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帶着下人去劈典氏的門,而唐菁月則是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稍作休整。但一進院子,唐菁月就察覺出了幾分不尋常。
比如說:有些太靜了。
她的院子裡,除了夏蓮外,應該還有兩個丫鬟、楊豐瑞以及徐奶孃。可是踏入這院子,沒有丫鬟的請安,沒有楊豐瑞的哭叫,沒有徐奶孃的喊罵,甚至也沒有一絲的聲音響動。
這反常讓唐菁月不僅停下腳步。認真的想了想,而後疾步向徐奶孃與楊豐瑞共住的房間走去。
推開房門,裡面的情形令唐菁月大吃一驚!
只見正有三人倒在鮮紅的大片血泊中,生死不明!
“啊!”跟在唐菁月身後的夏蓮見到這種場面,驚悚的大叫一聲,渾身顫抖,“死……死人……”第一次見到倒在鮮血裡的人,夏蓮害怕,不敢上前。
“去找管家來。”
面對唐菁月冷靜的吩咐,夏蓮卻神思慌亂的手足無措:“啊,啊,是、是!奴婢這就去找!”
驚慌地應聲,轉身就去找管家來。
小姐院子裡的人都被傷成這樣,管家還帶人去劈什麼門?
屋內躺在地上的三人正是徐奶孃、紅燈和青衫兩個丫鬟。三人頭破血流的昏倒在地上,徐奶孃和青衫的胸口還各有一個血窟窿,紅燈雖沒有恐怖的血窟窿,但是倒在桌旁,頭上鮮血密佈。三個人均沒有一絲動靜。
整個屋子裡血腥之氣溢滿而出,若真是膽小的人進來,必定要和夏蓮一樣被嚇得驚聲尖叫!
從這新鮮的血氣中唐菁月判斷,應該是不久前發生的事情。
很快,管家就帶着下人而來。劈開了典氏的房門,自然是什麼也沒有。典氏的房間凌亂不堪,衣物和略微值點錢的東西都不見剩餘。典氏業早已不見蹤影。聽聞夏蓮回報小姐院子裡的下人都死了,驚得管家豁出去的跑來。
“愚蠢,怎可留下小姐一個人!”
被提醒的夏蓮一聲大叫,也趕忙往回奔。不過幸而,典氏沒有管家想得那般狡猾,唐菁月還是好好的站在屋裡,靜靜的看着地上三具軀體。
“小姐退後,老奴來處理。”
管家將唐靜拉到身後,揮手讓下人進來,將受傷的三人擡出去進行救治。
哪怕是府中的小廝見到三個死人也會驚得說不出話來,沒料得小姐竟然面不改色的還在四處查看。見到此幕,下人們對於唐菁月的敬畏之心更重了。
將丫鬟紅燈被挪動時,在衆人驚訝的注視下,紅燈竟然迷迷糊糊的有了幾分意識。睜眼,見到是小姐回來,哭都沒有氣力哭,只喃喃道了句“典……婆子”,然後就又一頭昏了過去。
果然不出唐菁月所料!
典氏那樣的人若有一絲希望便會蟄伏,可若是被逼到盡頭,什麼事情她都幹得出來!
“全力救治三人,”唐菁月立刻下令道,“典婆子惡意殺傷我院子裡的下人,並帶離楊豐瑞逃跑。管家,立刻報官!張天張地,你二人帶着府中護衛,全城搜捕。典婆子逃離超不過半個時辰。你們着重去護國公府周圍的偏僻角落、簡陋客棧尋找。一旦抓到,直接送官!”
典氏自得聞典府與她斷絕關係的消息,到決定帶楊豐瑞走,中途還得與紅燈三人對峙,這其中消耗的時間絕對不會少。所以唐菁月立刻估算出來典氏帶着楊豐瑞逃跑,絕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昨晚跟着唐菁月入宮,守了一夜的張家兩兄弟一聽小姐的院子出了事,也沒有心情休息的立刻趕來。昨晚小姐在宮中出了大事,他二人沒有資格入宮,只能在宮外乾着急。一看今日能夠爲小姐出力,二人立刻掃去疲憊,抱拳大喝。
“小的一定將這婆子抓拿!”
“小姐放心!”
說罷,速速離去,召集府中護衛同伴,對典婆子進行緊急捉拿。
縱然已經派人去尋拿典氏,夏蓮還是非常擔心:“小姐,典婆子會不會傷害您,她……她竟然敢殺人,她會不會對小姐動手?!”
