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洛水之畔

這場正邪大戰,影響深遠。散去的江湖人士帶着這一戰的消息離去,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會在江湖上衍生出各種真假難辨的傳說故事。毫無疑問,顏飛卿和蘇雲媗作爲此事的領頭人,其江湖威望必然水漲船高。

當然,在這些傳說中,還要多出一位不知來歷根底的劍客,就像是當年橫空出世的紫府劍仙。

只是經歷過大起大落之後的李玄都對於這些已經並不太在意,真是虛名罷了。當年的紫府劍仙如何?堂堂靜禪宗方字輩的大和尚要對他以禮相待,江北羣雄被他殺得束手告饒,什麼江湖宿老,什麼江湖名士,都被他視作土雞瓦狗,一人單劍入帝京,傲王侯,慢公卿。這種例子實在太多太多,可現在的他又如何?

一味黑時猶有骨,十分紅處便成灰。

而且曾經滄海難爲水,李玄都是真的不感興趣了。

李玄都在與南柯子分別之後,又去見了陸夫人。

此時陸夫人同樣打算離去,她此來本就不是爲了什麼正邪大戰,而是關於北邙山龍脈地氣變化一事,現在北邙山由少祖山變爲老祖山一事已經確鑿無疑,那她必須要儘快返回宗門呈報此事。

兩人一道出了明升客棧,離開龍門府府城,來到城外曾經短暫開設的太平客棧。

陸夫人站在客棧的門口,道:“不知李公子還有什麼事情想問?不敢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能回答的,妾身一定不會藏着掖着。”

李玄都的確是有事相問陸夫人,聽到陸夫人這麼說,他便開口問道:“陸夫人是如何看這次的北邙山和皁閣宗之事?”

陸夫人道:“還能怎麼看,其實就是陰陽宗有更大的圖謀,要皁閣宗出力,而皁閣宗在出力的過程中,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藉着陰陽宗的圖謀,養屍煉屍,此事之後,陰陽宗和皁閣宗之間必然會出現間隙,但還不至於一拍兩散,對於正道來說,勉強算是一件好事。”

李玄都點了點頭,然後拋出自己的真正問題:“陸夫人,當年帝京之變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太平宗和靜禪宗會在此事之後封山閉寺,其中到底有沒有邪道各宗的插手?”

陸夫人聞言之後頓時沉默了。

李玄都繼續說道:“我有一位忘年之交,是風雷派的掌門,他也曾跟隨神霄宗參與到帝京之變中,最後的結果卻是中了陰陽宗的‘鬼咒’,神霄宗的宗主用盡了各種辦法,仍舊無法保住他的性命,他在死後,若不以各種符籙鎮壓,屍體就要化作屍魔,所以他的棺材上不得不釘上四顆戮屍釘,可就算如此,屍體上散發出來的寒氣,仍可讓棺材結冰,可見施展‘鬼咒’之人的修爲之高。”

陸夫人沉默許久,反問道:“關於此事,李公子又知道多少?”

李玄都坦然道:“只能說略知一二,不過大多都是揣測和推測。”

陸夫人輕嘆一聲:“其實妾身也不比李公子清楚多少,不管怎麼說,李公子還是此事的親歷之人,妾身卻是連帝京城都未去過,許多事情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李玄都望着陸夫人:“願聞其詳。”

陸夫人道:“妾身只能告訴李公子,此戰之中的確有邪道十宗之人在暗中插手,表面上看起來是‘四六之爭’,實際上牽扯進來的宗門又何止十個,太平宗和靜禪宗也的確是因爲參與到此事之中,纔不得不封山閉寺,不過兩者所不同的是,太平宗是贏了面子而輸了裡子,靜禪宗是面子和裡子全都輸了,所以我這個太平宗中人還時常在江湖上行走,靜禪宗卻是弟子被人滅掉滿門也沒有半分聲音,至於其他更多,還請李公子去問令師比較好。”

李玄都深深望了陸夫人一眼,拱手道:“受教。”

陸夫人轉身推開客棧的大門:“李公子還有其他事情沒有,沒有的話,妾身要收拾東西了。”

李玄都問道:“沈長生呢?”

陸夫人的動作略微停頓,猶豫了一下,淡然道:“他有他的機緣。”

李玄都點了點頭,看了眼東方,轉身離去。

向東走出三十餘里,便是貫穿了中州全境的洛水。不過現在到了初冬時節,雖然還未結冰,但也不見夏日時節的磅礴氣勢。

此時的河水上停泊着一艘樓船。

這是一艘雕飾白龍的巨大樓船,與精銳水師的大型樓船相差無幾,樓船高有三層,雕樑畫棟,其中壁畫皆是佛道典故,有伽藍護法,有天女下凡,有飛天起舞。

一名年輕男子立在船頭,腰間佩刀,倒也勉強能算是半個熟人,正是當初在平安縣城外遇到的牝女宗刀客孫鵠。

李玄都停下步伐,仰頭望着樓船。

不多時後,從樓船中走出一名梳着垂掛髻的女子,一身鵝黃衣裙,完全不似二十許歲的年紀,倒像是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是牝女宗的玄聖姬,宮官。

