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友才夾雜在逃港饑民中,終於“越境”進入香港境內。混亂的人羣爭先奪後,塞滿了狹窄的泥石路。路的兩邊是荒蕪的田地,偶爾看見有人駝着背在地裡鋤草。
鄔友才故意大着嗓門說:“上當!大上其當!”
人羣中一位十**歲、面目清秀、身材高挑的青年怨氣十足,接過話去:“都是那個混蛋胡說,香港是天堂,這個鬼地方到處是荒丘茅草地,還不如俺老家排場!”
軍校裡的學員來自全國各地,來自五湖四海,鄔有才聽慣了各地口音,從其用詞“排場”就可大體判斷這位年青人是安徽人。
另一位皮膚黝黑,長得敦實的小夥子接過話去,說:“早知道是這個熊樣,咱就不來了!”鄔友才聽其口音像是河南人,年齡跟自己差不多。
一個穿着青色卡其布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反對說:“這裡是香港的最北邊,是農村,天堂在南面呢!跟我走吧!”
鄔友才用心打量了這個穿青色卡其布中山裝的男子,從其口音、膚色、穿着、髮型以及說話的口氣,感覺此人不像是逃港饑民。究竟是什麼身份,有待觀察。於是,鄔有才想辦法上去套近乎,接近他。
“大哥,去哪裡弄點飯吃吃,小弟的肚皮都餓到後背上了。”鄔有才佯裝走不動路,捱到中年男子身邊,大聲說,“兩天沒吃過一粒米了!”
人羣中許多人附和:“是啊,路都走不動了!”
安徽口音的青年趕上來,“有口水喝喝也造。”
中年男子回過身來,很熱情地招呼大家:“再走幾步,前面就有賑災的粥棚,每人可以喝一碗粥。想喝的,跟我走!”
鄔有才笑嘻嘻地湊上去,“大哥對這裡很熟啊,您是九龍本地人?”
像河南人的小夥子湊過來,“管他孃的!大哥,帶俺去。你不會是‘望梅止渴’之計吧?”
中年男子說:“我騙你們做啥?想不想發財?”
安徽青年不相信地看着他:“發財?發呆吧!”
鄔友才笑嘻嘻地接上去:“大哥,發財不敢,混口飯吃就成。”
像河南人的小夥子說:“大哥,幫忙給找份工,小弟願意拿出十分之一孝敬您。”
鄔有才進一步試探:“是啊,大哥,咱講義氣,幫幫忙。”
中年男子神氣活現的樣子,仰仰頭:“小菜一碟,只要跟我走,包在我身上!”
安徽青年拉拉鄔有才的衣服,小聲說:“朋友,這是個‘精豆屁’(安徽方言:狡猾之人),小心上當!”鄔友才兩手抱拳,作了個揖,點點頭,笑了笑。“謝謝你!”
一羣人呼嚕花啦地來到一處有點繁華小鎮的外圍,路邊有幾間簡易房,門前用毛竹、樹梢木和油氈布支撐的棚子,裡面支起兩口大鐵鍋,鍋裡冒着汽。飢餓人的嗅覺十分敏感,老遠就聞到了大米粥的香味,像翻了船的鴨子,涌向粥棚。
“排隊!一個一個來!”鐵鍋旁邊站着兩個穿着跟中年男子一樣衣服的人,但年紀大約只有二十出頭,手裡握着白鐵皮勺子。
人們依次過去,一人端走一碗滾燙的稀粥。說是一碗,其實碗本來就不大,再加上舀得淺,如果是涼的話,小夥子一口就能喝個精光。輪到排在鄔有才前面的安徽青年了,他從黑乎乎的木板臺上端起碗,伸到舀粥人的面前:“再給添點!”舀粥人瞪起眼,用白鐵皮勺子敲敲鐵鍋:“沒有!下一個!”安徽青年把碗湊到嘴邊喝了一口,又伸過去,“太少了,吃不飽,給添點!”舀粥人惡狠狠地說了聲:“滾!”,又舉起白鐵皮勺子朝安徽青年一灑,滾燙的稀粥灑到安徽青年的臉上和身上,激怒了安徽青年。安徽青年把碗一扔,一個箭步衝上去奪下勺子,“你讓誰滾?老子今天非吃飽不可!”舀粥人立即抓住安徽青年,兩人扭在一起。舀粥人的同夥趕過來,照準安徽青年的門面,重重一拳。安徽青年頓時鼻孔淌血。舀粥人仍不干休,趁機把安徽青年打倒在地,一腳踏在他的背上,“小崽子,讓你吃個飽!”
