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既然答應了康熙的要求,很快就下了聖旨,訓斥貴妃毫無仁義之心,坐視同族姐妹淪爲包衣不管,不把宮規放在眼裡云云,總之一大串的訓斥張口就來,聖旨送到貴妃宮裡的時候,還在病中的貴妃據說聽完之後狠狠地吐了口血。
讓得知此事的‘玄燁’臉上表情有些不悅,不過也沒說什麼,但心裡記下了這一筆。
‘玄燁’下旨申斥貴妃的事情傳遍前朝後宮之後,引起了軒然大波。
特別是前朝,前朝聽說有一旗人之女進宮之後竟然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包衣出身,這讓旗人出身的大臣們羣情激憤,他們本就自傲八旗的身份,認爲這始作俑者實在太過狠毒,這種羞辱人的手段比起直接弄死一個人來更加讓人不寒而慄。
這件事一捅開,一些人開始好奇皇上爲何忽然計較這件事了,畢竟說起來那個鈕祜祿氏的身份,除了是已逝三等公圖海的外甥女以外,其家世並不顯要,而且事情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連圖海都死了,也沒人爲這個鈕祜祿氏出過頭,提起過此事,就算貴妃的手段太過陰毒,但是在這個關頭挑起這件事,也不知道皇上有什麼目的。
當然這些人只在暗地裡猜測,不敢明着說什麼,至少表面上都是一副感同身受,十分震驚的樣子。只除了鈕祜祿家的人。
當然這個鈕祜祿家的人只有嫡支貴妃的同胞哥哥法喀爲此而大動肝火。其他旁支的人本就對嫡支如此陰毒的手段感到不寒而慄,自然也感同身受,如今乍聞貴妃出事,心中高興還來不及呢!
除了這些人以外,阿靈阿身爲貴妃的弟弟,卻是嫡子出身,早與法喀不和的他也是幸災樂禍。在此事上煽風點火,生怕讓別人不知道他對法喀與貴妃看不順眼,還假惺惺的上了一個請罪摺子,替貴妃認罪。
不得不說,阿靈阿這個舉動擾亂了貴妃和法喀的打算,法喀本打算想辦法把上書辯解,畢竟當初鈕祜祿氏進宮的時候,自家妹妹還沒進宮呢,不過鈕祜祿氏的事情自己確實經手了。
但法喀想到妹妹膝下的十阿哥,只能對自己的姐姐孝昭仁皇后說一聲對不起了,當初那條惡毒的計策雖是妹妹提的,但是卻是姐姐下的命令。法喀不想讓自家的勢力再受什麼打擊了,也經不住貴妃哀求,只能把一切的事情推到姐姐身上了!
只是法喀的摺子才遞上去,誰知道阿靈阿竟然橫插一腳,直接認罪了!這讓法喀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甚至懷疑阿靈阿就是故意的,這兩個摺子一起遞上去,鈕祜祿家就是渾身是嘴,也都說不清了!
果然法喀的擔心沒出錯,當‘玄燁’在乾清宮收到兩份摺子的時候,看着其中幾乎完全相反的兩道摺子,不由皺起眉頭來。
‘玄燁’揉了揉額角,他原本不想對鈕祜祿家處罰太過的,畢竟鬧得太大也不好看,朝堂上又不只有八旗,鬧得太大隻會讓人看到八旗子弟的笑話,‘玄燁’還是想要自己的臉面的。
只是沒想到這兩兄弟竟然勢同水火到這種地步,一個是給貴妃認罪的摺子,另一個卻把事情都推脫給了他的繼後孝昭仁皇后鈕祜祿氏,也是法喀貴妃兄妹的同胞姐姐,這種自相矛盾的摺子還是出自同一家,誰不會認爲有貓膩?
一旁康熙見‘玄燁’息事寧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冷笑了一聲說道:“他們兄弟都不是什麼好貨,狗咬狗一嘴毛,你又爲他們家着什麼急?”
‘玄燁’聞言臉色也不好看,解釋道:“這不是讓人看了八旗的笑話嗎?”
康熙聞言更是嗤笑出了聲,道:“你倒是要面子,不過就算這事到此爲止,也不過是掩耳盜鈴,你能堵的住天下人悠悠衆口嗎?更何況是遏必隆子孫不孝,又不是你的子孫,你操這麼多心還不如好好的處理政務呢!”
