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蟾叟臉上所有的笑意緩緩斂去,望向司徒玄略的目光冰冷無比,如同望向待宰牲畜的屠夫。
此時金蟾叟已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下一刻,金蟾叟一劍直奔司徒玄略而去。
與此同時,司徒玄略的面前有一朵“血色蓮花”驟然綻放。他手中的“血裳絕仙劍”施展出第四重變化,彷彿一把合攏的紙傘被撐開,就像一面大盾擋在司徒玄略的面前。
金蟾叟一劍懸停於前,針鋒相對。
金蟾叟臉色微微凝重。
司徒玄略閉上雙眼,周身氣機驟然暴漲,如大江大河奔流入海。
他竟是直接在金蟾叟面前破境,由天人無量境躋身天人造化境,雖然這種短暫的破境不能持久,就好似潮起潮落,有潮起之時,也有潮落之時,終究還會跌落回原本境界,但也十分了不起,尤其選在這等時候,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
與此同時,“血裳絕仙劍”所化的血蓮也將司徒玄略全部籠罩其中。
金蟾叟此時有兩個選擇,一是現在全力出手,打斷司徒玄略的破境過程,二是等到司徒玄略破境完畢之後再與他公平一戰。
金蟾叟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要強行出手打斷司徒玄略的破境。
便在此時,又有一個司徒玄略神遊出竅,本尊盤坐於地,神魂則是騰空而起,握住化作傘形的“血裳絕仙劍”對上了金蟾叟。
司徒玄略將手中“血裳絕仙劍”擋在身前,輕輕一旋,激射而來的劍氣竟是不着力一般,向四周激射而去。
緊接着司徒玄略又將“血裳絕仙劍”一轉,無數劍氣結成劍網,隨之而動,如瓢潑一般朝着金蟾叟當頭潑灑而下。
金蟾叟身隨劍行,直接將劍網攪爛。
司徒玄略不退反進,朝着金蟾叟大步而行。
雙方之間的距離眨眼間便只剩下不足丈餘。
清微宗號稱劍道一途舉世無敵,我倒要看看你們清微宗究竟是怎樣的劍道,又是怎樣的無敵於世。
金蟾叟冷笑一聲,手中長劍攜着儒門特有的渾厚劍勢狠狠劈在“血裳絕仙劍”上。
兩人腳下的地面瞬間破碎,如遭地震,地面上的積雪則跳躍而起,懸於半空,化作齏粉。
司徒玄略再次催動“血裳絕仙劍”的第五重變化,一劍化十,十劍化百,百劍化千,密密麻麻地攢射金蟾叟,竟是有了幾分沙場上箭雨如幕的景象。
金蟾叟依仗身上寶甲,並不躲閃,只是用手中長劍掃開射向面門和四肢的血劍,響起一連串讓人頭皮發麻的金石聲響。
金蟾叟硬是頂着密密麻麻的血劍,一躍而起,連刺數十劍。 劍劍不同,虛實不定。
司徒玄略駕御“血裳絕仙劍”變回最初的長劍形態,對上金蟾叟的手中長劍。
兩人瞬間交手近百招,只見得劍芒一掠,司徒玄略已經被刺穿小腹,然後身形一閃,迴歸本尊。
此時司徒玄略已經暫時躋身天人造化境,伸手握住“血裳絕仙劍”,用出了第六重變化。
司徒玄略橫劍身前,輕輕呵氣一吐,劍身立時清亮如水。繼而聽得劍上響起尖銳聲響,竟是與慈航宗的“大慈雷音劍”有異曲同工之處。
司徒玄略一振劍身,所有聲音瞬間凝聚一線,朝金蟾叟攔腰“斬”來。
金蟾叟不退不避不讓,乾脆利落地一劍劈下。
兩兩相撞,使得空間出現陣陣扭曲。
司徒玄略再度振劍,聲音越來越急,一線接一線,線結成網,朝着金蟾叟當頭罩下。
金蟾叟一聲長嘯,整個人如是與手中長劍合作一體,化成一道凜冽劍光,扶搖直上。
這張看似殺機重重的大網被被劍光一衝而散。
司徒玄略臉色不變,不見如何動作,飛掠出十二道劍光,十二柄上品飛劍如有靈性,自行結成玄奧陣法,迎向凜冽劍光。
金蟾叟所化劍光迅若閃電,在剎那間連閃十二次,輾轉騰挪,變化不定,放眼望去,漫天盡是輝煌劍光。
一氣之間,金蟾叟擊落了半數飛劍,另外的半數飛劍撞在劍光上,一一爆開,炸得劍光忽明忽暗,劍氣四散橫飛,但仍是被劍光強行衝破了陣法,直奔司徒玄略而去。
司徒玄略的臉色終於露出幾分凝重,連連振動“血裳絕仙劍”的劍身,盪漾起一圈圈氣機漣漪,接連不斷地撞在劍光上。
劍光倏然收縮,顯出握劍的金蟾叟。
此時金蟾叟周身有白色光華流轉,劍氣繚繞,他深吸一口氣,劍勢一變,猶如春雨潤物無聲,似是一汪春水綿綿不絕,劍氣似煙雨茫茫,潑灑落下。
