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病臉色數度變幻,陡然間擠出幾點眼淚:“能犧牲數名兄弟,換來蠻族統領的死,倒還划算。”
石海川等人都冷冷地望着他,彼此間的怨仇,這番算是結下了。
“楊燦,將軍有請。”
一個頗具氣勢的親兵,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所有場上的人,都嚇了一跳。
楊燦跟着親兵,在行營中不斷穿梭,直來到營中大帳前。
一路走來,越走越見守備森嚴,這可不比蠻族偏營,如果不是親兵引路,憑楊燦實力,根本不可能亂闖。
大帳前。
站着兩人,其中一個,正是氣勢凝重的凌楓,另一人長得極其清秀。
見到凌楓將軍,居然親自在帳外迎接,親兵不由傻了眼,這可是極難得的禮遇。
“如果不是念那首《從軍行》時,有了特殊感應,竟然不知道,你就在我的行營。”凌楓將軍笑容滿面地道。
“見過將軍。”
楊燦微微地躬了躬身子,他有功名在身,就是見了凌楓將軍,都不必跪拜。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嬴如玉公子。”凌楓指了指另外一人。
楊燦放眼望去,只見那人眉目異常地清秀,神情中帶着種說不出的雍容華貴,居然是女子裝扮而成。
“嬴公子幸會。”楊燦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能在凌楓身側,肯定是大人物,何況這姓,是大秦國姓。
“嬴公子讀了你的詩文,非常地佩服,故此,專門着我邀你一見。”凌楓道。
在凌楓示意下,三人一起來到帳中,只見裡面陳設簡單,只是放了書籍兵器,還有簡單的一張行軍牀,一套桌椅。
楊燦不由地暗自點頭:“似這等才象樣子,如果是裝滿奢華物品,只圖享受,豈能將心思用在打仗上。”
“凡是楊公子的詩文,我都曾拜讀,今日一見,卻是生平幸事呢?”嬴如玉顯得落落大方,聲音清脆動聽。
“過獎了,愧不敢當。”楊燦客氣道。
三人喝茶。
“楊公子,你的這首《從軍行》此次立了大功,我當奏明朝廷,加以封賞。”凌楓慨聲道。
楊燦表示謝過。
“你可知道,你的才名,早就驚動京都。一直未有大賞,爲何?”凌楓憤憤不平地道。
楊燦一臉疑慮。
“都是因爲奸臣弄權。你得罪了冷家,而冷家是三皇子的勢力,他們一直信奉,凡不是友人,就是對頭,勢必打壓。唉,這裡面牽涉的事情實在太多。”凌楓瞥了嬴如玉一眼,似乎不便多說。
楊燦驀地感覺到了壓力,沒想到他,居然被牽涉到皇室爭鬥中,這可是一件極兇險的事。
前世歷史,凡是牽涉到皇室爭權,鬥爭都是極爲激烈,不殺個血流成河,誓不罷休。
特別是明成祖,曾經連株兩人十族,實在是殘忍至極。
而且,一旦沾上,想要抽身都難,殺紅了眼,到時誰還管你,是不是無辜?
“凌將軍,如果有人,置兵士們生死於不顧,該當何罪?”楊燦正色問道。
凌楓臉色頓時變了:“在我的行營中,居然會有這種事?”