‘玄燁’聞言自覺沒有康熙灑脫,但想到康熙這陣子的悠閒,心中也起了心思,忍不住請教道:“那你會如何解決此事?”
康熙聞言一愣,看了‘玄燁’一眼,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但是見‘玄燁’臉上有些羞惱的樣子,也沒有再說什麼,只道:“要是朕的話,朕索性一查到底,你該知道,遏必隆當初左右逢源,即使因鰲拜之事被你處置了,但也無甚大用,鈕祜祿家的勢力一點也沒小。
你甚至還需要把遏必隆的女兒納進宮,以穩定朝局,甚至你挑動法喀和阿靈阿之間的關係不也是爲了不讓鈕祜祿家擰成一根繩,勢力太大嗎?”
‘玄燁’聽見康熙說破,臉上也有些不好看,‘玄燁’沒想到康熙把自己的心態看的清清楚楚,還直接道破,根本不給自己留一點面子。
‘玄燁’忍不住說道:“可八旗到底是根本,若是鈕祜祿家因此出了亂子,朝局又要動盪了!”
康熙知道‘玄燁’就是一個萬事求穩定的性子,一時半會兒的也掰不回來,不由無語道:“究竟是朕年齡大,還是你年齡大,怎麼年紀輕輕的,就失去了銳氣?你不知道朝局動盪中往往也蘊藏了機遇嗎?這不是你收回權力的最好時機?
當然你若是爲了面子,怕別人因此詬病於你,影響你的名聲,那你大可就這麼和稀泥,看法喀他們領不領你的情?”
‘玄燁’被這話說的無言以對,法喀阿靈阿他們本就出身顯赫,這類勳貴對他這個皇帝本就不是特別畏懼的,要是自己這麼妥協下去,他們領情才奇怪呢,更何況這事還是自己先挑起來下旨申斥貴妃的。
想了想,‘玄燁’終於下定決心,在兩個摺子上分別寫了一些話,還命宗人府宗正過來徹查當初之事。這八旗貴女一旦入宮,宗人府的名冊上都有記載,這裡說鈕祜祿氏被改爲包衣出身,也是因爲宗人府的名冊上出了岔子,所以宗人府自然也逃不了干係。
既然‘玄燁’已經決定徹查,表露出的態度也很快被朝堂後宮大多數人都知道了。康熙這是要查法喀啊!畢竟不管是已逝繼後和貴妃都是後宮之人,論理上是影響不到宗人府的,爲他們辦事的自然只能是法喀,法喀同樣是鈕祜祿一族的族長,鑲黃旗都統。
也就是說鈕祜祿氏進宮之時也是經過法喀的手的,法喀可不好撇清關係。
一旦調查起來,當初法喀坐下的那些手腳自然也瞞不住了,當初因爲貴妃和法喀生母舒舒覺羅氏爲了宮中的大女兒一直沒有身孕的事情,一直想找人給女兒固寵,最好再生下孩子抱給女兒,就相中了這個世界的雲瑤。
當然其中不可言表的是,舒舒覺羅氏在送雲瑤進宮之後,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雲瑤所謂鳳命的命格,心中忌憚之下,也後悔把雲瑤送進宮,就把此事告知了兒子法喀和兩個女兒。
這命格之說虛無縹緲,但是也不能不讓人忌憚,所以當時還沒有進宮的貴妃爲母分憂,獻上了這麼一個毒計,還說,大清可沒有出身包衣的皇后,這麼做能免去一切困擾。
正好法喀經手了雲瑤進宮的一切事情,也好做手腳,就這樣把雲瑤的身世給改了。因爲雲瑤並不是通過正經大選入宮的,所以這其中的漏洞更多,法喀只輕易的打點了宗人府的幾個官員,就做成了此事。
不過法喀沒想到有朝一日雲瑤還能翻身,所以事情辦得有很多疏漏的地方,如今過了多年,又聽皇上重新提起,想要彌補當初的漏洞也晚了!
等這一切的真相被調查出來之後,‘玄燁’心中也有些感慨,對康熙道:“那鳳命之說倒是沒錯,只是沒應在這個世界罷了!看來那個批命的人倒也有些真本事!”
