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唐文波神情劇變,身形猛地向後倒仰,整個後背緊緊貼着馬背,堪堪躲過了這柄要命的長矛。在他身後的十餘騎兵直接被這一矛炸成漫天血雨。
不過就算如此,長矛上所攜帶的巨大氣機,也使得唐文波身下的照夜玉獅子不堪重負,四腿一軟,整個跪倒在地,唐文波就更加不堪了,不僅是身上的銀甲寸寸碎裂,雖然胸前懸掛的一塊玉質佛像驟然亮起,綻放出一團五彩光華,護住了唐文波的周全,但是這塊護身靈物的光澤也迅速黯淡下去,甚至還裂開一道縫隙。
唐文波顧不得心疼這件上品靈物,一個翻身,從馬背上滾落,單膝跪地,另外一隻手則是按住腰間的佩刀。
李玄都落在一棵大樹的樹梢上,負手而立,俯瞰着唐文波,淡笑道:“唐公子,久仰大名了。”
唐文波仰頭望着李玄都,問道:“白繞可是爲你所殺?”
李玄都點了點頭。
唐文波加重了語氣:“很好。”
下一刻,一名離開馬背的披甲騎士出現在李玄都的身後,不過李玄都好似腦後生眼,看也不看,直接一記肘擊撞在這名騎士的胸口上,不僅僅將心口處的護心鏡給撞得變形,就連這名騎士的整個胸口也伴隨着一陣骨骼碎裂聲音凹陷下去。
這名意圖從背後偷襲的青陽教高手從樹上落下,口鼻中不斷有鮮血流淌,眼看着是不能活了。
下一刻,李玄都的身形驟然消失,然後出現在唐文波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此乃“玄微真術”中的“斗轉星移”。按照常理來說,以李玄都現在的境界還用不出“星轉鬥移”,因爲此法需要氣海足夠大,方能使氣機在流轉百里時有足夠的輾轉空間。就好比是許多大開大合的招式,只能在開闊地用出,若是身處狹窄逼仄之地,手腳都伸展不開,也就無從用起。此時李玄都服用了“五毒真丹”,開拓經脈和氣海容量,方能堪堪用出此法。
李玄都伸手便要捏住唐文波的喉嚨,不過唐文波也不是沒有半點還手之力,這次又是手腕上的一串數珠向外炸裂開來,使得李玄都不得不暫且收回手掌,而唐文波則趁此時機拔刀,一刀劈向李玄都的面門。
李玄都以兩指夾住刀鋒,兩指的指尖傳來劇烈震動,李玄都不由輕“咦”一聲,屈指一彈,將其震開。
唐文波趁此時機,向後退去,不斷有青陽教高手擋在他的前面,同時周圍的衆多青陽教高手紛紛下馬,向李玄都合圍而來。
在這林中雖然有近千人,但因爲地形的緣故,真正能湊到李玄都身邊與他交手的,至多也就二十餘人,李玄都渾然不怕,身形一躍而起,踩在一名壯漢的肩膀上,只是微微用力,這名起碼有三百多斤的壯漢便被生生壓斷了脊樑,然後李玄都借力飄蕩出去,一掌拍在一人的天靈之上,手掌微微下壓,瞬間使其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在此之後,李玄都身形一轉,橫臂一掃,將兩名從側翼殺來的青陽教高手掃飛,另外一隻手則是五指刺入一人的甲冑之中,隨手將其丟擲出去,一連砸到數人。
李玄都身形不停,以遊鬥爲主,不過片刻之間,便有十幾人倒在他的手下。從始至終,沒有一人能碰到他半分。
逃得一劫的唐文波在百步之外站定,臉色陰沉,怒喝道:“結陣對敵!”
這次琅琊府謀劃,本該是唐秦親自出手,之所以換成了唐文波親自主持,而唐秦只是在幕後掠陣,就是因爲唐文波想要藉着這次的事情,在整個青陽教中立威,只要謀劃功成,唐文波作爲頭號功臣,便有了足夠的威望,待到日後整合青陽教,那他便是板上釘釘的教主人選。誰曾想諸事不順,雷公戰死也就罷了,緊接着又是白波和白繞兩名大將出現意外,白繞身死無疑,白波不知所蹤,現在又讓人家給堵在了這片樹林之中,若是琅琊府那邊打開了城門,他們卻失期不至,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
想到這兒,唐文波滿腔滿腹都是刻骨撓心的怒意。
隨着唐文波的一聲“結陣”,所有不足抱丹境的青陽教教衆紛紛向後退去,一衆抱丹境、玄元境高手和先天境小宗師,大概有三十餘人,結成一字長蛇陣,後一人雙掌抵住前人後心,次第傳送氣機,直至最前一人。
處於最前方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正是白氏三兄弟中的大哥白爵,他在得知兩個兄弟遭遇不測之後,就滿腔都是恨意,此時兇手自己送上門來,他又如何會放過這個復仇的絕佳機會,在匯聚了三十餘人的氣機之後,他已然隱隱逼近天人境的門檻。
白爵雙掌排空,浩大氣機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在他周圍的幾棵大樹直接被連根拔起,幾個躲閃不及的青陽教教衆被掌風一吹,直接飛上天際。
面對白爵的這一掌,李玄都渾然不懼。一面不如一線,一線不如一點,白爵將氣機鋪展開來,固然是聲勢浩大,不過也就是嚇唬一下境界更低的對手,若是遇上境界相差無幾之人,這就成了致敗之源,所以說,天人境的大宗師講究一個方寸之間見大馬金刀,也並非是無的放矢。
李玄都只是點出一指。
一指即是一劍,也是一點。
以點破面。
只見李玄都的一指摧枯拉朽地破開白爵的浩大氣機,瞬間逼近白爵的面前。
白爵心中一驚,想要躲避,不過在他身後是爲他傳功的三十餘人,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硬着頭皮去硬接李玄都的一指。
白爵雙掌交疊,右掌在前,左掌在後。
李玄都的食指落在白爵的掌心上,運轉“逆天劫”劍氣,“逆天劫”號稱殺力第一,又豈是浪得虛名。只見李玄都的一指瞬間洞穿了白爵的雙掌,透過手背的指尖帶出一個血珠,激射向白爵的左眼。
白爵慘叫一聲,他的左眼變成了一個極爲滲人的血窟窿。
此時此刻,白爵再也顧不得身後的陣法,也顧不得什麼兄弟大仇,捂着左眼側向橫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