出門在外,老鄉幫老鄉,司空見慣。現在,饑民幫饑民,十分正常。人羣中同情安徽青年、責罵舀粥人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鄔有才心裡想,這是結識青年的有利時機,也是試探舀粥人身份的機會,更是吸引某些人注意的契機。他憑藉軍校裡學的一套擒拿格鬥功夫,兩三步竄到三人跟前,帶有挑逗性地大聲說:“你們算哪路好漢!兩人欺負一個饑民?有種單挑!”
舀粥人及其同夥先是一楞,隨即一涌而上,一前一後把鄔有才夾在中間,舉起雙拳。看架勢,兩人也是經過訓練的,應該有點功夫。
舀粥人大喝一聲“送死!”,隨即右手一拳直衝鄔友才鼻樑。鄔有才把頭一偏,趁勢抓住他的右手臂,由下往上一擡,只聽舀粥人“啊呀”一聲,背朝鄔有才,而腰不由自主地向下屈起,鄔友纔再一使勁向前一送,舀粥人趔趔趄趄地向前五六步,差點兒趴倒在地。
人羣中一片喝彩。
正在此時,舀粥人同夥趁鄔有才不備,蹲下“馬弓步”,從鄔有才身後來個“掃蕩腿”。其實,鄔有才早有防備,用眼睛餘光瞄準其擡起的右腿,向右後方倒退半步,來個“飛天腳”,腳板恰好踢在舀粥人同夥右腳的小腿肚子上。舀粥人同夥失去重心,一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人羣中又是一片喝彩:“好樣兒的!”“痛快!”
“小心!”像河南人的小夥子大喊一聲。鄔有才已經注意到了,舀粥人從腰帶上抽出一把匕首,像受了刺激的野豬,悶着頭衝過來。鄔友才仰身向後小退半步,右腳成弓形,左腳支撐,擡起右手,用肘部擊打對方的前胸,趁勢舉起手掌,托住對方下巴頜,與此同時,左手一把握住對方的手腕,隨即又收回右手,用手掌從上往下一劈。舀粥人又是“啊呀”一聲慘叫,整個人向地上倒去。鄔有才奪下他的匕首,往粥棚的木柱上一甩,不偏不歪,正中柱中。人羣更是齊聲叫好。
其實,鄔有才並沒有下剌手,不想傷到對方。現在,他蹲下馬弓步,凝視對方,防止兩人再次衝上來。
舀粥人的同夥竄到木柱上拔下匕首,正想衝過來,簡易房裡走出一位矮胖漢子,右手一舉,“算啦!”舀粥人同夥立即站定不動。這位矮胖漢子就是臺灣派來的特工分隊隊長閻家驥。
“小夥子,好身手,好拳腳!”閻家驥坐在房子裡一直觀察着他們的打鬥,看出鄔有才身手不凡,有心想“招募”他。於是,制止了舀粥人同夥的進一步行動,走到鄔有才面前,雙手抱拳,“別傷了和氣,有話好說。”
像河南人的小夥子跨前一步,“爲什麼動手傷人?”
安徽青年怒氣未消:“爲啥不讓吃飽?”