康熙聞言轉眼看向身邊的雲瑤,見雲瑤神色有些波動,心中也嘆了口氣,準備一會兒單獨安撫一下雲瑤。然後轉身瞪了‘玄燁’一眼說道:“行了,你那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康熙這陣子和‘玄燁’之間倒也有了幾分兄弟情誼,畢竟說起來也沒人比他們之間的關係更親近了,所以說這些話也沒什麼忌諱。
‘玄燁’見康熙神色不悅,立馬反應過來,說實話,‘玄燁’是知道康熙拿貴妃開刀,可不止爲了幫自己,更多的是爲了他的皇后,‘玄燁’雖心裡腹誹康熙的兒女情長,但是康熙也不是庸碌之輩,‘玄燁’也不敢說出這話來,惹怒了他。
所以‘玄燁’也知道自己的話怕是有些冒犯了康熙的皇后,臉上不由有些訕訕。
見‘玄燁’如此,康熙也沒繼續說什麼,只道:“對了,你把調查的結果對外公佈時,把那鳳命一說隱去,不要多說,吳祿和奇瑋都是大才,你不希望他們兩個被人過於針對吧!”
‘玄燁’聞言倒是明白了康熙的煞費苦心,心中感慨康熙的用心,但也知道康熙說的是對的,不由說道:“朕沒想到奇瑋和吳祿二人皆不是庸碌之輩,朕竟是錯過了此等人才,實在可惜!至於你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朕答應了,只是朕擔心法喀那邊要是傳出來,那該如何?要不要朕封口?”‘玄燁’此時得了忠心耿耿的能臣,心就偏了過來。
康熙還沒說話,雲瑤清清冷冷的聲音便傳來,道:“您大可放心,這個世界的本宮已經死了,就算有這種影影綽綽的話傳出來,也沒人會當真,反倒是您若是封口,那就成了欲蓋彌彰了!”
‘玄燁’忍不住循着聲音看去,但是看見的仍然是一片空氣,心中有些失落,但面上不顯,還扭頭對康熙道:“朕知道了!”
康熙只當‘玄燁’是看不慣雲瑤插手朝政,畢竟眼前這位可是忠實的‘後宮不得干政’的擁護者,但‘玄燁’好歹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康熙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沒看到了。
康熙又提醒道:“既然貴妃已經處置了,你那後宮也該清一清了,這些年你那四妃掌管後宮,要說他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那是假的,不過是裝聾作啞罷了,他們雖算不上犯錯,不過你可以藉此敲打一下他們,朕瞧着他們又開始不安分了!”
康熙想到自己一時無聊,帶着雲瑤把幾個皇子都相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認,‘玄燁’的這幾個兒子個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得不爲‘玄燁’感到無語,這幾個兒子個個都勉強算是出色,但要命的是各自都有大志向了,將來的皇位之爭怕是小不了。
康熙覺得看在大清的份上,自己也得提點一下‘玄燁’,省的他因爲奪嫡之爭把朝廷弄廢了,這種事情上史書上並不少見。
‘玄燁’聽了康熙意有所指的話之後,臉色變的鐵青,當然,他不是對康熙發怒,因爲他知道康熙因爲避嫌的原因根本沒去後宮溜達,只去了幾個兒子那裡,哪能知道自己的後宮嬪妃又不安分了呢?還不是幾個兒子都有了蠢蠢欲動的心思,讓康熙提醒了自己罷了。
想到這‘玄燁’就不禁十分頭疼,忍不住詢問起了康熙的意見,道:“你說朕這幾個兒子,哪個能擔當大任啊?”
康熙聞言挑眉看了看‘玄燁’問道:“你不是把你那太子當做寶貝嗎?怎麼又不滿意他了?”
說實話,康熙對‘玄燁’的那個太子真的不怎麼看得上眼,才學政治手腕都有,只一點,品行有問題,沒有一點憐憫之心,爲了自己的用度,縱容那個不知道哪來的舅老爺貪污受賄,還用這些民脂民膏用的心安理得,將幾個兄弟視作生死仇人,怎麼看,這樣的太子都不是什麼皇帝的好選擇。
只是礙於‘玄燁’一門心思的把這個嫡子當寶,康熙也不好多嘴,畢竟這是人家的寶貝兒子,不過眼下的話,康熙覺得‘玄燁’怕是有了別了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