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夢撇嘴道:“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楊凡道:“血狼幫、萍水相逢、還記得否?”他只稍微點透一下。
曦夢臉色一怔,道:“你到底是…”
“看來你還不知道。”楊凡搖頭一字一頓:“那…合…歡…散。玉…石…”
合歡散三個字一入耳中,曦夢登時心中一顫,再聽到“玉石”這兩個字,她更猛地呼吸停頓了下來。
血狼幫、萍水相逢、合歡散、玉石…
這幾個關鍵字,連接起來…
豈非就是,那讓她朝思暮想,又愛又恨的混蛋?!
那在她腦海中,無數次回想的少年,與眼前這逢頭垢面的野人,不禁的慢慢重合了起來…
剎那間,她的臉登時通紅的如一個大蘋果,跳了起來,嘶聲大叫道:“啊,是…你,你…你…你…個王八蛋!”
尖銳的聲音如刀子劃破整片廣場,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滿臉錯愕,這小子到底是何人,竟讓二公主如此失態?
曦夢胸部上下起伏,想起那一夜,臉通紅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那意外之下,與她有過一夜纏綿的少年,就這樣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讓她又羞、又氣、又恨、又惱。
半晌後,她秀拳緊攥,牙齒咬得吱吱作響,眼眶紅了下來,道:“好一個木易,好一個木易,原來是你,楊…”
楊凡臉色大變,急聲道:“別說我的名字。”
然而,一個“凡”字,已從曦夢牙縫中,已如悶雷般落下!
原本還在很疑惑,這野人跟曦夢公主到底在打什麼啞謎衆人,聽到“楊凡”這兩個字,登時一個個齊齊變色,騰騰騰站了起來,失聲驚呼道:“他就是楊凡!”
馗元啪的一聲,一拍桌子,大怒道:“混賬,你竟然沒死!”銀峰大喝道:“仙兒呢,是不是已被你害死了!”
劍宗微笑道:“楊凡,你勾結魔門,殺害夏姬公主滿門,終於出現了,別來無恙啊。”
夏姬登時宛若五雷轟頂,眼淚奪眶而出,顫聲道:“你…真…真是…他。”
楊凡苦笑一聲,微微點頭。
這時候,他已經沒什麼好說了的。
夏姬身體一個踉蹌,楊凡立刻將之扶住,輕聲道:“我…”
夏姬掙脫了楊凡,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默默的離遠了幾步,她一個字也不說。
這種無聲的沉默,卻令楊凡更加心痛。
一聲暴怒傳來:“楊凡,你殺害我二弟趙利,好啊,今天你納命來!”趙天殺機騰騰,咬牙切齒的走來。
曦夢完全呆住了,怎麼也沒想到,叫出楊凡名字,竟一下子,衍變到這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爲什麼這麼多人與楊凡深仇大恨?
她愕然失聲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人回答她。
她的心更沉到了谷底,竟有種做了錯事,而驚慌失措的感覺。
楊凡嘆了口氣,望着殺氣騰騰的馗元、劍宗、趙天苦笑道:“你們都要殺我?”
趙天獰然道:“殺我二弟,罪該萬死!”
馗元怒喝道:“勾結魔門,大逆不道!”
劍宗微笑道:“殺人滿門,論罪當誅!”
乾脆的話,宛若釘子落下,一個字一個眼。
他們沒絲毫拖泥帶水,大步向前逼去,殺機畢露。一時間,這場壽宴,充滿了肅殺的寒意!
曦夢突然嘶聲大喝道:“慢着,你們誰都不可以殺他!”
三人一震,頓步,回頭,怔然。
趙天皺眉道:“公主…難道要保他?”
曦夢看了看趙天含情脈脈的眸子,又看了看楊凡,心中掙扎,臉色痛苦。
半晌,她攥了攥秀拳,出乎衆人意料的是,咬牙道:“保他個屁,我阻攔,是因我也要殺他!”
趙天詫異道:“他跟公主也有仇!”
曦夢漲紅了臉,道:“當然有仇,本宮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她盯着楊凡,一字字道:“所以,讓我來宰了他!”
趙天、劍宗、馗元對視一眼,無聲點頭。
不管怎麼說,這裡是大月皇朝,公主的面子,他們自然要給。
楊凡皺眉道:“我跟你似乎並沒有仇吧。”
曦夢臉龐像燃燒了起來,紅着臉,大聲道:“怎麼沒仇,我跟你可是仇深似海,我每天都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將你挫骨揚灰。”
楊凡道:“難道就因爲,當初我…”曦夢像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耳尖通紅道:“你…你敢說,我將你舌頭挖下來!”