“三位兄弟消消氣,來,借一步說話。”閻家驥朝舀粥人厲聲吩咐:“舀三碗粥來,再備一碟小菜!”閻家驥攤開雙手,做出向裡請的姿勢。
鄔有才從閻家驥出來制止舀粥人的行動和吩咐舀粥人的語氣中,已經感到此人是頭,有心想繼續探個究竟。於是,他招呼安徽青年和像河南人的小夥子,“走,朋友,有我呢。”安徽青年已經被鄔有才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義氣感動,連聲說:“恩人前走!”像河南人的小夥子也被鄔有才的俠骨氣概和不凡身手摺服,也說:“大哥先請!”三人隨閻家驥走進簡易房。閻家驥指着一張破舊的木桌,讓他們坐下,又親自用抹布胡亂抹了一遍桌面,“三位,請稍候!”自己在一邊也坐下。鄔有才剛要說聲“謝謝”,一眼瞥見用竹匾做遮擋的裡間,有個穿青色卡其布中山裝人的身影,再定睛一看,“是他!”遮擋後面的人端着玻璃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鄔有才認準此人就是把一大羣饑民帶到這兒來的中年男子。鄔有才心裡已經明瞭:他們是一夥的,而且是有意圖有目的的。但究竟是爲了什麼,還不知道,需要繼續摸底。
“敢問三位尊姓大名?”閻家驥笑容可掬,靠在椅背上。
鄔有才聽閻家驥講話帶有閩南口音,也用帶點閩南的“官話”回答:“不敢,我姓康,就是康有爲的康,叫康季明。”
“哈哈,貴姓嘛,小兄弟過謙!你們二位?”閻家驥笑容滿面,很有點大度的樣子。
安徽青年看到他的救命恩人那麼爽快,也立即說:“我叫趙子奇。”
“好好,姓趙,天下第一大姓,好!”
像河南人的小夥子:“我叫彭三寶。”
舀粥人和其同夥端上三滿碗粥加一碟小菜,放在桌上。剛要走,閻家驥朝他倆說:“還不趕快道歉!”兩人一連聲說“得罪,請三位兄弟恕罪!”鄔有才趕忙站起來,也抱拳回禮,“冒犯了二位,得罪得罪!”閻家驥板着臉對舀粥人說,“退下吧!”等舀粥人和其同夥走了,他又堆起笑容:“是我手下兄弟,三位高擡貴手。喝粥!”
安徽青年趙子奇端起碗來,邊吹邊喝。河南小夥子彭三寶端着碗,眼睛卻從碗邊瞄着閻家驥。鄔有才不緊不慢,夾了一筷小菜放到他倆的碗裡,然後自己悶下頭,把嘴湊近碗邊,邊吹邊喝。
閻家驥歪過頭,靠近鄔有才,問:“哎,康,噢,康季明,聽季明兄弟的口音像是——?你是哪裡人啊,從哪裡來?”
鄔有才故作遲疑,朝閻家驥翻翻白眼,把碗往前一推,“不喝了!”
閻家驥懵了,“吔,怎麼了康兄弟?”
鄔有才一副被騙後突然醒悟的樣子:“您是大陸來的探子還是香港的便衣警察?”
“哈哈哈!”閻家驥不禁大笑起來。“康兄弟多慮了!多慮了!放心,把心放到肚子裡,喝粥!”
彭三寶依然警惕的眼神:“你查俺們的戶口乾啥?”
鄔有才把筷子往臺子上“啪”地一甩:“我好不容易逃到香港,都說香港是自由世界,沒想到喝你一碗粥還要查問我的戶口,要是吃上你的大米飯,還不得查我祖宗八代?這跟共產——,不,跟——”
趙子奇插上來:“共產黨吧?共產黨也不是隨便查的,更不會欺負老百姓!”
閻家驥正色,盯住鄔有才:“康兄弟跟共產黨有仇?”
鄔有才故意欲言又止:“我,我,嗨!不共戴——,”
閻家驥追問:“不共戴天?”
鄔有才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馬上埋下頭,端起碗喝粥,喝了一口,朝閻家驥說:“餓急了,說錯了話,對不起。”
彭三寶不明真相,幫着鄔有才打圓場:“俺們出來是混口飯吃的,都到了香港了,與共產黨無關。”
鄔有才立即跟上:“是,是,出來混口飯,總算脫離苦海了。”
閻家驥在內心斷定鄔有才肯定與共產黨有仇恨,只是被共產黨嚇怕了。這不正是“招募”、發展的對象麼?如果真是跟我一樣與共產黨有殺父之仇,憑他一身功夫,說不定還能**出一個骨幹來呢!他決定作進一步試探。他剛要張嘴,鄔有才先發問:“可以請教您——怎麼稱呼?”
這時,在簡易牆後面喝酒的中年男子拎着酒瓶走到桌邊,臉上已經沒有先前的微笑,板着臉,聲音也有些僵硬:“小仔,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我們的分隊長閻中尉閻家驥!”
