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衫老者一場比劍,就已道盡了江湖八百年風流,只比完之後,那把已因爲劍狂傳說而升格而成的神兵木劍盤旋於空中,就這樣穩穩落下,落在李觀一的身邊。
木劍樸素,劍身不似是猛虎嘯天戰戟,赤霄劍一般華貴。
劍身之上,頗多坑坑窪窪,劍身之上,有如同李觀一腰間秋水劍一般的小篆銘文,自然而然浮現出來,竟似乎還有着些微的銳利感。
【龍圖】。
短劍秋水。
木劍龍圖。
那一身青袍的老人踱步而來,只是他身上不再有之前那般鋒銳到不可匹敵的銳氣,而是帶着了一絲絲老邁之感,慕容龍圖拔起了木劍,把這木劍拋給李觀一。
“盡興了,這一身武功劍道,皆已到了極致。”
老劍客笑着道:“走吧。”
李觀一不敢置信,旋即大喜,起身往前一步,抓住了慕容龍圖的手腕,卻是一滯,感知到老人體內生機,近乎於全散盡了,卻還有一縷流光不滅。
伴隨着蒼茫龍吟,赤金色的光焰匯聚升騰,化作了那巨大無比的蒼茫赤龍,太古赤龍道:“今日之戰,吾亦欣喜,慕容龍圖,你當日說的約定,我已記下來了。”
“今日之戰,不遜當年天下人圍殺霸王。”
“吾會將此戰記在心中。”
伴隨着龍吟,赤龍升騰而起,滿城的江湖人都躬身一禮,目送那最後一劍遞出給他們的青衫老者在那少年人的攙扶之下遠去了。
這是這些人此生最後一次見到那個青衫劍客。
姜素手中的神兵化作流光散開,他想着那老劍客最後說的,引了衆人聯手攻他的那一句話,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要保持怎麼樣的情緒,道:“苦也,苦也。”
那老人先前對衆人說:“汝等可以試試看聯手殺我。”
“慕容龍圖最後會留下一劍之氣韻生機。”
“我之壽數,不過三年。”
“亦或者一劍。”
青衫劍狂在最後一戰之後,留了一道劍氣在體內,彼時慕容龍圖對這天下所有可以單兵突襲殺死那少年人的天下高手說出了那句話,平平淡淡道:
“三年之內,這最後一道氣韻散去,慕容龍圖死江湖,可這三年之內,若有誰人,舍下麪皮對我家孩兒出手。”
“那麼,慕容龍圖那一劍,就會落在誰家。”
“諸君,大可以試試看。”
天下傳說,五位宮主,十大宗師,乃至於天下的大勢。
竟然就被這一個即將要老死的劍客,以最後一劍。
硬生生維繫住。
姜素看過去,那少年攙扶着天下第一的劍客,往遠處走去了,那把木劍通靈,緩緩飛在身邊,猛虎嘯天戰戟,赤霄劍則都化作了流光,飛入李觀一身邊。
“太姥爺,嚇死我了,我以爲你要……”
慕容龍圖笑道:“哈,不能如你所想活那麼長了,但是這些人,卻也還不至於讓我拼到最後一口氣都散盡了,你太姥爺我不求那幾百年的常駐人間,卻也不至於脆弱至此。”
“這一戰快意!痛快,痛快了,江湖也無趣了。”
慕容龍圖看一眼諸多宗師。
老人把手掌搭在李觀一的肩膀上,和他一起回去,說着些簡單的話語,說今日的那毛豆味道不錯,酒水也可以,李觀一說他也遇到了。
兩人一起回了住處。
慕容龍圖似是疲憊極了,和李觀一閒談着,就慢慢睏倦了,老人坐在那裡,慢慢閉上眼睛,李觀一握着慕容龍圖的手,感覺到老人的脈搏還在,那一口生機確實是維繫住了。
“你孃親啊,小時候最是頑皮了……”
“最喜歡抓我的頭髮。”
慕容龍圖閉上眼睛,慢慢睡去了,李觀一握着老人的手掌,那雙曾經握劍天下無敵的手掌,已滿是皺紋,李觀一一直等到了慕容龍圖徹底睡着了,才把老人的手掌放回。
凌平洋,文靈均,文鶴都知道了今天的事情。
慕容龍圖震動江湖。
以及李觀一遭遇到足足二十餘刺客的刺殺。
李觀一身上的藍色道袍已經染血,雖然說他的傷口已經在長生不滅功體的作用之下,全部恢復了,但是外人看來,這一身的道袍血染,委實是駭人地很。
李觀一起身。