劍宗微笑道:“公主,現在似乎並不是吵架的時候。”這句話用心險惡的很。
“好,本公主決定了!”曦夢忽然轉頭,對皇主道:“父皇,今天是你大壽,不宜見血,所以還請父皇暫且將他壓入天牢,明天我們幾人,親手將他凌遲處死。”咬牙切齒,宛若真有深仇大恨。
趙天皺眉道:“夜長夢多,這樣似乎有些不妥。”
劍宗也微笑,道:“此人詭計多端,多拖一天,沒準會出什麼變故…我看…”
忽然一道冷冷的聲音截道:“我看也是明天爲好。”
夏姬咬着嘴脣,看了他一眼。
劍宗目光閃動,微笑點頭,柔聲道:“你的話,我絕不反對。”
夏姬不自然,將目光閃開,正巧看到楊凡。
想到剛剛對方爲了她,爲她請命,不自覺的,眼中淚花閃爍。
她是什麼心情?
誰能體會?
皇主一直在默默旁觀,對楊凡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楊凡苦笑的嘆氣,道:“百口莫辯,我還能說什麼。”
皇主道:“既然你無話可說,那好…”他頓了頓,沉聲道:“來人,將楊凡壓入天牢,明天是死是活,任憑公主四人發落。”
…
夜,明月高懸。
宮殿內,曦夢失魂落魄的坐在桌邊,手中拿着一個玉石。
這玉石邊緣溫潤無比,一塵不染,看來經常被人拿出來細心擦拭…
曦夢丟掉了魂一般,怔怔的望着,被她看了無數遍的玉石,眼角留下了一絲晶瑩的淚…
後面傳來了一絲腳步聲。
曦夢捂住耳朵,道:“趙天,我已經說了多少遍了,我沒事,請你離開,讓我安靜一會好不好。”
可她回頭卻見一個身穿龍袍,雄姿偉岸的身影,負手而立。
曦夢連忙擦下眼淚,將玉石收起,不自然笑道:“父…父皇,你…你怎麼來了。”
皇主坐了下來,不動神色,道:“朕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曦夢道:“我…我…我…沒事啊。”
皇主看着曦夢眼中尚未乾涸的淚痕,道:“真的?”
曦夢道:“當…當…然了…”見皇主灼灼的目光,她不禁把頭垂了下去,不再說了,來回的搓着衣角,有滴滴眼淚劃過。
皇主忽然嘆了口氣,道:“朕都知道了。”
曦夢像做錯事的小孩樣,心跳加快,道:“父…父皇,知道什麼了?”
皇主道:“知道你身子被誰奪去了。”這句話,讓曦夢如踩到尾巴的貓一般,登時跳了起來,大羞道:“父皇,你說什麼呀…”她的聲音有些恐懼。
皇主忽展顏一笑,道:“你當朕活了一千五百歲是白活的?從你回宮的第一天,我就從你眉宇間,察覺到一絲不同…”
曦夢羞的臉都快燒起來了,跺腳道:“父…父皇,你…你…你…爲老不尊!哪…有父親跟女兒談論這個的?”她雙手掩面,將頭埋在桌子上,羞得後面脖子都紅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皇主慈祥一笑道:“朕早以看透紅塵百態,兒女情長,就如過眼雲煙,有何不能說的。你可知邀月信中所說什麼?”
曦夢登時好奇道:“對啊,我姐姐信中到底說了什麼,父皇似乎就是因爲看到姐姐的信,才知道這一切的。”皇主將信箋取出給她,道:“你自己看看吧。”
曦夢滿懷好奇的打開,半晌看完後,臉色登時紅了下來,羞得全身發顫。
這封信,竟是——婚書!
沒錯,就是婚書!
她當時離開時,姐姐已經看出,她對楊凡特殊的感情,再加上她初經人事眉宇間的變化,略微一思索,不難猜出他們之間事情。
所以,她讓楊凡帶着這封信,來找自己,但又將此信交給父皇,竟是讓父皇賜婚的!
皇主道:“邀月給你安排的這樁婚事,你怎麼看?”
曦夢登時大羞,道:“我…我…我…”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太讓她措手不及了。
皇主道:“你不同意?”
曦夢連忙急聲道:“當然不是。”話音剛落,看着父皇微笑的目光,她又羞得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跺腳道:“父皇,這楊凡品行如何,還不知道,怎能如此草率…難道你…你就這麼隨便將女兒嫁出去嗎?”
皇主輕笑道:“邀月心思靈慧,她看中的人,爲父十分放心,甚至,比趙天還放心。”
曦夢心中又急、又亂。
其實,她是有些喜歡趙天的…
若沒楊凡,她很有可能嫁給他。
但楊凡卻突然間,再度闖進了她世界,讓她一下子慌了神。那纏綿的一夜,每每想起,更讓她又憤恨、又嬌羞…
最後,她咬了咬牙道:“我纔不要嫁給楊凡,他作惡多端,這麼多人想要殺他,他已經活不了了,還說這些幹什麼。”
皇主沉默了一下,道:“當真。”
曦夢攥了攥秀拳,憤恨道:“當然是真的。”
皇主不再多說,轉身走出。
沒走兩步,哐噹一聲,無意間掉落下來一個金色的令牌,他似乎沒察覺,頭也不回。
曦夢將之撿起,看着令牌,半晌後,再看着父皇偉岸的背影,眼中感激的淚水,不自覺又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