閻家驥還不想公開自己的身份,厲聲呵斥:“混賬!滾下去!”中年男子姍姍退下了。閻家驥又裝出一副笑臉:“酒鬼,胡說的。”
趙子奇把喝光的粥碗往臺子中間一放:“只怕是酒後吐真言吧?”
彭三寶對閻家驥是什麼身份一點都不感興趣,“幹啥掩飾嚒。”
鄔有才心裡最後一個疑問有了答案:是臺灣來的特工!特情室派出的特遣隊下屬的小分隊!他心裡一陣厭惡。這幫臺灣特工真是迫不及待而有不擇手段,公開到香港來“招兵買馬”來了!心裡又是一陣暗喜,多虧他們如此飢不擇食,不費多大週摺,終於找到目標了。鄔有才雙手抱拳:“閻中尉,失敬,衝撞您了!多多包涵!”
“不必客氣,不打不相識嚒!”閻家驥笑着站起來,“可以請康兄弟借一步說話?”
鄔有才裝出無動於衷,愛理不理:“閻中尉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何必——”
“再舀兩碗粥來!”閻家驥朝門外大聲吩咐,然後笑嘻嘻地對着鄔有才,用手朝裡間一指,“康兄弟,請!”鄔有才裝出莫名其妙,猶猶豫豫,站了起來,。“好吧,客隨主便。閻中尉先請。”
閻家驥來到裡間,讓中年男子拿瓶酒來,再弄點下酒菜。鄔有才推說自己不會喝酒,有話快點說。閻家驥讓鄔有才不要着急,邊吃邊說。鄔有才知道閻家驥已經看中自己,但是心裡還有疑問,想進一步“考察”他,便裝無所謂的樣子。
三杯酒下肚,閻家驥的話多了起來。鄔有才從他喝酒的姿態和麪色反應,看出他是喜歡喝酒但無酒量、膽子大而城府不深的人。
“康兄弟,實話告訴你,我是從臺灣來的。”閻家驥很認真地說。
中年男子插上一句:“我們奉上司之命來執行任務的。”
鄔有才裝作驚訝:“啊,閻中尉是臺灣人?”
閻家驥端起酒杯與鄔有才碰杯,“不,祖籍是福建福州。聽口音康兄弟好像也是閩南潮汕人?”
鄔有才回答得很爽:“我不是潮汕人。”
閻家驥怔了一下,警惕起來,“那你究竟是哪裡人?”
中年男子插話:“你是大陸共產黨派來的?”
鄔有才反問:“閻中尉,我是哪裡人與你招工有關係?”
閻家驥很警惕:“你不是潮汕人,怎麼有潮汕口音?你真是大陸共產黨派來的?”
鄔有才大笑:“哈哈,原來閻中尉擔心的是這呀,來,先乾了這杯,我告訴你。”
閻家驥捂住酒杯,眼睛盯着鄔有才,“你先說!”
“閻中尉非要問?”鄔有才笑笑,“那我告訴你。我祖籍是四川安嶽。你知道康深康將軍嗎?”
中年男子一驚:“康深?”
閻家驥很認真地看着鄔有才,微微點點頭,“我知道,他是黨國的精英,蔣總統的‘十三太保’之一,‘藍衣社’的鼻祖。”說到這兒,閻家驥似乎突然醒悟了什麼,“你姓康,莫不是你跟康將軍——”
鄔有才坦然地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是康深的同門侄子!”
“同門侄子?”中年男子不相信的口氣
“對,就是堂房親侄子。”鄔有才朝他笑笑。“你不信?”
閻家驥似乎恍然大悟,“哦,堂房侄子!難怪你身上透出一股豪氣和煞氣!康兄弟,失敬,家驥自罰一杯,向你陪個不是!”閻家驥一口乾了杯中之酒。
鄔有才主動拎起酒瓶,爲閻家驥斟酒,“閻中尉,我冒着殺頭危險,逃到香港,知道爲什麼嗎?”
“發財?”閻家驥疑惑。
“不!投奔臺灣,殺回大陸,替我伯父和家父報仇!”
“痛快!我沒看錯。你跟我一樣,與共產黨有不共戴天之仇。來,我們兄弟倆乾一杯!”
中年男子也湊上來:“幹!”