文靈均看着他的背影,喉嚨動了動,一時間幾乎說不出話。
他們都是大才,都知道會是誰對李觀一下手的。
李觀一的聲音一反常態的平靜。
“動手之人,用的是《赤龍鎮九州》之功。”
“此刻老少,共計有二十四人。”
“在我太姥爺赴死一戰的時候,圍殺我。”
他的聲音很平靜,可是文靈均卻是說不出話來,那少年起身,走出來道:“先生,不要在這裡了,我家老爺子今日心神疲憊,就不要吵鬧了。”
文靈均緘默,點頭,衆人出來了,李觀一隻吩咐旁人拿了些食材來,親自淘米,煮了一份肉粥,利落切菜,做了一份飯菜,不言不語,安靜緘默。
最後他擦了擦手,估摸着飯菜熟了的時間,道:
“平洋。”
凌平洋踏前半步,道:“主公。”
“把麒麟軍調五百騎過來,剩下五百騎護着難民。”
凌平洋一拱手,道:“諾!”
文靈均的額頭已帶了冷汗。
他此刻夾在中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李觀一道:“此事不關先生,只是我自己要做罷了,李觀一逃犯出身,他們真以爲李觀一任他們拿捏嗎?”
少年笑了笑,然後對旁邊文鶴道:
“先生取我甲冑來。”
文鶴一聲不吭,這個時候反應很快。
李觀一把身上染血的道袍解開,只是穿了一身裡衣,然後是貼身的軟甲,各部分的重甲具裝,最後是一領文武袖的猩紅色戰袍,他一邊披甲,一邊對旁邊的人道:“這粥,多熬一會兒,等到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就用小火慢熬。”
“是。”
文靈均終於開口了:“主公,要去何處?”
李觀一道:“靈均先生,總算是改口了,只是可惜,我要做一個讓你會失望的事情了,他們既對我下手,難道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文靈均緘默了下,道:“我們可以有其他的方式。”
李觀一道:“可我要我的方法。”
“先生行的王道,今日李觀一想要霸道一番了。”
“您要做什麼?”
李觀一回答道:
“殺人。”
文靈均面色煞白。
外面已是傳來了一陣陣肅殺的馬蹄聲音,麒麟不在,可是自有龍馬等待着他,凌平洋等五百重甲,是嶽鵬武麾下頂尖精銳,天下最爲接近三大重騎兵的存在。
此刻他們知道了主公的經歷,皆沉靜肅殺,手中握着重槍,按照道理,這樣的外部兵馬是不能入城的,可是凌平洋直接率軍強衝,那守官將領,竟然不敢攔。
李觀一穿甲,提了慕容龍圖的木劍。
然後翻身上馬。
五百馬蹄聲,轟然砸下如悶雷。
這位才得了大名的天策上將軍。
入皇宮,殺人去了。
…………………
皇宮偌大,實則是大片的宮殿羣,屬於大皇帝陛下的是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則是屬於皇族宗室,真正的皇宮,和百姓泛指的那部分則是包括了這些的。
其中姬道純死之後,年歲最大的就是姬衍中,以及姬沄卿,姬衍中寬厚長者,一心求的就是個赤霄劍和赤帝傳承,而姬沄卿一脈,則是工於心計,暗中影響朝堂。
此刻一座銅獸首香爐裡,焚燒松香。
這位姬道純死後就是宗室之首的姬沄卿正在翻閱一卷道藏,口中說些太上無爲的句子,旁邊有侍奉之人,禁不住擔心道:“老祖宗。”
“那些手底下的死士,似是未能殺了那李觀一。”
姬沄卿聞言只是淡淡道:“哦,可惜了。”
即便是如此,他仍舊只是風輕雲淡,他的孫子一咬牙,趨身道:“爺爺,你不能這樣輕描淡寫啊。”
“那李觀一的太姥爺就是慕容龍圖,聽說今日一個人戰了整個江湖,就連八百年前,和赤帝陛下並肩作戰的太古赤龍,也都和他打得有來有回。”
“這慕容龍圖若是找上門來,這皇宮裡的衛士們,可頂不住他。”
一枚棋子落地。
姬沄卿一邊看書,一邊自己下棋,平淡地看着自己這位孫子,道:“找上門來?”
