔是都鬆了口氣。
他們雖然出身於西域,但是自有黃金彎刀騎兵的傳承,不是尋常的小部族可以比擬,知道猛將容易被霸主猜忌,心中擔憂之下,這才前來,如今也知是有些失禮。
他們齊聲用帶着西域口音的中原話道:
“我們前來,拜見中原的秦武侯殿下。”
聽到聲音道:“進來吧。”
這八位猛將都走進來,可是踏入這裡的一瞬間,忽而感覺到呼吸一滯,彷彿踏入了粘稠的水流之中,他們感覺脊背發寒,彷彿是被某種冰冷霸道的掠食者注視着。
緩緩擡起頭,看到一名穿尋常西域服飾的中原人坐在主位上,右手把玩着那傳說之中得此物得西域的吐谷渾王印,那本身暗沉的吐谷渾王印此刻卻彷彿重新甦醒。
一股說不出的霸道氣焰緩緩升騰。
李觀一以九州鼎撬動了這吐谷渾王印。
九州鼎上代表着西域的一層紋路,緩緩流轉進入了這吐谷渾王印之上,幾乎是立刻,李觀一就知道,這王印就是可以鑄造真正九鼎之二的金材!
當年霸主功業的證明,曾經無雙霸業的展現。
自是有資格。
他手中託舉着的這王印,便等同於一座小型九州鼎!
王印之內潛藏着的吐谷渾氣息升騰,逸散出來,伴隨着低沉的虎嘯,衆黃金彎刀騎兵的騎將看到,那中原人身旁流光泛起漣漪,旋即緩緩的,一隻猛虎之爪探出,落在地上。
整個密室裡面的氛圍越發低沉肅殺起來,巨大的白虎法相緩步走出,自然從容地舒展自己的身軀,龐大,頭高一丈,緩緩環臥在那少年君侯旁邊。
秦武侯右手託舉王印,左手平和垂下,撫摸白虎之頭。
目光沉靜幽深,看不真切,彷彿背後卻扭曲幻化出一尊霸道君王身影,以一種,近乎於烙印在西域三十六部豪雄血脈之中的霸道睥睨姿態,俯瞰着他們。
“諸位,就是黃金彎刀騎兵的騎將。”
“有勞諸位來援。”
!!!!
這聲音落下,契苾力身旁八名桀驁的西域番將面色微白,在下意識抵抗這股龐大氣息後,終究被壓服,緩緩低下頭顱,臉上出現了驚愕,驚歎,最後化作了尊敬的神色。
西域殘酷的時代氛圍之下,這裡也沒有諸子百家的存在,西域的豪雄,只會服從更爲霸道更爲強大的英豪,當即面色蒼白,卻於契苾力身後,恭敬行禮道:
“見過秦武侯。”
李觀一道:“諸位請起身。”
衆人這纔起來,神色不復最開始的桀驁隨意,寒暄了片刻,氣氛有些僵硬,契苾力行了一禮,拉着他們出去教訓,李觀一自己則是坐在裡賣弄等待。
百無聊賴,索性託舉王印,此刻元神卻聯繫到了不遠處的那魔宗雕塑,其上被魔宗匯聚來的,扭曲發黑的人道氣運盤旋着,似乎要震顫着來到這裡。
李觀一心神微動,那塑像之上的人道氣運就猛然撲飛出來,然後從天而降下,飛入了李觀一手中的吐谷渾王印之中,王印震顫,猛虎的咆哮之聲不絕。
那些個扭曲的人道氣運,被猛虎神韻撕碎,吞下煉化。
九州鼎鳴嘯不已。
吐谷渾王印之上,金色光華漣漪,波動不絕,李觀一鬆了口氣,確定可以煉化,而且速度極快,只是頃刻間,這氣運就被黃金王印吞入其中。
九州鼎鳴嘯不已,李觀一感覺到了這一股人道氣運流轉於猛虎王印之中,旋即又落入自己的體內,剎那之間,一股玄妙之感,浮現心頭。
李觀一再度感覺到了,那種彷彿立足於江南的感覺。
一股微弱的,卻真實存在的氣運加持在他身上,李觀一自身內功沒有提升,但是他卻有一種冥冥之中的感應,那就是自己此刻能發揮出的實力,會比之前更強一分。
第二座鼎……
李觀一思緒頓了頓,注視着手中王印。
雖然,不是鼎。
但是大概意思差不多便是。
第二件人道之器,短暫用來代替九州鼎的社稷之器,成了,李觀一心情大好,旋即感覺到了如同江南之九州鼎和太古赤龍的聯繫一般,在黃金王印裡感覺到了另一股微弱的聯繫。
就好像是身前放着一個紅色按鈕一樣。
李觀一一下子沒忍住,意識‘按了一下’。
這一股聯繫瞬間傳遞出去。
党項國聖山之上——
短暫休息着的九色神鹿,感覺到了有什麼感應。
祂有些許不耐煩地睜開眼睛,瞪大眼睛看去,發現了某個熟悉的氣息,驚異非常:“嗯???”
“怎麼又是你?!!”
“之前不是才聚攏了一千多西域人……”
九色神鹿順着感應瞥了一眼,漫不經心,還有三分睡意,然後就只是這一眼,九色神鹿臉上的隨意一點一點凝固住。
“嗯???”
“怎麼回事?!不是,剛剛不是纔有一千個人嗎?”
“怎麼忽然變成幾萬個人了?”
“我睡了幾年?!還是十幾年?!”
九色神鹿的思緒有些卡殼的時候,忽然發現不對,這一次是的感應並不是單向的,因爲那少年人似乎和自己這邊也有了聯繫,她緩緩擡頭,感知到那少年人朝着自己微笑了下。
“你好啊。”
“九色神鹿。”
那少年笑容燦爛:“終於……”
“又見面了。”
九色鹿臉上神色凝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