楊燦將先前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說到等待援兵時徹底心涼的感覺,感嘆不已。
這種事,不必渲染,單憑事實,就足以讓人怒火沖天。
“該死。”凌楓那裡還坐得住,喝令親兵,立刻前去拿人。
不大會兒功夫。
姬無病被擒了過來,他的臉上,已無血色,用憤怒至極的目光,瞧着楊燦。
任姬無病如何想,都料不到,楊燦居然能蒙凌楓召見,這讓他一直都在提心吊膽,果然,東窗事發。
“姬無病。楊燦告你,陷害手下兵士,你可認罪?”凌楓怒氣衝衝地道。
楊燦已經準備好了對質,憑姬無病的狡猾,斷然不肯輕易認罪。
“我認罪。都是我一時糊塗,要殺要剮,悉憑尊便。”沒想到,姬無病竟然毫不辯解,直認此事。
楊燦覺得詫異至極。
想必姬無病另有手段,就連姬無病這般狡猾奸詐之徒,都不敢在他面前詭辯。
“好,既然你親口承認,我自然不能饒你。來人,推出營外斬首。通告全營,以警效尤。”凌楓瞧了姬無病一眼,拍着桌子怒道。
有親兵過來,將姬無病拉了出去。
姬無病用怨毒的目光,瞧了楊燦一眼,顯然心中,有着太多不甘。
“沒想到在營中,還藏着這樣的邪惡之徒,這個軍營,看來是該好好整頓了。”凌楓深深地嘆了口氣,頗有種有心無力的感慨。
“楊公子,可能爲我寫一首詩?”嬴如玉臉上,帶着期盼神情。
楊燦點了點頭。
嬴如玉取出一張紙來,只見這紙上,充滿聖潔光輝,天地正氣,若蘊其中。
“這是聖頁?”楊燦臉上充滿驚詫。
在楊燦懷裡,還揣着一張聖頁,他一直沒敢使用,怕糟蹋了。
沒想到從嬴如玉這裡,能夠掏出一張聖頁來,真是出手豪綽。
不但如此,嬴如玉對楊燦信任之情,可見一斑,竟能任他在聖頁上書寫。
隨着嬴如玉的動作,楊燦更是大吃一驚,原來這筆墨硯都是文寶級別,有着陣陣玄奧的氣息。
楊燦端詳起那筆。
這是一隻千年異狐皮毛做成的筆,只覺有一種鎮定的力量,從筆上不斷地傳來,就算不進入太極狀態,心神都安定不少。
至於那墨,漆黑油亮,透着一種淡淡的清香,單是聞到,就讓人覺得心情一爽,光澤更是賞心悅目。
據嬴如玉講,這是一種從大海深處採來的黑松木,經制墨高手,用特殊工藝製成。
那硯臺來自大山深處,本是一塊天然硯臺,由大學士加工錘鍊,碧潤鮮活,質地極佳。
瞧到這些東西,凌楓不由暗自驚歎,嬴如玉這次可真是下了本錢。
這是一種難得的信任,楊燦不想辜負,故此,他打點起精神。
瞧到楊燦磨墨的樣子,凌楓兩人都感覺到吃驚,他們縱然見多識廣,可是沒見過太極手法。
“果然是個怪才!”凌楓心中暗自嘆道。
楊燦潤了潤筆,不知不覺中,他完全進入到太極狀態,心中一片澄澈。
“無俗念。”
楊燦寫下這首詩的名字。
筆墨寫在聖頁上,簡直就象是融了進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順滑。
“春遊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白銀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
一個個龍飛鳳舞的字,在楊燦筆下流淌了出來,宛若有了靈魂。
嬴如玉瞪大了眼睛,這半首詩的情景,寫的實在太好了,讓人如在眼前。
果然。
空中出現春遊場景,然後遍地都是梨花,那聖潔的光輝,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美到極點。
剛纔還在軍營,彷彿間,就如置身崎嶇小道,身邊到處都是梨花,在月光照耀下,微微顫動。
有淡淡香氣,在鼻間縈繞不絕,此情此景,讓人渾忘了天上人間。
楊燦繼續寫。
“渾似姑射仙人,天姿靈秀,意氣舒高潔。萬化參差誰信道,不與羣芳同列。浩氣清英,仙材卓犖,下土難分別。瑤臺歸去,洞天方看清絕。”
楊燦越寫,越覺得有感覺,手中的筆,根本不用手來使喚,完全隨着心意而動。
本來以楊燦筆力,寫不出如此精妙絕倫的字來,可是如今這裡面的字,無一不合他的心意。
不需用手寫字,只憑用心來寫,這字自然精緻到了極點。
有一白衣女子。
飄然而至,面目姣好如畫,隱隱然與嬴如玉頗爲相似,神情更是高貴到了極點。
白衣女子,就隱身在梨花叢中,她的腳步飄忽,如同不沾塵泥,可以讓人遠觀欣賞,但是無法觸摸得到。
人比花嬌。
兩相輝映,更顯得場景如夢如幻,直似非人間。
在軍營當中,有着殺氣影響,一般的詩,根本出現不了場景。
可今日諸事特殊,才讓現場的人,都能夠有幸親眼目睹這等奇景。
一直等到白衣女子飄然離去,萬花漸漸化成虛無,嬴如玉的心神,才慢慢地收了回來。
“好美啊。”嬴如玉實在是喜不自勝,笑靨如花。
在楊燦未曾出手之前,縱然早聞他的才名,可嬴如玉還有點半信半疑,唯恐楊燦令她失望。
如今楊燦寫出的字,不但沒令她失望,反而讓她有了一種難言的意外驚喜。
“冷駿特來巡營。”
一道大喝,陡然間傳了過來。
聲到人到,一個面容冷漠的黑衣少年,陡然間在空中出現,在他的手裡,還抓着一人。
這人赫然正是姬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