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夏天是孩兒臉,天氣說變就變,剛纔還夕陽晚霞,轉眼便烏天黑地,急風四起。
當馬車駛入一座農家院落,豆大的雨點便啪啦啦地灑下來。
“曉曉,快叫你大大(爸爸)來幫忙!”古老頭跳下馬車,企圖把幾袋紅薯卸下,結果張去一左手兩包,右手三袋地拎着跳下車,輕鬆地往屋裡快步走去。
古老頭看傻了眼,這五大麻包的紅薯少說也有三四百斤,張小子看起來也不強壯,竟然跟拎棉花似的,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
古曉月吐了吐舌頭道:“一哥哥好大力氣啊!”
張去一拎着五大麻袋的紅薯進了屋,迎面便碰到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壯漢奔出,長得憨憨實實的,眉眼跟古曉月瞧着有些相似,於是笑道:“古叔叔,這些紅薯擱哪?”
這名壯漢吃了一驚,脫口道:“小兄弟好大的氣力,來來,就放這裡吧。”
張去一把幾袋紅薯擱在門後的空位處,古曉月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滿眼崇拜地道:“一哥哥,你好厲害啊,比我爸爸力氣還大。
爸,他叫張去一,是魯省青市來的,特意到我們耀州旅行,結果迷路了,剛纔被我和爺爺半路撿到,得在我們家借宿一晚呢。”
張去一暗汗,微笑道:“古叔你好,打擾了!”
壯漢熱情地笑着說:“不打擾不打擾,我家就是開農莊的,經常接待一些散客驢友。來來來,這邊坐下歇一會,曉曉,快給哥哥衝杯茶。”
彼此坐下寒暄了一會,張去一大概瞭解這家人的組成。眼前這名壯漢是古老頭的大兒子古漢超,夫妻兩人經營了一家農莊。當然,說得好聽點是農莊,其實只是偶爾接待一下旅遊的散客,賺些外塊幫補家用而已,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務農。另外,古老頭還有一個小兒子叫古漢強,似乎還沒有成家,也住在這個農家小院。
正聊着,一行三人撐着雨傘走進了院子,古漢超連忙站起來打招呼:“老爺子,外面雨大,趕緊進屋來,今天有收穫嗎?”
張去一往屋外望去,瞬時心神微震,此時那三人已經走上了檐階,居中是一名精神矍鑠的老者,頭戴竹笠,身披蓑衣,手裡還拿着一杆魚釣,一副典型的老農的打扮,但身上隱隱透着一股子威勢,雙眉斜飛入鬢,更平添了幾分威嚴。
最讓張去一震驚的還是老者身邊的兩人,都是四五十歲的模樣,其中一人太陽穴高高凸起,渾身氣血充盈澎湃,竟然絲毫不比陳玄風差。而另一人則氣息內斂,撐着一柄黑色的雨傘,還揹着一隻小箱子,氣質淡定從容。
威嚴老者目光從張去一身上略一掃過,笑呵呵地道:“小古,今天有客人啊,老朽正好釣到兩尾銀魚,讓你媳婦拿去烹熟了招待客人吧。”
古漢超眼前一亮,喜道:“老爺子厲害,您這釣功真是沒話說,竟然能釣到寒潭銀魚。”
“好喲,今晚有銀魚吃,謝謝老爺爺!”古曉月從威嚴老者手中接過魚簍,跑到張去一旁邊,獻寶似的地道:“一哥哥,你看,銀魚啊,可好吃了!”
張去一瞄了一眼魚簍,只見裡面有兩條銀背長鰭的魚,約莫三四指寬,每條應該有兩斤左右。
那名太陽穴高起的禿髮男子皺了皺眉,張去一明顯感到他看自己時氣血在加快流動,身體的肌肉也微微繃緊,隨時都能暴起發難。
這三人跟古漢超簡單地聊了兩句,然後便各自回了房間。
古漢超低聲跟張去一介紹道:“剛纔那位老爺子京城來的,每年夏天都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每天除了進山中寒潭釣魚,就喜歡在田間地頭溜達,有時還幫忙幹農活。旁邊兩位應該是老爺子的隨從,禿頭那個叫鍾叔,背箱子的叫華叔,醫術很高明。”
張去一心中微動,忍不住問道:“不知道名字嗎?”
古漢超搖了搖頭,有點尷尬地道:“這我還真不知道,他們雖然每年都來,但從來不透露姓名,我一直是這樣稱呼他們。”
張去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大雨一直下到吃飯前才停歇下來,晚飯很簡單,清蒸銀魚,紅燒銀魚,然後是宮爆雞丁,再加一碟青菜。
那個老爺子和兩名隨從並不到廳吃飯,飯菜都是直接送到房間的,所以飯廳內只有張去一和古家人一起用餐。剛上完菜,古老頭的小兒子古漢強就不知從哪溜了出來,招呼都不打就自顧自吃起來。
古漢超的婆娘沈氏是名三十歲左右的少婦,長得倒是頗有幾分姿色,鼻直眼大,一看就是個精明的家庭主婦,待客相當熱情,至少表面是這樣。
“小一,多吃點啊,這寒潭銀魚可是個寶貝哪,肉質鮮美不說,還格外的滋補,有安神定驚的功效,吃了保證你今晚睡個安穩的大覺。”沈氏熱情地招呼着。
張去一也吃得很“熱情”,因爲已經吃了三大碗米飯,還有兩碟白饅頭,外加一碗小米粥。漸漸地,一桌子人都眼神怪怪的,古漢強那貨嘴巴塞着半隻饅頭都忘記了咬,不時瞟向張去一翻白眼。
古曉月盯着張去一的肚子,一臉憐憫地道:“一哥哥,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張去一這才察覺自己似乎吃得有些過份了,幾乎一半食物都進了自己的肚子,嫩臉不禁紅了一下,打了個哈哈道:“嬸子做的飯菜太可口了,實在是情不自禁,呵呵,情不自禁啊!”
古漢超笑道:“沒關係,力氣大的人都能吃,小一你儘管放開肚皮,不夠讓你嬸子再去做,管飽!”
沈氏神色不自然地笑了笑,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熱情。
張去一連忙道:“不用啦,我吃飽了!”說完飛快地把剩下的半碗飯扒掉,又從布包內掏出一疊百元鈔票放在桌面,笑道:“古叔,這些錢你先收着,我可能還在這裡住幾天,如果不夠到時再結算。”
張去一當初離開青市只帶了手機和一張銀行卡,錢還是中途找到櫃員機取的,這一沓起碼有三千塊。
古漢超剛想推辭,沈氏已經伸手把錢拿過,臉上蕩起熱情得像春天般的笑容:“小一,你太客氣了,在嬸嬸這裡住多久都行,嗯,有什麼喜歡吃的嗎?我明天給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