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管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着茶杯的手不停顫抖起來,他方纔出口驅趕徐川與吳執事完全是氣迷心竅的下意識反應而已,現在稍稍冷靜之後,立即意識到自己做法實在後患無窮。
先前他爲了討好劉大師喝罵徐川二人,乃是情非得已的,如果僅僅是得罪徐川兩個就能拉攏劉大師的話,這筆買賣還是很划算的。
不過最後劉大師憤然離去之後,他就不該繼續趕走徐川兩人了,一來這兩人敢跟劉大師硬碰硬的對抗,說不定真有什麼真材實料呢,就算煉器技藝沒有劉大師高明,但也差不了太多吧,畢竟徐川從頭到尾都鎮定無比,除非徐川是那種夜郎自大、目中無人的小子,不知道劉大師的煉器手段,因此才口出狂妄之言。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但既然劉大師已經得罪了,不如試着相信徐川,反正神工樓該付出的損失已經付出了,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
二來就算他趕走了徐川兩人,劉大師也不會重新正眼看待神工樓,因此他這番做法無異於多給自己樹立了兩個仇敵,而這個仇敵今後帶來的負面效果,他還完全無法預測,但可以知道的是,徐川的本領越強,他就會越後悔自己趕走徐川二人的決定。
最關鍵的一點,他居然白癡一般的把吳執事趕跑了,神工樓在青州的分號這些年非但沒有進賬,反而把帶來的本錢賠了個七七八八,如今又攤上這麼一件事,被人趕出青州是早晚的事。
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愚蠢的把替罪羊給趕跑了,到時候這個黑鍋可不就只有他自己來背嗎?
想到這裡,趙總管心中越發煩躁起來,坐立難安的在偏廳踱着步子。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小跑聲,前去請回徐川三人的一衆小廝回來覆命,無須他們稟告,趙總管一見徐川三人沒有跟來,立即知曉這三人已經徹底跟自己樹立爲敵了。 wωω ●тTk an ●C〇
懊惱無比的趙總管哐當一下把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整個人好似被抽乾了力氣,一下子萎靡起來,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沉默起來。
那些回來覆命的小廝一個個噤若寒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聲搭話,就這麼傻乎乎的守在門外,等候趙總管的下一步指示……
流雲城西區,一座由修仙家族中凡人子弟開設的酒樓之內,徐川三人要了一間客房,又用三枚靈石置辦了一桌席面,三人無分賓主,就這麼隨意的圍着桌子而坐。
“吳大哥,這回倒是我們兩人連累你了,如今你沒了宗門,有何去處嗎?”徐川一坐下來,便拿起酒壺,給愁眉苦臉的吳執事倒了一杯酒。
徐川二人無事一身輕,去哪都一樣,就因爲徐川隱忍不住,頂撞了那死胖子,導致吳仁艾丟掉了神工樓執事的職務,恐怕連神匠谷也回不去了吧。
雖然傳送費用的一萬靈石徐川可以替他墊付,但是經過青州這一檔子事,要是他頂頭上司搶先給神匠谷打起小報告,給吳仁
艾弄雙小鞋穿,那他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吳仁艾雖然現在心情低落,但還是沒有像他那名混賬上司遷怒徐川二人,雙手捧着酒杯,待徐川斟滿之後,道了聲謝,把酒杯捧在手裡沒有立即飲下,反而面帶歉意的衝徐川兩人舉了舉杯,說道:“這回不怪兩位道友,兩位道友出手解我神工樓一劫,非但沒有得到應得的感謝,反而受了委屈,還惹上劉昆這位大麻煩。說到底,二位道友還是受我牽連纔對,兩位不怪罪我,吳某已經感激不盡了。”
說完此話,吳仁艾仰頭飲盡這杯酒,酒性猛烈,如火刀割喉,吳仁艾長嘆一聲,苦笑着繼續說道:“至於去處,呵呵!現在吳某也算是個無家可歸的漂泊浪子,在青州走走看看也好,不過兩位要是不嫌吳某累贅的話,明日跟劉昆這廝比斗的時候,在下陪兩位一同前去。”
徐川又給他倒滿了一杯,神情古怪的看着吳執事,說道:“吳大哥,我看這劉昆在青州似乎頗有勢力的樣子,你還是不要去了,免得被跟他要好的修士惦記上,早晚生出禍事。”
“徐道友這是說哪裡的話,吳某雖然實力低微,但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如今惹出事來便丟下二位自己逃命?我吳仁艾可做不出如此厚顏無恥的事來。”吳仁艾又灌了一口酒,臉上露出兩朵紅暈,本來修仙者是不會輕易醉酒的,但他這會兒心情鬱悶,也沒用靈氣抵抗酒力,漸漸的便露出了醉態。
“劉昆那死胖子,整天對我指手畫腳的,當吳某人沒有血性麼?老子早就想跟他幹了,明天我陪兩位道友前去,就算真要死在那裡,我也要揪下此人兩團肥肉,以解我心頭之恨。”吳仁艾暈暈乎乎的嚷了兩句,把牙齒咬得嘎吱嘎吱的響。
徐川接觸劉昆也不過幾個照面,便已經看出這人不是東西,可見吳仁艾平時面對此人,要受多少窩囊氣了。
“吳大哥放心,明天只比煉器,又不比功法爭鬥,讓我處理即可,你要是想看,我們就一起去。”徐川笑呵呵的又斟了一杯,遞了過去。
吳仁艾聽了徐川的話,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拍了拍徐川的手背,語重心長的說道:“徐兄弟,你還年輕,不知道世道險惡,你真以爲劉昆那死胖子只是找你比鬥煉器不成?”