在宮官身後跟着一名中年男子,氣態儒雅,面容俊逸,若是不知內情之人,還要以爲他是個書生。

不過巧合的是,李玄都也認識這名男子,真要說起來,兩人也能勉強算是不打不相識。

李玄都望向宮官,開口道:“宮姑娘,這次怎麼如此興師動衆?竟是讓堂堂太玄榜第十人爲你保駕護航,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宮官未語先笑,媚而不妖,然後才道:“堂堂‘血刀’,哪裡會聽我一個小丫頭的差遣,我呢,頂多是支使一下‘血刀’的徒弟。至於‘血刀’寧先生爲何會出現在此地,並非我的本意。”

李玄都將目光轉向那名好似書生的中年男子,道:“‘血刀’寧憶,你我自從上次西北一別,已經有五年沒見了。”

這名極有書生氣質的男子正是太玄榜上排名第十的“血刀”寧憶,乍一看去,很難將此人與“血刀”二字聯繫在一起,因爲他的臉龐、眼神、一舉一動,並沒有絲毫的殺氣,整個人從裡到外透出一股憂傷鬱氣,看來這位“血刀”還是因爲失去了摯愛而一直無法從悲傷中走出。

從心底而言,李玄都對於寧憶的執着有些不以爲然,世人皆苦,無人不苦,家破人亡苦不苦?妻離子散苦不苦?兒子認賊作父苦不苦?妻子謀殺親夫苦不苦?父母雙亡苦不苦?子女早夭苦不苦?與這些大苦比起來,那點事情算什麼。

抱着那點男女之情,整天念念叨叨,看不破,也走不出來,甚至因爲情傷而性情大變,皆是因爲懦弱之故。

是男人,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整日裡渾渾噩噩,瘋瘋癲癲,做給誰看?是做給已故之人看,還是做給世上之人看?有如那大儒名士瘋瘋癲癲,是真瘋癲嗎?

李玄都覺得,男人要有擔當,不僅僅是私情,還有公義。就如已經身故的張肅卿,他若是隻有私情而無公義,那他今日還是權傾天下的內閣首輔,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生前尊榮,死後亦是尊榮。可他明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不歸之路,一條斷頭之路,可他還是去走了,不是爲了他自己,而是爲了天下蒼生,最後甚至將自己的性命和一家人的性命全部賠上。

這是什麼?這是大義。

古往今來,正是因爲有這樣一個個大義之人,才共同支撐起了世道,撐起了蒼生萬民的脊樑。

若是人人只顧私情而不講公義,那天下會是什麼樣子?

雖然李玄都並不會以天下大義的名義來綁架挾持何人,但他會因此會對一些人不屑。

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濟天下。生計艱難的小民不必談這些,可站在天底下最高處的那一小撮人,卻不能不談這些。若是富還獨善其身,不能說不對,可也萬萬不值得“尊敬”二字。

番外六第八十七章 各自離去第七十五章 江上神仙第一百六十八章 對影成三人(下)第九十四章 朱家莊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境精舍第三十五章 散功重來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國大義第七十四章 封地第九章 兩大地仙第一百六十四章 女俠少俠第一百九十六章 被擄第一百五十三章 單老峰第二百四十九章 得道多助第二百二十五章 用刑第一百九十章 一條路第一百七十一章 烽煙起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戰而勝第三百一十六章 地水火風第一百一十三章 鬥法第一百三十四章 情爲何物第一百四十六章 石頭和莠草第三章 我有一座劍秀山第三十八章 煙霧嫋嫋第一百三十二章 故人第九十八章 戰火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陰劍陣第九十四章 蕭翰第一百零二章 平地起高樓第一百五十一章 手段盡出第一百三十章 追逃第六十五章 棋盤天地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江湖第二十七章 青牛角第三十二章 晨鐘暮鼓第十七章 江湖傳言第一百七十一章 烽煙起第十一章 袖裡青蛟第一百二十二章 四大家臣第一百二十二章 國勢如此第九十四章 一枚梨子第七十四章 封地第二百五十章 貴人第二百一十六章 證據第十一章 那顏第八章 魔道之劍第一章 人言可畏第一百五十二章 當年總督第一百零二章 血陣煉屍第一百四十五章 激鬥第四十九章 孝而不順第一百四十二章 乘舟而至第五十二章 敗走遁去第八十四章 身不由己第二百五十九章 鳳求凰第二百二十二章 反責衆人第十三章 二三事(三)第一百零九章 鎖妖塔第二百三十九章 見面第一百二十四章 魏清雨第三章 國賊第一百九十九章 過去第六十三章 天書十卷第六十八章 太過巧合第二百零七章 三分絕劍第三十八章 攻入地宮第八十二章 二度破陣第一百二十四章 故事第九十三章 形銷骨立第一百八十二章 紛至沓來第一百四十四章 靜心堂議事第二百一十四章 如意第十四章 冒乞第二百二十一章 民在何處第七十章 師姑非煙第二十九章 洞府之庭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境精舍第一五十七章 元嬰第七十二章 無道來人第八十一章 人仙道第一百四十六章 開明六巫第一百八十八章 深夜酒肆第二十一章 可殺可不殺第一百零八章 天劫將至第六十九章 魔刀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域激戰第二十三章 蘇雲媗第八十章 初步構想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域激戰第六十三章 天書十卷第五十二章 會面第十五章 又見太平第二十二章 重回客棧第一百八十九章 佩劍第七十五章 新汗第一百九十五章 白骨流光第二十三章 過往雲煙第二百零四章 來人第一百九十五章 八方雲動第三十二章 晨鐘暮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