誰也料想不到,一個後院裡的婦道人家竟然敢親自操刀殺人。還一殺就是三個。典氏此人,絕對不能留。夏蓮擔心的沒有錯。典氏出逃,一旦盯上唐菁月意欲打擊報復,那唐菁月在明處,典氏在暗處,唐菁月即使費心費力的防備典氏,也一定會防不勝防。
府中大夫到來,爲受傷的三人診治。最終,徐奶孃和青衫因爲傷勢太重,沒有被救過來,而紅燈幸而沒有傷到致命的地方,所以僥倖留下一條命。
紅燈有着片刻的清醒。哪怕大夫和唐菁月一再表示她可以安心休息,不用急着說話以免勞累,可紅燈依然忍不住的大叫:
“典婆子今早拿着一把刀,發了瘋的跑進原來,大喊着她要抱走楊豐瑞。奴婢和青衫攔着,徐奶孃卻因爲害怕典婆子手中的刀而要把楊豐瑞給她!”隨之紅燈的眼神變得驚恐,“可誰知典婆子一看到徐奶孃,直接的揮刀捅了上去!徐奶孃慘叫一聲就倒在了地上。奴婢害怕,想躲開,可是被青衫撞了一下,誰料,典婆子拔出刀後又一下子紮在了青衫的胸前!奴婢被青衫撞得一頭磕在桌角後,就疼昏過去,後面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在紅燈的講述中,充滿驚恐。紅燈手腳比劃的努力爲唐菁月描述當時的緊張情景,似乎典氏揮刀殺人的模樣現在還在她的眼前揮散不去。
後面的事情昏迷過去的紅燈是不知道的,可是唐菁月卻能夠猜到,典氏自然是在殺人之後太過慌亂,沒有心思來得及檢查紅燈死沒死,抱着楊豐瑞就逃跑了,這才叫紅燈死裡逃生。安撫好紅燈:“好好休養。”
府中的下人用一盆一盆的水去沖洗充斥着血腥味道的房間,滿地的鮮血已經滲在了土地裡,如何如何沖刷也不能洗去。
這間屋子,以後誰還敢住呢?
看着下人們的忙忙碌碌以及他們臉上的驚恐,唐菁月心下終於狠了起來。
典氏和楊馨楠這兩日的所作所爲,她絕不容忍!
俗話說,先下手爲強。唐菁月不可能坐等典氏上門,除了立刻報官並且遣派府中的下人外,她需要有別的法子逼迫典氏現出身形!
由於是如今身份地位比較特殊的護國公府向官府報案,輔天護城使十分重視。輔天城內不僅四處張貼着典氏和楊豐瑞的畫像,就連巡邏的城衛也增多起來。
但是經過幾日的搜尋,典氏竟然毫無蹤影,宛若人間蒸發,就連楊豐瑞也不見了蹤影。
“爺爺,這次將典氏抓捕歸案後,月兒希望您不要再心軟了,典氏是個禍害,絕不能留!”
其實不用唐菁月說,護國公也已然不會再放過典氏。多次的饒恕換來的是什麼!換來的是這對白眼狼的母女三番兩次的以怨報德!
這幾日的危險之事,讓護國公的容顏愈發蒼老,似乎除了增加的白髮,就連臉上的皺紋加深許多:“月兒放心,抓到人以後直接送到官府,爺爺不會說一個字的。當初要不是爺爺心軟,悅兒怎麼會遭受這麼多的委屈。唉,是爺爺害得你,是爺爺啊!”
準典氏進府,準典氏管家,準楊馨楠入宮,他的每一次心軟,都會害得月兒受苦。
如此,護國公怎麼還會狠不下心來!
得到護國公堅定的表態,唐菁月才放心的。
接下來,她只需要逼迫典氏主動現身就好。
……
天才樓,號稱“天下第一文樓”,匯聚天下文人俊傑,朝事談論、八卦新聞,無數消息在這裡交換流通。只要有心,在這裡,你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同樣,也可以傳遞任何你想傳遞的消息,自然有無數張嘴進行再次加工。
而居高的格調將這裡與酒樓茶肆鮮明的劃分開。來這裡的人有時也會去茶肆,但是隻能在小酒樓小茶館品酒飲茶的人,可沒有資格踏入這裡。
來往賓客,無一不精。
要說這幾日人們討論最多的是什麼,答案只有一個:護國公府。
攝政王府和護國公府和的爭權奪利,攝政王爺和護國公府華小姐的秘密情史,華小姐是如何的美若天仙,還有護國公府的陳年二三事,最後更是彙集這幾日熱點:那個殺人逃跑的姨娘!
