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根據局處任務調整以後新開設的特別機動哨。”走到特別機動哨的小工作房，方根山向秦梓人介紹。“他是哨長，叫——”
秦梓人打斷方根山：“什麼見風？喔，聞見風！”
“是，局長。”聞見風回答。“歡迎局長現場指導！”
秦梓人朝周圍環顧一下，“都是年輕人嘛。”
丁連站起來回答說：“我們都是軍校的同批戰友。”
秦梓人點點頭：“很好，比那個尤副司令的兒子強。見習期沒有滿就挑這麼重的膽子，是有股無所畏懼的精神。”
“他們還確實有股革命精神。”方根山指指聞見風，“他已經連續工作七天六夜，沒有回寢室睡過一個覺。”
秦梓人很驚訝，眯起眼：“哦？”
聞見風馬上解釋說：“睡的，歪在椅子上打個盹。”
秦梓人很讚賞地看看聞見風：“幹革命還真要你這種拼命三郎的勁頭！”
聞見風指着丁連他們說：“他們幾個也都一樣，都是幾天幾夜沒睡囫圇覺了。”
米瑛說：“局長，方政委，我不行，睡了兩個整夜。”
丁連感到難爲情：“我有一夜實在熬不住了，回宿舍睡了一整天。”
秦梓人微笑着點點頭，回頭看着馮曉琳問：“曉琳，你熬了幾夜？”
馮曉琳躲在秦梓人背後不好意思回答，待了好長時間才喃喃地說：“一個晚上。”
秦梓人說：“別人能做到，爲什麼你不行？嬌生慣養！”
歐陽平常說：“局長，馮曉琳夜裡熬不住，但是白天還是很有貢獻的。”
聞見風也幫着表揚：“馮曉琳進步確實很大。”
秦梓人並沒有接他們的話，只是說：“好嘛。哎，你們這個機動哨都有些什麼任務？”
方根山立即彙報：“科裡下達的第一階段的任務是全面覈實和鑑別美蔣現有的所有電臺，在此基礎上，搜索發現新增電臺，然後整理敵人戰時作戰序列。”
秦梓人肯定方根山的做法：“方向正確。只要有部隊，它就要通訊聯絡，就要建電臺。我們反方向工作，找到電臺，就找到了它的部隊，就可以確定它的戰鬥序列，就知道了它的兵力部署和調動去向。”
方根山接着說：“現在，機動哨第一階段的工作還差一點就可以結束了。”
“方政委，已經全部拉了一遍，這是整理好的資料。”聞見風把厚厚一疊資料捧出來。“我們同時已經新發現了這麼多新臺新建制單位。”
秦梓人歪過頭朝方根山手裡的資料斜睨一眼：“效率很高嘛。”
馮曉琳走到秦梓人面前：“叔叔，——”
秦梓人用手一擋：“這裡沒有叔叔！”
馮曉琳一伸舌頭，“秦局長，聞見風很厲害的！”
秦梓人認真地看了一眼馮曉琳：“噢，怎麼個厲害法？”
馮曉琳說：“美蔣幾百個電臺，他只要一聽，都能識別，馬上知道誰是誰！”
“哦？”秦梓人看着聞見風。
“還不能百分之一百。”聞見風承認。
“你能識別多少？你們呢？”秦梓人先朝馮曉琳、又朝其他人看着。
馮曉琳不作聲。
米瑛回答說：“我差不多隻有五六十個。”
歐陽平常跟着回答：“六十多多吧。丁連也可以。”
丁連說：“比不上老聞。”
“老聞？你們叫他老聞？”秦梓人很好奇。
歐陽平常說：“他比我們大歲把，工作和做事都比我們老練，所以叫他老聞。”
“原來如此，那我也喊你老聞？”秦梓人朝聞見風笑。
聞見風很不好意思，多少有點靦腆：“局長，我們這些人沒大沒小，開慣玩笑的，您別當真。”
米瑛說：“局長，老聞，不不不，聞見風還有更厲害的呢。”
秦梓人又好奇起來：“哦？說說看。”
“我來說吧。”馮曉琳走到工作臺前，握住機器上的旋鈕，“他把波段旋鈕這麼一轉過去幾十個頻率，可以知道剛剛轉過去的波段頻率有沒有新冒出來的新電臺！”
“看你們把我胡吹的。”聞見風揮揮手。
秦梓人聽了很感興趣，對聞見風說：“那你這一着還真是厲害，我這個老情報都聞所未聞，嘿嘿，是該喊你老聞！”
馮曉琳說：“秦局長，他的耳朵就是跟我們不樣，你看，很特別，天生的。”
方根山這時才插上來說：“局長，這種搜索聽力一般人確實做不到。他還的確有點天才。”
秦梓人說：“速度是快，工作效率高。那準確性如何？”
聞見風誠懇地回答：“絕大多數時候可以。但是，我通常要二遍，個別的要三遍。”
秦梓人問：“爲什麼？”
聞見風回答說：“因爲有時高空中太陽黑子變化劇烈，怕有誤聽，不能馬虎。”
秦梓人連連點頭，說：“對，是應該謹慎，不能大意，更不能有僥倖心理。”
方根山說：“小聞同志對工作的確很負責，可貴的是責任心強。我們領導沒佈置的任務，被他遇上了，主動出擊。”
秦梓人說：“很好。一個優秀的情報員，就應該具備許多優秀的品德。其中之一，就是靈活機動，主動出擊。僅僅死守領導分配給的任務，出色完成，那是守株待兔，是遠遠不夠的。明白自己的根本任務，反應敏捷，發揮主觀能動性，主動尋找目標，主動出擊，我們的局面才能打得更寬廣。”
方根山說：“秦局長，我們正是按照您的指示精神，教育大家要做新時代的優秀情報員，要爲革命奉獻智慧和力量。”
“看來啊，”秦梓人轉身離開，邊走邊對方根山說：“根山同志，對這些年輕人，要放手讓他們鍛鍊。你們把機動哨交給這些年輕人，很大膽，很放手，效果不錯，這個方向是對的。我們年輕的時候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培訓啦學習啦，四平八穩地見習？還不是倉促上陣，邊幹邊學？就是要把年輕人推到風口浪尖去鍛鍊，去磨練。人的降生，母親必須忍受陣痛；人的成長，必須經歷艱辛的磨礪。是好鋼，都要經受高溫冶煉，重錘敲打，越是愛護他們，越是要嚴格教育。對那個尤勇，不要認爲他是高幹子女就心慈手軟，放任不敢管，哪怕是我兒子，你們都不要手軟，大膽地管，嚴厲地管。那個叫聞見風的小青年，是快料，有點名堂，很像當年的樑友。但是，也要繼續錘打。我們要加快培養可靠的、又紅又專的接班人哪！”
方根山心裡明白，秦梓人對他的工作既是表揚肯定，又有點不滿意，問題出在尤勇身上，馬上表態說：“局長批評得對，我們一定重視思想政治工作，加強對幹部的理想信念教育、組織紀律教育，努力培養業務技術精湛、思想覺悟高尚的情報員隊伍。”
“好，你別跟了，我去你們處裡找老郭同志說話，你安排工作吧。”秦梓人沒有對方根山的表態做評論，一拐一瘸照直走了。
方根山望着他的背影，想到了自己的責任，站在那裡，久久沒有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