“你在說什麼夢話?”
“不提慕容龍圖本身性命就不長了。”
“天子之劍,諸侯之劍,庶民之劍,都背清楚了嗎?”
那青年道:“背清楚了。”
姬沄卿道:“背一背,我聽聽。”
青年道:“庶人之劍,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瞑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劍,無異於鬥雞,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於國事。”
姬沄卿點了點頭,淡淡道:“記得清楚便是。”
“那所謂的慕容龍圖,江湖劍狂。”
“於這天下大勢之中,也只一介匹夫罷了。”
他隨手拈起一枚棋子,道:“圓潤如玉,打磨的無暇,又有什麼用,在這天下棋盤之上,也終究只是一枚大些的棋子罷了。”
“個人武功再高,斬不得十萬大軍,可就算是他殺了十萬大軍,對這天下大勢有什麼用?”
“不過只是大一些的雞罷了,逞一時威風,自己還沒了性命,簡直是可笑至極的蠢貨罷了,至於那李觀一,雖是有些本領,但是終究借勢借名,他既是要用這名,用這勢,就是有了把柄。”
“道經裡說,得之,失之。”
“怕的便是李觀一不入這名利場裡。”
姬沄卿撫須道:
“我那位小侄孫,是有幾分本領,比你強,把自己能給了李觀一的東西,都給了個遍,可惜啊,豪氣有,腦子卻還不夠,太年輕,太仁慈,在這名利場上跌打的還不夠多。”
“卻不知,李觀一沒這名也便罷了,有這名,拿捏起來,卻是簡單太多太多。”
“世人皆知道這名利之好,卻不知道無欲則剛,真正的英豪,得如水一般,沒有弱點,沒有執着,沒有所求。”姬沄卿嗓音平和,那青年臉上出現恭敬的神色,道:
“爺爺教訓的是。”
姬沄卿伸出手,拈起一枚白色的棋子,棋子籠罩在他的手掌心,這老人保養極好,手掌白皙修長,似乎把持一個傀儡,淡淡道:
“金錢,權利,美色,威風,古今未來多少豪雄,看不破他,多少在外面是一身英雄氣的豪傑,來了這京城,就要給美色吹酥了骨頭,權利耗盡英雄氣。”
“你也要記住,只有依仗權勢,纔是正道,可以兵不血刃地完成咱們自己想要的目的。”
姬沄卿囑咐自己的孫子,又笑道:“你啊你,就只在我面前裝傻,你佯裝說姬子昌有病痛,把他那青梅竹馬的女子引了出來,給下了毒去,我便不說你了。”
“今日卻在我這裡裝傻。”
“你不是已找了那位佔命一脈的大宗,說劍狂之命必死麼?李觀一最大的依仗已是沒了,此刻那李觀一,恐怕正抱着命不久矣的劍狂,落個淚流滿面罷?”
那青年陪着笑道:
“那位大宗師說的話,我還是相信的。”
“當日姬子昌的兒子都被他咒殺。”
“嗯,這天下要變了,但是這天下之變,怎麼樣也是牽連不到我們的,我知你心思,老夫我已這個年紀了,享受了天下榮華富貴一輩子,想來也會善終,死後諡個文正。”
“你的話,才二十來歲,天下恐怕要亡。”
“但是無論是陳國,應國哪一家得了天下,臨到這裡的時候,你去打開城門,把玉璽拿出去,恭恭敬敬得跪下,保一條性命不難,指不定還能夠換個侯爺噹噹。”
“你看,這天下風起雲涌,我等屹立不倒,那李觀一,陳鼎業,姜萬象,都只是過眼煙雲罷了,無論誰贏,你我都有個榮華富貴,這纔是權勢之道。”
“只可惜,未曾殺死李觀一,手持赤霄劍之人。”
“還非皇室。”
“難道不該死麼?”
“和姬子昌交好,難道不該死麼?”