司徒玄略的身形一閃而逝,以“星轉鬥移”於剎那間來到金蟾叟的身後,因爲寶甲的緣故,只能對着金蟾叟後腦一劍刺出。
金蟾叟心中生出感應,反手負長劍,於千鈞一髮之際擋下了這絕命一劍。
緊接着金蟾叟氣勢猛然暴漲,手中長劍更是有肉眼可見的劍芒吞吐不定。
司徒玄略向後急退。
金蟾叟身形側轉,手中長劍緊追不放。
司徒玄略不得不轉劍回守。
兩人鬥在一處,似如東海大潮,潮起潮落,潮來潮去,又似千軍萬馬奔馳而來,長槍大戟,黃沙千里。忽而之間,又威勢盡消,恰如春日雙燕飛舞柳間,高低左右,迴轉如意。
如此鬥了數十招,金蟾叟忽地手中長劍一舉,一晃左手,兩指間不知何時夾了一道金色符籙。
這道金符不是金蟾叟臨時書就,而是提前寫好,存放於須彌寶物之中,無論符紙本身,還是畫符所用的筆墨,都絕非凡品,符紙是以青藤紙製成,筆墨則是摻雜了自身精血,最後再由金蟾叟親自執筆以古篆書就符籙。
此符珍貴程度可想而知,也正因爲珍貴無比,金蟾叟先前才遲遲沒有用出。
金蟾叟一揮手,這道符籙輕飄飄地落在司徒玄略身上。
司徒玄略的身形驟然凝滯,動彈不得。
金蟾叟又是一揮手,飛出三道雷符,化作三道雷霆轟向司徒玄略。
三道雷霆臨身,司徒玄略不驚不慌,以“劍骨”體魄硬抗三道雷霆而毫髮無損。
金蟾叟臉色變得凝重無比,他聽聞過“劍骨”的名聲,但從未見過,今日得見,方纔知道其中不俗之處。
不過他既然能夠位列儒門七隱士,所學廣博,自然不僅僅是符篆上的手段,手中長劍一震,生出冰冷的森森陰氣,劍身上彷彿有冤魂纏繞,陰冷悲慼之意瞬間充斥此間。
這門劍氣可謂是完全摒棄了儒道兩家的堂皇大道,走入一條崎嶇難行的小徑之中,實是已經與邪道功法相去不遠,不過與尋常邪道中人又有不同的是,金蟾叟因爲境界極高的緣故,距離所謂的陰之極致已經不遠,只要臻至陰極之境,再陰極陽生,便可重回大道。
這一劍如同孽龍,刺向司徒玄略。
司徒玄略伸出單手,“血裳絕仙劍”再生變化,徹底化作無形,然後在司徒玄略的掌間綻起血光,使他得以徒手將這一劍握在掌中。
金蟾叟手中長劍一震,竟是由實轉虛,不但趁機脫離了司徒玄略的掌握,而且還直奔他的胸口而去。
司徒玄略不敢大意,一掌向前推出,氤氳在他掌間的血色劍光激射而出。
下一刻,司徒玄略的胸口綻開一朵血花,不過金蟾叟也不好受,被血光穿過咽喉,流血不止。這便是“血裳絕仙劍”的威力所在了,長生地仙尚且不易防備,更何況是天人造化境。
司徒玄略踉蹌後退的同時做了一個回拉的動作,一道極淡的紅線在金蟾叟身後憑空出現,細如毫髮,若不凝神細看,根本讓人無從覺察。在接近金蟾叟後腦的時候,那絲血線剎那間凝實,化作一柄血紅色的三尺長劍,劍身上波光粼粼,似是血光涌動,卻不見持劍之人。當初青鶴居士便是敗在這招“百步飛劍”之下。
在千鈞一髮之際,金蟾叟堪堪偏開頭顱,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這奪命一劍。不過還是被劍氣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劍痕。
金蟾叟迅猛轉身,朝着自己身周八方出劍,不留絲毫間隙,逼退“血裳絕仙劍”,然後伸手摸了下脖子上的血痕,臉色陰沉,“‘七殺劍訣’。”
司徒玄略並不答話,握住飛回的“血裳絕仙劍”,挺劍上前。
金蟾叟與司徒玄略再度陷入纏鬥的狀態之中,只見得司徒玄略劍出如龍,一道道血光閃爍,掠出一道道久久不能消散的軌跡,劍氣蜿蜒縱橫,猶如無孔不入的綿綿春雨,散佈金蟾叟的周圍,無孔不入,無所不在,結絲成網,疏而不漏,若是金蟾叟不敢正面硬拼或者稍爲猶豫,立即就要被千萬劍氣形成絞殺之勢。
如果僅僅如此,“七殺劍訣”也不能算是僅次於“北斗三十六劍訣”、“太陰十三劍”、“慈航普度劍典”、“南鬥二十八劍訣”的第五大劍訣,關鍵在於司徒玄略全力催動“七殺劍訣”的時候,金蟾叟體內的鮮血也隨之涌動,竟是生出一股要破體而出的感覺,若非金蟾叟修煉“浩然氣”,氣機凝練,幾乎沒有破綻可言,早已經是七竅流血。可就算如此,金蟾叟的幾處皮膚也向上凸起,其下彷彿有活物一般不斷遊走各處,似是有什麼事物想要破體而出。
正如“天魔斬仙劍”與“太陰十三劍”是絕配一般,“血裳絕仙劍”與“七殺劍訣”也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