“哎呀,原來是沒有發現護國公府還能有這麼多鬧騰事。那個姨娘也真是夠大膽的,敢殺人還連殺三人。孃家是哪家府的,典府?”
“是,是,典府。之前名聲就不好,勾引的護國公的姑爺,才進了護國公府的大門。能幹出這種事來,不稀奇。”
不稀奇你還知道的這麼清楚!
總之人們議論紛紛。
“也不知道華小姐究竟是何般容貌,我聽人說,堪稱輔天第一美人的楊家的女兒都比不過呢!”
“就是!我義兄去年高中,今年有幸參加皇宴,他見過楊家的小姐和華小姐,我義兄跟我說,不知道華小姐之前,對楊小姐是驚爲天人,不知這天下才能有這般才情並茂的女子。可是見過華小姐之後,我義兄說他現在連楊小姐長什麼樣都忘了!”
“哈哈哈,兄臺的義兄是哪個,這喜新厭舊的夠快啊!”
大家鬨笑一片。
說話之人也跟着呵呵笑:“真的,真的啦。”
唐菁月帶着夏蓮靜靜的走入天才樓。
小二見有人來,正要上前伺候,一擡頭,看清楚來人面容後,像木頭人一樣立刻傻傻呆住。
“客官要……呃,要……”小二驚得都忘記言語。
唐菁月擡起手,將耳邊的髮絲輕柔無聲的撫到耳後。身後的金黃色陽光從這胳膊與肩上形成的三角空中穿過,將唐菁月整個人包裹其中。好像踏光而來的神女,讓人敬仰的不敢直視。
夏蓮道:“給我家小姐尋個安靜的地方,再上壺最好的茶。”
天才樓多是文人聚衆議論朝事之地,少有女子會來此地。有女子要來也多是尋人問事等小事,稍作逗留便會離去。很少有女子會要上一壺茶在這裡閒坐,反正大家閨秀是不會來的。
有聽到夏蓮說話聲音的客人,好奇的看過去。等看到唐菁月時,俱是一靜,不再言語。
“哦,哦,安靜的地方……安靜的地方……”小二迷迷糊糊的應着。扭身,搜尋着“安靜的地方”,可是怎麼覺得那裡人都好多。反應快的掌櫃見到小二這樣,直接把小二換掉,親自上陣。
“小姐想尋個清淨,小的給小姐尋一個。”
天才樓的雅房需要提前預定,所以唐菁月也只能去大堂裡坐着。不過,這也正符合唐菁月的想法。
掌櫃將唐菁月帶入樓中,很快,幾人的走動,吸引無數目光。螓首蛾眉,青絲如雲絲順,削蔥指,蔻丹甲,似有仙氣自裙底繚繞成霧,美貌不似凡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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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樓內衆人笑談的音量安靜下來。
在角落裡,唐菁月落座。可即使是在角落裡,她也已經成爲整個大堂的焦點。有人假裝說着話,但是視線已經看向她那裡。
注意到這些,掌櫃的笑開了花:“請問小姐想喝什麼茶?”有女子來天才樓不算什麼,有絕世美人來天才樓纔是大事!瞧瞧,跟在這姑娘身後進來的客人有多少。咳咳,當然,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那個一臉賊目鼠眼的,穿得那麼爛,一看就不是好人,出去!
“雪迎。”
雪迎?
聽到唐菁月所報茶名,掌櫃的立刻收起臉上那市儈到極致的笑容。看這位小姐說話漫不經心的神態,定是平日裡時常喝。能喝得起雪迎茶,家中地位在朝中也該響噹噹。
“小姐稍等。”
掌櫃離去後,人們小聲議論立刻傳了過來:“那位小姐是?”
已經不需要說“那位小姐真漂亮”這種話了,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
有人盯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抽氣:“在下竟然從未聽過,輔天還有哪家府上的千金能有這般容貌!”
站在唐菁月身後,夏蓮很不適應周圍那羣垂涎好奇的目光,還有肆意談論的低語。從前小姐不出府,夏蓮並不能感受到什麼叫做“狂蜂浪蝶”,可是自打小姐常常出府後,夏蓮也變得一出府就提心吊膽。
見狀,夏蓮哀求的看向唐菁月,低聲道:“小姐,咱們還是回府吧,這裡……好多人看着……”
看着?