徐川一聽此話,心頭馬上就會意了,但還是不以爲意的笑了笑。
“徐兄弟,你不知道劉胖子的人脈關係,在青州潛龍府,一百個宗門裡就有九十個跟此人有些關聯,還不提散修之人,可說此人只要一開口,立即能召集起千八百個修士聽他號令,如果要對我們動手,他只需開口說上一句,根本無須親自出手。”吳仁艾雖然微露醉態,但是一提到劉胖子的勢力,還是清醒了幾分,生怕徐川不重視一樣,急切的說了起來。
“哦?他能號召起來的人脈勢力,都是什麼境界的?”一直沉默不語的李不才,這會兒放下手中的雞屁股,難得的開了金口。
“地霸境界的修士不敢肯定,但是人傑期修士聚集三五百人不成問題,蛻凡期的修士就更多了,更何況此人還是妙手閣的客卿長老,真有需要,此宗也不會袖手旁觀。”吳仁艾偏頭想了想,說出一個猜測的數字,畢竟誰也沒見過那胖子真的聚集修士追殺別人。
李不才聽聞之後,隨口“哦”了一句之後,便不再說話,繼續埋下頭對付起手中的雞屁股來。
“喝酒喝酒!事情沒有那麼嚴重,那胖子根本不會認爲他自己會落敗,所以絕對不會調集什麼跟他有關的修士對付我們,明天我只管前去跟他比試煉器就行了。”徐川笑呵呵的跟吳仁艾碰了一杯,開解道。
徐川和李不才兩人根本沒把劉胖子一衆勢力放在眼裡,敢跟徐川比煉器?豈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大斧。
劍朽師尊的傳承之中,鑄劍手法十萬零三千七百五十八手,隨便拿出兩手來都夠這胖子學一輩子了。那胖子現在恐怕還在做着讓徐川當衆出醜的美夢吧,可是誰知徐川卻是對他生出一股同情的憐憫之意,總覺得自己跟劉胖子過招,完全就是以大欺小嘛。
“徐兄弟,你可不要掉以輕心,年輕狂妄容易吃大虧,不如聽我一句勸,明天你先別去赴約,在城裡找個地方躲一躲,我尋思劉昆應該不會真的跟你這名小輩計較,也許你不去,他自己覺得當衆漲了面子,就不會爲難我們了呢?”吳仁艾一見徐川兩人都不放在心上,急忙開口勸到,最後出了主意,差點連他自己都信了,要不是看着方纔劉胖子離開神工樓的陰冷麪孔,他還真會認爲自己的這個主意不錯。
徐川兩人雖然覺得這位吳道友人還不錯,只是還沒到交淺言深的地步,既然此人願意杞人憂天,徐川也不多說什麼,反而跟着李不才兩人胡吃海喝起來,眼前這些山珍海味可是徐川在山裡當“野人”的時候連想都不敢想的,如今擺在眼前,徐川哪會客氣,敞開了衣襟一腳踩在椅子上,抓起整隻烤乳豬就啃。
吳仁艾以爲徐川兩人也無法應對明天的比鬥,現在這一頓恐怕就是上路飯了吧?想到此處,吳仁艾心中一陣悽楚,但隨即便被徐川二人的動作帶動了,加入了埋頭猛吃的行列。
最後這場“上路飯”在酒樓小二目瞪口呆的換了三桌席面之後,徐川三人才拍着肚子,意猶未盡的各自挑了個舒適的地方,斜躺着休息起來。
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直到第二天快到正午時分,徐川才緩緩睜開雙眼,入眼所見,吳仁艾把自己打扮成一幅視死如歸的模樣,衣裳扯得整整齊齊的,頭上還戴着一個十分正式的頭冠,如果頭上在纏一塊頭巾,徐川就能爲他獻詩一首了,正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但是轉眼瞥見一旁半隻腳懸在空中,鞋子不知道甩去何處,嘴裡還留着哈喇子正呼呼大睡的李不才,頓時沒了賦詩的雅興,從地上抄起一塊雞骨頭,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