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都在外面站着了?”齊王的聲音從刑室外傳了進來。
徐大人如同受了驚嚇一般,又跌坐回了坐椅上。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莫福一手推着門,一手往裡擡,哈着腰跟走到最前邊的睿王道:“睿王爺請。”
睿王進了刑室,看清了被審的兩個犯人後,疑惑之色從睿王爺的眼中一閃而過,睿王道:“怎麼是審他們兩個?”
門“吱吖”一聲,被莫福又帶上了。
齊王看看地上的兩個人犯,道:“傅家父子呢?你們這麼大張旗鼓地把人弄抓來了,卻不審問?這個奴婢是誰?”齊王認得年歡喜,卻是不認得秀雲的。
康王見傅家父子不在刑室,暗自鬆了一口氣。
護國公起身,行了禮後,指一指刑室時空着的坐椅,道:“三位王爺請坐吧,這事兒,還得請王爺們定奪。”
“本王說,這個女人是誰?”見自己一個問題問出去了,刑室裡的人卻像沒聽見一樣,齊王頓時就又發了火。
“秀雲,”護國公道:“齊王爺,這個奴婢就是秀雲。”
睿王坐在了一張空椅上,跟齊王道:“二哥坐下聽審吧。”
“我不坐,”齊王固執地站在刑室裡,瞪眼看着護國公道:“你指望這兩個指證傅妃和傅家父子的罪?”
徐大人低頭,兩隻手神經質地絞在一起,如果只是殺人的罪名就好了。
嚴冬盡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站在一旁,看得康王心裡暗自發慌。
“秀雲,”護國公跟秀雲道:“將你方纔的話,再說一遍與三位王爺聽。”
事情不復雜,只是內容駭人聽聞。
秀雲幾句將事情說完,饒是脾氣最急的齊王也是呆愣了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怎,怎麼會?”終於康王出聲打破了刑室裡,讓人窒息一般的寂靜。
“老三?”齊王這個時候,又想着要找睿王了。
睿王看着年歡喜。
年歡喜氣急敗壞中,但神情裡也帶着絕望之色,至於是知道自己無力辯白之後的絕望,還是私情暴露之後的絕望,這個就只有年公公自己清楚了。
“三哥?康王這時也喊睿王。
睿王不關心傅美景與年歡喜之間到底是個什麼關係?睿王爺連興元帝都不關心。這會兒睿王腦子裡想的是,傅美景死,對自己到底是有利還是害,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莫良緣不好對付,這個從看見這位莫家小姐擋在嚴冬盡身前,持劍殺人的時候,睿王就很清楚了,那麼現在是留着傅美景,給莫良緣留個絆子的好,還是讓傅美景這個女人就此從人間世消失?
睿王飛快地盤算着得失,遲遲等不到睿王說話,齊王急了,護國公的話,齊王是一句也不信,於是齊王爺看向了徐大人,道:“這奴婢的話是真是假?”
徐大人哪裡敢說話?
“你這就這麼審案的?”齊王衝徐大人發火。
“你有什麼話要講?”康王沖年歡喜發問道。
年歡喜一字一句地道:“沒有的事。”
齊王這時眼珠轉了轉,突然就道:“那要這麼說來,聖上他?”
“聖上出生之後,年歡喜才入得宮,”護國公道:“王爺要問什麼?”
齊王白了護國公一眼,話都讓這老傢伙說了,他還能問什麼?
“這種事,”年歡喜這時道:“就憑一個奴婢的話,你們就要定傅妃娘娘的罪了?”
“你的活,你說話啊,”齊王又衝着徐大人來了。
徐大人就看護國公,他該怎麼說?審案講究人證物證,當然不能僅憑一人之言就給人定罪了,可徐大人看護國公的意思,一定是要讓傅妃永無出頭之日了,那麼人證物證的話,徐大人就不敢講了。
“復生?”護國公這時突然喊嚴冬盡了。
齊王看了嚴冬盡一眼,護國公不喊,他要都忘了刑室裡還站着這麼一位呢,沒好氣地看了嚴冬盡一眼,齊王爺說:“這裡面又有他什麼事?”
護國公籲一口氣,低聲道:“畢竟是復生抓得年公公嘛。”
“驗一下身就是,”嚴冬盡這時冷冰冰地說了一句。
齊王沒聽明白,刑室裡的其他幾位卻是聽明白了。
想要給傅美景安個穢亂宮廷罪一點都不難,只要年歡喜不是太監就行了,這種彌天大謊,在長秀宮的人都下了慎刑司大獄的情況下,撒起來太容易了。
徐大人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悄悄將身子縮了縮,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顯眼。
護國公這時又加了一句:“說起來,年公公還是傅鏡堂走門路送進宮的。”
這一下子,穢亂宮廷的大罪裡,又多了一個傅庸了。
齊王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夠用了,看着年歡喜驚道:“他是個假太監?”
年歡喜目眥欲裂地看着嚴冬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自己現在若是和嚴冬盡調一個個兒,年歡喜是一定會要了嚴冬盡的命的,可他不會給嚴冬盡安一個與莫良緣穢亂宮廷的罪,兩相比較之下,本也裝着殺心的年公公,認爲嚴冬盡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老三!”齊王喊。
睿王擡手撣了一下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那就給他驗身,”齊王道。
徐大人唯唯諾諾,卻始終只聽見聲音,不見動作。
齊王等不下去了,大步走到了年歡喜的跟前,蹲下身就要驗年歡喜的身,是不是太監摸一下就知道了,齊王在這個時候不嫌穢氣。
“二哥,”睿王在這時終於說話了。
齊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扭頭看睿王。
“不要髒了手,”睿王道:“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光聽秀雲的片面之詞。”
“那三哥的意思是?”康王忙就問道。
“長秀宮的人都在慎刑司裡關着,”睿王道:“這事兒,讓慎刑司的人去審。”
“這還要審嗎?”齊王道:“給這人驗一下身,不什麼都知道了?”說着話,齊王的手往年歡喜的跨下一探。
刑室裡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齊王的手僵了僵,年歡喜是個太監。既然這人真的是個太監,那嚴冬盡嚷嚷什麼驗身?這人就不知道,驗身等於在打自個兒的臉?齊王爺迷茫了。
“你怎麼看?”睿王這時探身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康王,小聲問道:“傅妃和傅家是殺還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