這祖孫兩人正談論着,忽然聽得了外面一陣陣響動,聲音嘈雜驚慌,姬沄卿還有靜氣,安靜下棋,他的孫子姬摶霄走出去去看,對着光走了一重重屏風幕布池塘,不耐煩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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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誰人,在此胡鬧,不怕給司禮監帶走,受個刑罰麼?”
聲音戛然而止,姬摶霄眸子凝固。
在他前面,一匹穿着具裝的戰馬人立而起,馬匹不已,騎在馬上的戰將一身墨甲,濃眉大眼,手中握着一把墨色長槍,只是一下,順着馬勢,就只一槍戳過去。
這一槍沒有下殺手,穿過姬摶霄臉頰一側,割斷髮絲。
“平洋,住手,不可殺他!”
“你殺他會有禍患。”
姬摶霄聽出聲音。
是李觀一!
他鬆了口氣,臉上帶着威嚴的皇室氣度,卻要道一聲秦武侯你是怎麼樣管理屬下的?!豈不是不把這天下人放在眼中?
他沒能說出來。
戰馬的嘶鳴聲音如同龍吟。
另一匹戰馬從旁邊掠出,上面的少年只是順勢就從凌平洋手中抓過了戰槍,槍鋒只是一顫,就直接穿過了姬摶霄的胸口,那一股鮮血灑落出來。
轟!!!!
磅礴的力量,裹挾着姬摶霄朝着後面飛出。
撞破了一層一層的屏風。
鮮血灑落一地,落在池塘裡,數百尾錦鯉翻騰如波。
姬摶霄被一槍刺穿,釘在了裡面讀道藏,下棋的老者身邊,好大的力氣,竟然穿過了姬摶霄的身軀之後,仍舊把槍刃狠狠的釘入了地面之中,鮮血殷紅,姬摶霄掙扎不已。
姬沄卿似乎不敢置信,似乎遲滯住了。
他所熟悉的規則,似乎在這一瞬間破碎。
戰馬的聲音落下。
馬蹄包裹着鐵蹄落在華貴的屋子裡,發出清脆的聲音,穿着戰袍,戰甲的李觀一左手拉着繮繩,任由這戰馬進來,讓戰馬去吃姬沄卿千金買來的奇花。
姬沄卿擡起頭,看着李觀一,李觀一坐在戰馬上俯瞰着他,目光冰冷,李觀一伸出手,抓住那戰槍,只是一瞬間,內氣爆發。
姬摶霄的心臟直接被震碎。
“我殺,就不會有事。”
這宮中人都怔怔失神,不敢置信,這位和皇帝陛下是堂兄弟的宗室子弟,就這樣被殺雞一樣殺死了,風吹拂過來的時候,帶着血腥亂世的味道。
李觀一拔出了長槍,姬沄卿恍惚許久纔回過神來,道:
“你,你,你……”
“你殺皇室子弟,你竟然敢殺陛下的弟弟?!”
“大局呢?你眼底難道沒有了這大局,大勢?你的名號纔到手,你的賢名才落在手中,難道你就不珍惜嗎?!忍不了一時之氣,不顧大局,你你你……”
李觀一道:“大不了,我不要你這侯爵名號。”
姬沄卿面色煞白。
李觀一道:“派殺手在這一日殺我的,是你?”
姬沄卿道:“不只是我。”
這一句話,把嫌疑直接推到了更多人身上。
姬沄卿又道:“皇帝就要來了,你不敢殺我。”
背後確確實實聽到了皇宮禁衛的聲音,麒麟軍重騎入宮,禁衛再如何也聚集起來了,姬沄卿臉上露出一絲絲微笑的從容,道:“李將軍,勿要違逆了大勢。”
“你殺了我的孫子,我們之間算是有來有回。”
李觀一道:“你說錯了。”
他手中的長槍朝着前面一刺。
鋼鐵刺穿血肉的聲音。
這把戰槍的槍刃刺穿了姬沄卿的咽喉,從後面穿過去。
這老者的聲音就頓住了。
他是世家真正有謀略之人,甚至於在佈局和把握大勢的純熟程度,還要在文靈均之上,但是或許是在這高位呆太久了,卻已認不得這天下英豪的本色。
姬沄卿的目光死死看着李觀一。
李觀一拔出長槍,長槍的槍鋒上帶着一絲絲血色,他腰間佩戴着龍圖劍,他似乎就在這一瞬間長大了,嗓音沉靜,帶着一絲絲平淡:
“本侯節制天下兵馬,我不需要去借勢。”
“我,就是大勢。”
他驅動戰馬轉過身來,姬沄卿捂着咽喉不甘心地跪倒在地上,最後模糊的視線裡,穿着重甲,戰袍,金絲髮冠束髮的李觀一隨手一拋,把戰槍拋回到凌平洋手中。
一股劍氣朝着自己這裡飛來,而後脖子一痛。
宗室老謀深算之人,就此閉目。
沒有智鬥,沒有大勢爭執,沒有他熟悉的規則,只一槍一劍!