唐菁月向周圍掃了一眼,頓時讓衆多視線驚得縮了回去。
“人多不好麼?就是要大家都看着,人越多越好。”唐菁月說。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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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聽話了,我之前是怎麼對你說的?”
夏蓮爲難的嘟着嘴。之前小姐給她說的時候,她覺得熱血沸騰,可是真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夏蓮才發現自己一下子就沒膽了。
“小姐,還是不要……”了吧。
她的話沒說完,唐菁月就不以爲意的挑着髮絲道:“早知道就讓敏芳嬤嬤迴護國公府了。唉,今天要是讓敏芳跟來,敏芳便肯定二話不說的就照辦了吧?唉,也是,人家是宮裡的嬤嬤,心靈通透着呢。”
不要敏芳嬤嬤來!小姐不要一直想着敏芳嬤嬤,夏蓮也很好的!
夏蓮立刻將剩下的退卻話語全部吞到肚子裡面去。聽着小姐誇讚敏芳嬤嬤的好,夏蓮好嫉妒。
微微偏頭,看向夏蓮,看這小丫頭一臉被挑釁要捍衛尊嚴、證明自己能行的模樣,唐菁月抿着脣瓣忍住笑。
可愛的小丫頭。
夏蓮其實是一個很有韌性的姑娘。她會爭、會努力、也會拼、不怕吃苦,但是她又是個挺容易知足的姑娘。沒有人鞭打她的話,她會很容易適應當前的生活,而忘記遠慮近憂,忘記成長。
自打從宮裡回來後,唐菁月就發現,拿敏芳刺激夏蓮,似乎是個很好的方法吶。
“就按照我之前對你說的來,恩?”
夏蓮鼓着包子臉蛋:“恩!”
當掌櫃親手送上一壺雪迎茶時,他聽到這位不曾見過的尊貴小姐對她的丫鬟道:“沒什麼好擔心的,護城使已經派出去衆多城衛,典氏無處可逃。”
掌櫃的一下子動作慢下來。
這位小姐說的事情好、耳、熟?!
接上唐菁月的話,夏蓮急忙忙的迴應:“可是小姐,畢竟還沒有抓到她,萬一她再從哪個角落裡跳出來傷害小姐怎麼辦?”
唐菁月帶着點憂慮的看着掌櫃倒茶的動作:“畢竟是住在府裡多年的姨娘,典氏不至於這般狠心吧”自己的語氣裡也帶着猶疑。
“小姐,她都敢殺人啊!小姐您是不知人心險惡。小姐忘了嗎,前幾日天長節,聖上生辰之日,楊馨楠還敢陷害小姐呢!如果小姐再遇到什麼危險,國公爺會很傷心的!”
將一杯茶水倒好,掌櫃的終於將幾個關鍵詞串聯在一起。她們在說一個手上有命債的逃跑姨娘!
那不就是當下最熱門的護國公府?
掌櫃的趕忙在唐菁月的臉上瞅了幾眼,那這位就是護國公府的華小姐了?
漂亮,的確漂亮,怪不得漂亮。名不虛傳!
立刻,掌櫃的確定下來唐菁月的身份。高興的恨不得此時就讓天才樓上上下下四層樓的文人學子都知道,華小姐就坐在這裡!
不對,得讓全輔天的人都知道,然後都到天才樓來喝茶!
能讓攝政王爺神魂顛倒的女子,就坐在天才樓內!
唐菁月注意到掌櫃立刻發光的臉,知道掌櫃的已經猜出她的身份後,便不再多說。垂下頭,做出一副傷心脆弱的模樣,只道:
“我也是擔心楊豐瑞要跟着典氏東躲西藏,會吃苦頭的。”
聞言,夏蓮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他們母子三人何曾關心過小姐的死活?”
說罷,叫住掌櫃:“誒,掌櫃的,聽說天才樓消息靈通,那你倒是知道輔天城中,這幾天正在抓捕的女犯在哪裡嗎?”
掌櫃根本不想走,還想留在唐菁月身邊多聽一些消息。所以夏蓮叫住他時,可是把掌櫃的樂得,心想機會來了。
“小姑娘知道的沒錯,小的這裡的天才樓的確是消息靈通,這幾日,大家都在討論護國公府逃跑女犯的事兒呢!”
“哦?”唐菁月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大家都知道,那可有這女犯的消息?”
