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赫舍裡家的處置,康熙雖沒有在朝堂上當場宣佈,但幾乎所有人都明白,赫舍裡家這幾個人恐怕是前途無望了。
而被關在大牢的索額圖此時也才明白自己被抓的原因並不是所謂的侵佔民田,當然侵佔民田明顯是違背康熙以及先帝順治的不準圈地的命令的,當初鰲拜的罪名之一就有一條侵佔民田。可見這個罪名也不小。
可和自己一起被抓的赫舍裡家的子弟偏偏也是參與到設計佟家的事情中的人,這讓索額圖心驚膽戰,這擺明了是佟家的事情泄露了。
索額圖在大牢中爲自己的處境心急如焚,開始想辦法聯繫外邊,可是接着又聽說了一件晴天霹靂的事情,原來在自己被抓了之後,宣親王竟然也被降爲郡王了。這讓索額圖不由十分絕望。
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索額圖使了銀子讓人找博爾濟吉特氏報信,讓索額圖心驚的是看守他的牢頭回來竟然說宣親王福晉臥病在牀,連宣親王也被看守在王府,王府內外根本不能進出,這讓原本以爲宣親王不會被皇上怪罪的索額圖徹底慌了。
要是皇上因爲佟家對親生兒子都如此狠心,將宣親王降爵並且禁足在府上,他不過是宣親王舅老爺,連正經的外公都算不上,皇上豈會饒了他的性命。
想到這索額圖心裡不敢再抱一絲僥倖,不由開始思考自己的出路。索額圖想了想自己手上還有宣親王福晉博爾濟吉特氏的把柄,原本想着聯繫到博爾濟吉特氏,藉此威脅她就自己出來,可問題是眼下博爾濟吉特氏恐怕是被禁足了,要知道既然自己的作爲被皇上知道了,博爾濟吉特氏恐怕也逃不過,那自己手裡的東西可就一點用都沒有了,索額圖想到這不由覺得焦頭爛額。
索額圖不由開始後悔沒有聽自家大哥臨終前的話,大哥臨終前還告誡自己不要和宣親王夫婦太過親近,當時自己以爲大哥不想讓自己搶了侄子和宣親王夫婦親近的機會,如今看來,與宣親王夫婦親近幾乎是與虎謀皮,宣親王出了事降爵禁足,自己可就是丟了命啊!
不過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索額圖狠了狠心,決定動用家族最後和宣親王聯繫的渠道,只希望宣親王念着親戚情分,能拉自己一把,不然的話,他真的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且不說這邊索額圖如何悔恨,被禁足在王府的胤礽,聽着所謂的求救,嗤笑了一聲,對跪在地下的那個隱藏在自己府中多年的赫舍裡家的奸細說道:“本王到時不知道,本王的府裡,竟然還有你這麼個忠心耿耿的人?只可惜忠心的卻不是本王啊!”
這個跪在地下的小太監聞言被嚇得渾身冷汗,其實他沒想到宣親王會是這個態度,明明赫舍裡家是王爺的外家不是嗎?
胤礽也覺得爲難一個小太監沒什麼意思,直接讓人把這小太監捂住嘴給抓了下去,至於罪名,他一個主子處置一個小太監需要什麼罪名,不知道他最近禁足心情不好嗎,小太監偏偏這個時候犯錯,可不是觸了他的黴頭嗎!