“還請閻中尉指點指點。”鄔有才抿了一口,微笑着。
“告訴你吧,康兄弟,我來香港的首要任務,就是爲黨國反攻大陸物色你這樣的人才,招募**義士,我一定會向上峰推舉你的。”
“只要被我們隊長看中,保你飛黃騰達!”中年男子拍馬屁。
“那閻中尉可以送我去臺灣?”鄔有才懷疑的口吻。
“再等兩天,最多不出三天,等招募人員滿了一船,我親自把你和他們送上去臺灣的海輪。”閻家驥在鄔有才的手臂上拍拍。
“閻中尉不回臺灣?”
“我的任務還沒完,還要從你們大陸來的人嘴裡蒐集情報,還要繼續招募。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儘管放心,我會把你的情況交代給我手下兄弟的,我這一關已經甄別審查過了,等一會你再填張表格,我簽上字就行了。”
中年男子把臉湊到鄔有才耳邊:“這次是我送你們去臺灣。”
“那季明就先在這裡謝謝二位了。”鄔有才抱拳作揖。
“都是自家兄弟了,不必客氣。憑你是康將軍的堂房侄子,說不定康兄弟到了臺灣立即受到上峰青睞,立馬重用都未可知。到時候還要仰仗康兄弟多多關照呢。”
“是,別忘了兄弟。”中年男子說
“閻中尉說笑話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季明一定不忘您的提攜之恩。”
鄔有才正與閻家驥在裡面說着,趙子奇和彭三寶跑進來。彭三寶氣呼呼地對鄔有才說:“好小子,你倒在這裡喝起酒來了!”趙子奇也很氣憤,“沒想到你也是軟蛋,被他收買了!”
鄔有才馬上站起來,“啊呀,我說不會喝,這不,才喝了兩口,就稀裡糊塗把你們二位給忘了!都是朋友了,一起來喝兩口,來!”
閻家驥只得順水推舟,“是,來,坐下來,一起喝兩口。”
“我不會喝酒!”趙子奇很生氣,對着閻家驥說,“既然你是頭,你幫俺找到工作就照!”
閻家驥:“放心吧,剛纔我給康兄弟說了,你們的工作全包在我身上。”
彭三寶叮着問:“都有什麼工作?”
閻家驥扳着手指:“像你們這樣的男青年可以送到軍隊當兵,——”
彭三寶圓睜雙眼:“啊?當兵,當什麼兵?”
“自然是國軍嘍!”
趙子奇很驚訝:“國軍?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是臺灣特務?”
彭三寶氣憤地說:“滾你的去!我們是來香港找工作的,絕對不會去臺灣,更不會跟你去當共產黨手下敗將的炮灰!”
閻家驥笑笑,說:“告訴你們吧年青人,你們想到香港找工作是很困難的。你們不是香港居民,過不了幾天,就會被香港警察逮住,全部遣返回大陸。那時,大陸共產黨會怎麼處置?當叛國犯判你個死囚!你們眼前只有一條路 跟我去臺灣!包你吃喝不愁!”
趙子奇被他的話嚇壞了,戰戰兢兢地問:“除了當兵就沒得其他工作了?”
中年男子說:“工作有很多的,馬上到外面去登記,我們有船帶你們走的。”
閻家驥又解釋說:“除了當兵,還有碼頭搬運工,掃飛機跑道的勤雜工,女的去戰地服務團,念過書的可以去我們的勞軍鼓動隊,當然要審查一下,還要經過訓練的。告訴你們,薪水都是很高的。”
中年男子說:“**越堅決的,職位越好,薪水給得越多。”
彭三寶用手碰碰鄔友才:“康大哥,你一定是去了?”
鄔友纔回答說:“三寶兄弟,我是去投奔親戚的,你去不去自己拿主意。”
趙子奇說:“大哥,你去俺也去,今後照應照應俺。”
鄔有才說:“子奇兄弟,你要想好啊。”
趙子奇兩手一攤:“來都來了,退不回去了。”
中年男子說:“別猶豫了,到前面去登個記。登記完了,有人要向你們調查大陸情況的。只要你們多多反映大陸的情況,馬上安排住宿,一二天之內就上船。”
閻家驥揮揮手:“去吧,給你們說過了,一切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