見得唐菁月願意和他搭話,掌櫃的趕忙悄悄提高音量,爭取吸引別人的注意:“哎呦,要說這護國公出逃的女犯,可是厲害。聽說一連殺了三個人呢,小姐。”
由於掌櫃的手舞足蹈,本來就注意着唐菁月這桌的天才樓內的客人們,更是要豎着耳朵聽個清楚。怎麼,這位美麗的小姐打聽在逃女犯的事情?打聽那個做什麼?
夏蓮一臉不耐煩的打斷掌櫃準備的滔滔不絕:“這個我們自然知道,我家小姐是想知道的,有沒有那個女犯行蹤的消息!”
說完,看唐菁月一眼:小姐,奴婢演得不錯吧?
唐菁月偷偷向她眨一下眼,不錯。
掌櫃的在一旁道:“原來小姐是想知道這個啊。那這個小的可不太清楚,不過小的可以替小姐問問其他人,說不定會有消息呢?”
說完,滿是希望的等着唐菁月給予他肯定的回答,好讓他挨桌挨桌的去告訴每一桌的客人,華小姐坐在這邊。
“這……會不會太打擾別人了?”唐菁月有些猶豫。
一看唐菁月似乎是心動了,掌櫃的連連搖手:“怎麼會!”
見到“好心”的掌櫃萬分熱情的幫助。唐菁月思索了思索後,才順水推舟的客氣道:“那就麻煩掌櫃了。”
得令,掌櫃的重新笑成“樂呵呵”的模樣:“不麻煩,不麻煩,呵呵。那敢問小姐,小的該如何稱呼小姐呢?”眼睛眯成一條縫的趁機問道。
掌櫃的問這一句,無非是要證明她的身份。唐菁月瞧掌櫃一眼,淡淡道:“我姓華。”
“哦,原來是華小姐啊!”幾乎是唐菁月的話還沒有說完,掌櫃就迫不及待的叫了出來:“小的失敬,不知可是護國公府的華小姐?”
天才樓內,所有視線聚集。掌櫃的叫喊聲驚得衆人紛紛停下話語和議論,將耳朵伸出去。
什麼華小姐,哪位華小姐?真是護國公府的華小姐?
唐菁月沒有迴應,倒是夏蓮一副急火的樣子:“掌櫃的你小聲一點啊,你喊什麼呢?”
夏蓮氣得小臉通紅。雖然說小姐之前說了,她們需要吸引別人注意她們說的話,但是看到一羣陌生的男人盯着她家小姐看,夏蓮就感覺好不舒服。
好奇怪,小姐就坦然自如,夏蓮覺得自己好沒有定力。
見到吸引衆人注意的目的已經達到,掌櫃對夏蓮的話哈腰點頭:“是,是,小的小聲一些,小姐說,小姐說。”
掌櫃油嘴滑舌的模樣讓夏蓮沒好氣的瞪去一眼,壓低聲音道:“我家小姐的祖父正是當朝護國公爺,你等會問時,只說若有那女犯消息,護國公定有重謝,其餘的不要多說。”
按着唐菁月之前教她的話來,夏蓮說得一板一眼還挺有氣勢,起碼讓掌櫃嬉皮笑臉的表情淡下去了些。
掌櫃恭敬的道:“是,是,小的注意小的注意。”
一溜煙,就招來幾個茶樓小廝,聚在一起吩咐着。只見小二們紛紛偷看唐菁月一眼後,迅速流竄於大堂之內,而掌櫃的則是“噔噔噔”上了樓。
花樣還挺多。
不過不管是什麼花樣,唐菁月只要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便好。
捧起茶杯,淺抿幾口:“不錯。”
她微微頷首,一段白玉光滑的脖頸在光線下膚如凝脂。美人蹙眉,聲音猶如清晨山頂雲霧,既淡又輕。
鄰桌靠得近的幾桌客人已經看醉了。
美酒美兮,美食美兮,美景美兮,美事美兮,皆不及美人醇香悅心。
今兒這座位選得好啊。
“幾位客官,護國公府的小姐想問幾位,有沒有官府正在抓捕的女犯消息,如果有,護國公府必有重謝。”
隨着小二的挨桌通知,天才樓向來只有打烊後纔會寧靜下來的一樓大堂,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就連二樓與三樓包間雅房也俱悄悄打開了房門,無數道隱蔽的視線從屋內透出,好奇的看向一樓那道白青色的身影。
那就是美名盛起的護國公府華小姐啊。
好奇的目光一個個變成驚豔。
果真是“人間不能得”。這幾日單聽聞華小姐的傳聞,不得一堵真面容。今日得見真顏,能知這世上還有如此佳人,實屬此生無憾!