不過胤礽想着給自己求救的赫舍裡家,嘴角不由閃過一絲諷刺。說實話,胤礽自小在宮中長大,別人都當自己出宮建府之後和赫舍裡家交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胤礽心裡卻是沒把赫舍裡家當做自己的外家,甚至胤礽心裡對赫舍裡家不僅一點感情也沒有,還因爲自己的身世坎坷,對赫舍裡家心中惡意滿滿。只是這點隱藏在胤礽彬彬有禮的君子面目之下。
說起胤礽和赫舍裡家的恩怨,那可是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不過胤礽對自己幼年那些事情並不怎麼關注。可關鍵是近來,胤礽知道自己在宮裡時,身邊有赫舍裡家的人,可這些人對胤礽而言並非是保護他的人,而是催命符。這纔是胤礽對赫舍裡家仇視的原因。
胤礽也是早慧,很多事情他都清楚,只是沒有訴諸於口,他也知道皇后對自己心中有些芥蒂,可仍然盡職盡責,而皇后心中的芥蒂也是多半來自赫舍裡家的從中作梗。
胤礽心中明白皇后的作爲已經稱得上是賢后了,所以對皇后也很是感激,至少皇后讓自己在後宮多年平安長大,無憂後患。
所以胤礽想到赫舍裡家的人想要藉由自己誣陷皇后的事情,心中的憤怒就可想而知。
因爲赫舍裡家不僅離間他和皇后,用的還是損害他身體的方式,以此污衊皇后管教後宮不力,胤礽手上也不是沒有能用的人,也查到了赫舍裡家的人想要再推出一個他所謂的姨母入宮,藉口照顧自己。
那時候胤礽就知道自己對於赫舍裡家而言只是一個工具罷了。但胤礽身爲曾經的嫡子,如今的宣親王,心裡怎麼可能沒有傲氣。
所以那時候胤礽即使年齡不大,還是想辦法阻止了赫舍裡家的行動,但就算是如此,胤礽還是被赫舍裡家的人給設計了一次,差點染上了天花。
胤礽現在都懷疑是不是皇后天生就是福星,因爲赫舍裡家的設計,正巧自己在皇后宮裡的時候,被皇后發現了那個裝着天花病人用過的東西的荷包,然後自己雖染上了天花,但情況並不嚴重,那時自己即使身子體弱,竟也在皇后的照顧下安然度過,這讓胤礽對皇后心生感激的同時,也對赫舍裡家恨到了骨子裡。
胤礽因爲身體原因,哪怕表面上是個謙謙君子,可實際上性子有些執拗,胤礽從小到大就是希望能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並且長命百歲,可赫舍裡家屢屢對自己下手,只是爲了算計皇后,還差點讓胤礽的希望落空,這就讓胤礽把赫舍裡家徹底當做了敵人。
胤礽性子也是個冷情的,對於自己的福晉也並沒什麼感情,論起來不過是相敬如賓罷了,但是有了血脈延續之後,胤礽對自己的孩子自然有了不同,但是胤礽對自己這個福晉仍然沒什麼好感就是了,一個野心勃勃自以爲是的蠢女人,要不是擔心自己的孩子,將來會知道是阿瑪殺了他的額娘,胤礽恨不得早早的把自己這個福晉給病逝了。
後來博爾濟吉特氏和赫舍裡家一拍即合,更讓胤礽厭惡這兩者,後來看着兩者不斷作死,胤礽不僅沒有提醒,甚至還推波助瀾,在胤礽心裡是不覺得自己害了這兩者的,他可什麼都沒做,一切都是博爾濟吉特氏和赫舍裡家貪心不足罷了!
當然這些事情胤礽這一輩子都準備只埋在心裡的,至於另一個唯一知道自己謀算的那個人,想必他如果不想被千夫所指,就不會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吧,畢竟比起他來,胤礽自認自己還是比較好點的。
——————————————
時間很快到了胤禘大婚的這一天,胤禘高高興興地去了瓜爾佳府把媳婦接到了皇宮,胤礽也因爲太子大婚得以出門,不再被禁足,至於博爾濟吉特氏,康熙深恨她的狠毒,自然不願意放她出來。
正巧的是,胤礽給博爾濟吉特氏報了病,給博爾濟吉特氏告了假,算是全了面上的好看,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過隨着胤礽過來的還有他的嫡長子弘正,弘正在府中一向是胤禘親手教養的,所以即使年齡不大,但脣角勾出的弧度和胤礽一模一樣,再加上弘正長相類似胤礽,兩人站在一起活脫脫的看着就是父子。
當然在胤禘大婚的檔口,主角並不是胤礽父子,衆人關注了他們一會兒,就轉移了視線。不過眼下這個環境,胤礽也有些後悔帶着兒子過來了。
胤禘作爲主角,在一干年齡相當的宗室皇子的簇擁下來回的敬酒,待看見胤礽孤身一人,帶着小侄子,身邊竟然也沒伺候的人,不由怒了,懷疑這席上有人故意慢待胤礽。
於是上前給胤礽互相行了一禮,把弘正抱在懷裡,問道:“胤礽哥哥怎麼帶着小侄子獨自待在這?也不帶着伺候的人?”