麒麟軍重騎緹騎槍,這一處宮室外面,是聞訊趕來的禁軍,禁軍將領面色大變,宗室中人也來了許多,一個個臉色微變,卻又隱隱欣喜。
‘李觀一,終於中計了。’
‘他應該不會把姬沄卿怎麼樣。’
‘哈哈哈,如此可有污名了!’
只是這些宗室們的臉在下一刻就變白了,因爲李觀一騎着戰馬出來的時候,戰袍帶着血,左手拉着繮繩,右手握着一個被割下來了的,白髮蒼蒼的首級。
李觀一擡手把姬沄卿的頭扔下去,在地上翻滾。
“今日有刺客刺殺本侯。”
“皆在宗室,共有二十四個刺客,便蒐集二十四人。”
和姬沄卿勾結的一名宗室男子大怒:“秦武侯,勿要——”
錚!!!
一聲弓弦,一聲慘叫。
那男子的肩膀直接被射穿,李觀一手中握着一把古樸的戰弓,戰袍翻卷,這個會爲了百姓而馳騁於天下的少年握着破雲震天弓,擡手扔出一枚令牌,那令牌暗沉如金,上面兩個大字。
【天策】!
天策上將軍,節制天下兵馬。
李觀一背後五百重騎兵氣焰肅殺,冰冷漠然,李觀一勒着繮繩,戰馬不緊不慢往前行去,那種如同山嶽崩塌般的氣勢翻滾落下,終於讓宗室面色煞白,李觀一道:
“禁軍兵馬五千,皆聽本侯調遣。”
“爲我擒拿此人,若是交不出來,那麼,本侯親自去拿着二十四顆人頭。”
禁軍將領臉色煞白,只能躬身應是。
李觀一握着劍,看着遠處,麒麟軍漠然前行,路過那些宗室宿老的時候,少年人的聲音平淡:“你們既然想要把我說成是權臣。”
“那我何不遂了你們的願?”
那些宿老神色僵硬,他們終於意識到了,只有權勢之人,和具備力量之人的不同,李觀一騎着戰馬不緊不慢走遠,回答道:
“如你們的願,李觀一現在,是權臣。”
他握了握腰間的木劍。
“今日事,我自會和大皇帝陛下說。”
“諸位的腦袋,準備好。”
戰馬的步伐微頓,前面有一人騎馬而來。
是姜萬象。
李觀一勒住戰馬繮繩,姜萬象看着李觀一,朗聲笑道:
“秋獵還沒有開始,天策將軍何必這樣着急?”
李觀一看着姜萬象,回答道:
“秋獵,不已開始了嗎?”
天啓十一年秋,開府儀同三司天策上將軍縱馬入宮,殺宗室兩人,縱馬賞花而出,遇應帝。
帝曰——‘秋獵未起,君何急切若此?’
上對曰——‘已啓。’
距離赤帝傳統的秋獵,還有半個月之久,但是後世之人,卻只將這一日,戰馬馬蹄染血的秦武侯與應帝於宮門外相遇的對話,當做這一次事件的開端。
劍狂出江湖,秦武侯遇刺,率五百重騎兵入宮中殺人。
三件事情被看做這個時代結束階段的開端。
是日夜,秦武侯入皇宮‘請罪’。
第二日,足足二十二個世家和宗室的高層頭顱落下來,被恭恭敬敬送到了秦武侯府裡。
第三日,中州大皇帝陛下姬子昌乃曰——
【秋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