“小姐,”夏蓮極力壓低聲音,“您看周圍這都是些什麼人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您。咱們重新找一家有空雅房的茶樓好不好,爲什麼一定要坐在大堂啊?”
夏蓮只以爲唐菁月是想個法子將消息傳出去,好引得典氏終日流竄不安。但她卻不知唐菁月真正想的是引起輿論,逼得典府不會再有一絲的可能幫助典氏,逼得典氏考慮楊豐瑞的處境,而“投案自首”,也要用消失不見的楊馨楠逼迫她,將典氏徹底逼瘋!
有時候,美人計可以不止一次對一個人用。
聽夏蓮言語,華容悅打量一眼周圍,淡淡笑:“都是青年才俊,出口皆文章,沒有哪家茶樓能比這裡更好了。大家消息靈通,知道的話一定會告訴我的。”
天才樓裡的文人們聽到此話,連咳嗽也不敢了。因爲那不是文章,不得出口!
“小姐!”夏蓮見勸說唐菁月不得,也不再說了。見得衆人的目光望來,繼續按着小姐之前教她的話說:“典氏也真是心狠,她就把楊馨楠扔下,只帶着兒子跑。”
唐菁月道:“她怕是不知道楊馨楠在宮裡下藥害人,已經被關進牢裡了吧。”
周圍茶客們聽到這話,互看幾眼。那個姨娘的女兒在宮裡害人?
又等了一會兒後,唐菁月琢磨着該說的都說了,欲離去,夏蓮趕忙招呼小二結賬。
掌櫃還在二三樓,沒有通知完,一聽小二說華小姐要走了,急忙下樓去招呼。
夏蓮要給茶錢,掌櫃卻笑得像一朵菊花似的拒絕:“華小姐大駕光臨,能飲小店一杯潤脣茶是小店的榮幸,哪裡能收華小姐的銀子。”其實是,是自打唐菁月進門之後,身後就跟了一大串人進樓喝茶,還就點雪迎,帶來的利潤不低。如此,掌櫃自然願意做順水人情,在華容悅面前賣好。
雖說,華容悅點的雪迎茶一錢一金。
“怎麼好意思承掌櫃的情。”
夏蓮往掌櫃的手裡放足茶錢。
主僕二人徑直離去。直至身影徹底遠去,天才樓內的諸多人也收不回留戀的目光。華小姐真真的又美又善,真惹人傾慕。
唐菁月來坐不過兩刻鐘,天才樓也就靜了兩刻鐘。唐菁月一走,滿樓復起。
“佳人踏雲如仙,搖曳上雲間。一杯清茶徒留世,茶香難盡。”
“起手挽鬢絲,皓腕玉頸,瑟瑟蝶翼遮半湖瀲灩,無邊風情。”
作詩聲一時此起彼伏。
也有人小聲議論起方纔唐菁月說的話。
“聽聞典姨娘是一兒一女?”
“當年典氏……唉,其女比華小姐小不了多少,華小姐是當真可憐。”
要是而說起典氏的黑歷史,那可就齷齪了。文人們在天才樓裡要維持自己的風度,可等出了這門,嘴長在自己身上,說什麼可沒人管。三個兩個再找間小茶館一聊,這事很快就會傳遍皇都。
突然,二樓有一包間出來個小廝,眼看那小二就要把唐菁月用過的茶具收起,衝着小二就大叫阻攔:“住手,華小姐的茶,我家少爺要了!”幸虧來得及。
那可是仙女華小姐喝剩的茶啊。
收茶的小二被猛猛一嚇。怔愣後同樣反應過來,激動了。他怎麼沒想到,這可是華小姐喝剩下的茶!
不止小二想明白了,霎時間,全樓的人都想明白了!
“我出十兩,掌櫃的把茶賣我!”
“呸,十兩也敢買華小姐用過的茶?我出雙倍,二十兩!”
“窮貨,我出四十兩!”
一輪叫價開始了。方纔還被唐菁月誇讚爲“出口文章”的青年才俊們,此時全變成了競拍者。掌櫃笑得眼眯成了一條線。華小姐是位福星,自己有福氣,沾過的死物也有福氣。
天才樓的小二在往四樓的一間雅房送茶,房門一開,外面吵嚷喧囂的聲音頓時衝了進去,讓屋內幾位尊貴的客人齊齊眉頭一皺。
“怎麼這麼吵?”