胤礽見胤禘如同往昔一般擔憂的目光,心裡不由一熱,感慨道:“沒事,只是帶着弘正來看看你,好歹已經大婚了,皇額娘要盼着你努力誕下嫡孫,這不帶着弘正,讓你抱一抱添些喜氣!”
聽胤礽調笑的話,胤禘臉上也紅了不少,在自家兄弟面前提起這個話題,胤禘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胤禘大概是聽進去了胤礽的話,抱着弘正的胳膊又悄悄收緊了些,胤礽見了這隱晦的動作,嘴角挑起了一絲笑容,隱約可見。
胤禘作爲主角,自然不能一直待在這,不過也許是要成家立業了,對弘正也起了慈父之心,對胤礽說道:“胤礽哥哥,你帶着弘正不方便,我把弘正送到皇額娘那裡歇息一會兒如何?”
看着弘正面上有些睏乏的面孔,胤礽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見胤禘被人叫走之後,胤礽獨自一人待在座位上飲酒,不過這個時候也有人來打擾胤礽的清淨。看着眼前面上恭敬,垂着眼皮的法海,胤禘不由笑了一聲,問道:“法海大人怎麼這會兒來了,是來找本王報仇的不成?”
法海自然連忙道不敢,只是在一旁觀察兩人氛圍的人都不相信,時日一長,赫舍裡家和佟家的糾葛自然瞞不住衆人的眼睛,畢竟佟家出的事情太大了,誰不知道,正是宣郡王背後的赫舍裡家爲了赫舍裡家姑奶奶所出的嶽興阿,謀奪佟家的爵位,這法海心裡不定是怎麼恨宣郡王呢!
不過接下來胤礽的話很讓衆人震驚,“既然不是找本王報仇,難道是找本王謝恩的?”胤礽雲淡風輕的說出這話,絲毫不管造成了什麼樣的結果。
不過衆人都明白胤礽這話說的也有道理,鄂倫岱身體雖還有可能恢復,但他惡了皇上,又親口承認給法海下藥多年,這種情況下鄂倫岱根本不可能繼承爵位,而誇岱據說身體也治不好了,這爵位不就落在了法海頭上了嗎?
還有那個鄂倫岱的兒子嶽興阿,因爲牽涉到這種事情裡,不僅被佟家一族除族,其母的孃家也因爲索額圖一起被牽連下獄,反正嶽興阿即使是嫡出的身份,也沒有辦法可以繼承爵位了。畢竟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不是嗎?
不過衆人雖然都知道這個道理,但胤礽這麼明說,還是讓大家都嚇了一跳,先前宣郡王對外的形象都是如玉君子那一款的,如今忽然這麼毫不顧忌的毒蛇,反差可謂極大。
在場看見這一幕的人都覺得宣郡王恐怕是破罐子破摔了,畢竟攤上這樣的外家,赫舍裡家這種敢於算計別家爵位的人家已經被幾乎所有世家大族給除名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哪天有個赫舍里氏的姑奶奶爲了爵位,聯合孃家把夫家其他人都給廢了,連帶着宣親王也被狠狠連累了。
衆人對宣郡王心生同情的同時,也好奇這個法海的來意。也想看看宣郡王接下來會怎麼應對,然後再根據這些決定將來該如何和佟家還有選親王交往。
法海聞言好似沒被嚇到,仍然不溫不火的回道:“奴才不敢,奴才是來給宣郡王道歉的,還請宣親王勿怪!”
這話一出,不僅胤礽詫異的看了法海一眼,周圍看熱鬧的不少人也都被法海的話給驚到了。圍觀的衆人心裡不由對法海的話感到無語,因爲宣郡王的原因害的佟家包括他差點絕嗣,可法海竟然沒血性到這種地步,還向宣郡王道歉。
胤礽沒有問法海爲什麼道歉,而是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後說道:“本王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法海聞言擡頭看向胤礽,眼底全是感激,好似一語雙關的說道:“奴才謝王爺開恩!”然後就告退離開了。好似來參加太子婚禮只爲了向胤礽道歉一樣。
胤礽看了看法海離去的背影,心裡也感慨這個法海還真是聰明人,搖了搖頭就不關注他了,繼續獨自喝酒。
周圍看熱鬧的人看了這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場景,不敢上前問胤礽,心裡卻各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