冕南凝眉向小二詢問,天才樓該是熱鬧,而不是吵嚷。
知道面前幾位都是不可冒犯的,小二不敢擡頭,回道:“樓下有幾位客人在爭搶護國公府華小姐的剩茶,因而吵鬧了些。小的這就出去,爲幾位貴客將房門關嚴。”
小二彎腰欲走,突然,一道錯愕的聲音攔住了他!
“慢着,你說誰?”皮膚白皙的王斌思挑起漂亮的眉頭,眼睛有亮光,“護國公府華小姐?她來了!”
華容悅怎麼來這裡了?這就是緣分吶!
“華小姐在大堂坐了兩刻鐘的功夫,剛剛離開。”小二解釋道。
聽到華容悅來了,冕南和坐在寡言少語的元少空蹙眉無語。
他們二人爲了完成輔國公交待的任務,好不容易說服着王思斌把三人聚會的地點改爲天才樓而不是熙攘酒樓,不就是爲了讓王斌思擺脫掉和華容悅在熙攘酒樓第一次見面的記憶?如此,他們才能好好的說服說服,告訴王斌思他追求華容悅的想法,是有多麼的異想天開!
恩,效果不錯!王斌思已經被他們倆個的輪番轟炸,炸得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可就在這時,華容悅的名字出現了!
二人對視一眼,只看王斌思那一雙晶亮的眼睛,二人就知道,方纔一番話全都餵了狗。
冕南扶額,嘆:“怎麼哪裡都有華小姐的身影?”
對此,元少空沒有迴應,他認爲不是華容悅找事,而是事找華容悅。其實,還是挺期待見華容悅的。好像每個人對於華容悅的評價都不一樣。比如說冕南,比如說王斌思,又比如說他的妹妹元紅幡。
爲什麼呢?
此時,王斌思帶些小驕傲的笑:“也就她能處處引起混亂。”
聞言,冕南真想一巴掌拍上去。大色鬼!
“你只是着迷了華容悅的皮相,你根本不是喜歡她!”冕南大吼,嚇得送茶的小二想立刻跑出去。秘聞啊,思小公爺喜歡華小姐。
誒,誒,也不對,秘聞應該是冕公子不喜歡華小姐啊!
對於冕南的怒吼,王斌思也拍桌憤起:“什麼皮相,什麼皮相!我喜歡的是華小姐這個人!”
“呦~!”冕南怪笑着重複,“‘我喜歡的是華小姐這個銀~’你和她說過幾次話啊,你就喜歡她這個銀了?”
有樣學樣的賴皮模樣讓王斌思第一次被別人氣得差點吐血。
“就衝她理都不理我這一點,她就值得我喜歡!”這句話讓冕南被氣笑了:“你這不是喜歡,你這是犯賤。”
“哼。”
冕南跟王斌思說不清楚。一扭頭,看向小二還傻着眼站在門口,也不知道是聽去了多少,不耐的揮揮手:“行了,你下去吧,把門關緊。”
冕南剛說完,王斌思眼睛一瞪:“等一下,剛纔你說什麼,華小姐的剩茶?”
“是。華小姐點了一壺雪迎,喝了不到一杯。”
一聽這,王斌思急了:“你家掌櫃是不是想死了?我出三百兩,把茶給我送上來!”
小二嚥了嚥唾沫,腰彎得更低了:“是。”三百兩啊,能買多少壺雪迎啊,夠他十來年花銷的。
冕南大驚:“王斌思你是不是瘋了,三百兩!一壺剩茶!”
不理他,王斌思擺擺手,讓小二趕快搶茶去。
“小爺願意,怎樣?”
久久沒有說話只看他們倆個拌嘴的元少空這時才淡淡的道了一句:“斌思你一個月領多少銀子?”
王斌思翻他一個白眼:“小爺花錢買心安,華容悅的剩茶讓別人喝了,小爺想想就心塞。”
“呵。”元少空冷笑,表示於非人類的思維他不能理解。
最後,土豪以三百兩的價格爭得美人剩茶,殊不知,那只是小二隨便給他的雪迎茶。華容悅用過的真品被小二供走了。
王斌思還美滋滋的摸着茶壺,一臉幸福。
容悅喝過的茶。
嘬。
……
護國公這幾天防攝政王像防賊一樣,府內的護衛最近因爲忙着搜尋逃跑的典氏,所以護國公府的守衛比較鬆懈。有的時候,護國公自己就到府門前拿一把刀守着,模樣挺煞人。
但是他不知道,景芝皓一般跳牆,不走正門。
這天夜幕初降,景芝皓早早的就跳到了唐菁月的院子裡。
“今夜有花燈會,去看。”他說。
聞言,甫一孤獨寂寞冷的抽抽眼。
對此,夏蓮羨慕嫉妒恨的撇撇嘴。
唐菁月院子裡死了兩個下人以後,倒也給了景芝皓可乘之機。一般唐菁月就留夏蓮在身邊,紅燈守在外院裡。人太多唐菁月也不喜歡。平日裡有需要下人打掃清潔的幹活地方,由院外的下人負責。
唐菁月看了看夏蓮和甫一:“就咱們倆個?”
當然是希望只有月兒和他!於是,景芝皓看一眼甫一:“你也去?”
甫一豁出去了,看都不看主子,盯着已經漸漸顯露出身形的月亮:“恩!”
本來心情超級好的景芝皓“刷”得一下黑了臉:“你再說一遍。”
……好話不說第二遍。甫一緊緊的閉上嘴。
看得唐菁月在一旁想笑。可是還沒揚起嘴角,衣袖就被一隻小手拉了拉。夏蓮在她身後怯生生的說道:“小姐,奴婢也想去。”小姐不要總是和攝政王爺偷偷的出去玩,帶上她好不好?
唐菁月看夏蓮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充滿了渴望。忍不住笑着應道:“好,好!”
然後轉身對景芝皓道:“你去府外等我吧。”
無奈的景芝皓點頭:“好。”轉身,一腳踢飛甫一。
唐菁月打扮的漂漂亮亮,帶着夏蓮去和護國公說出府看花燈。護國公看了看夜色:“太晚了。”
“我會注意的,也會帶上張天和張地。”爲了防止護國公拒絕她的出府,唐菁月甚至主動的說帶上侍衛。
最近偷偷和景芝皓出去時,唐菁月總是會主動提出帶上張家兩兄弟,然而等出了府,就讓他兄弟倆自行練武去。
今日,唐菁月本以爲用這個方法依然能夠打消掉護國公的擔憂,可是護國公卻捂着頭想了想:“爺爺和你一起去。”
“……”
唐菁月沒話好說。
看着唐菁月的表情,夏蓮偷摸摸的“嘿嘿”直笑。叫攝政王爺一直偷摸摸和小姐出去玩,這次跟護國公玩吧。
決定罷,根本不給唐菁月想理由阻撓的機會,護國公火速的換衣,爲了和孫女站在一起不至於太過於糟老頭子而給孫女丟臉,護國公好好的整理和頭髮和鬍鬚,一眼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
護國公領着唐菁月出府。這幾日沒有見攝政王爺騷擾,護國公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他認爲攝政王爺不是沒有毅力的人,可是爲什麼不來找他麻煩了呢?
想到今夜悅兒出府,有可能會遭遇“偷襲”!護國公不相信張天和張地,覺得還是自己保護孫女放心一些。
當在府外等候的景芝皓看到唐菁月挽着護國公出來時,他聽到了甫一在他身後偷笑的氣息。
“最近是不是過得很舒心?”景芝皓突然不帶音調的問。
甫一立刻感到長劍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的恐懼!
閉嘴!
唐菁月跟着護國公坐上馬車。護國公不知道唐菁月是要去哪兒玩,問她。唐菁月懵了的搖搖頭:“隨便看看吧?”
一般都是阿皓安排,就像今日,如果不是阿皓說有花燈會,她是不知道的。而且,應該是和阿皓一起走着玩着的纔有趣。
護國公想了想:“花燈會的話,應該是……是長椿街上的?”
“誒?爺爺知道嘛?”護國公還會關心這些?
唐菁月的問話似乎戳到了護國公的某些記憶,護國公愣了愣,神情明顯黯淡下去。
馬車裡面靜悄悄的。唐菁月看向夏蓮,夏蓮自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隨着馬車轍轍前進,就在唐菁月認爲護國公不會再說什麼時,護國公嘆出了長長緩緩的一口氣,無限悔恨:“十六年前,你母親就是在長椿街上花燈會,遇見楊文來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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