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佳他們乾的不地道的事情,可不是隻有這一件而已。對方心裡清楚,我心裡同樣清楚,但我卻偏偏要裝作不清楚。
那位左大師聽了我說的話,雖然他心中未必是相信的,但也無法叫人就這麼把棺材從我面前擡走了。我看到他的眼睛轉了轉,隨後,朝我走了過來。
走到我身邊,他低聲對我說道:“小兄弟,你怕是不知,這棺材不是新的,而是舊的。不僅是舊的,而且還是裝過死人,入過土的。你被那個混蛋給騙了,知道嗎?”
“我被騙了?”我假裝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大睜着雙眼看了蔣毅峰一會兒,才又把目光給轉了回來,看向那口棺材。
蔣毅峰此時也早就知道我想幹什麼了,連忙配合我。他拍了我一下,示意我稍安勿躁,隨後對左大師說道:“你說是舊的就是舊的?你說裝過死人就裝過死人?還入過土?你怎麼不說你自己入過土呢?明明是我們先看上的棺材,訂金都給了。你們想拿走也可以,大家可以商量嘛!何必呢?說這些鬼都不信的廢話。”
聽蔣毅峰這麼說,我立馬在後面跟上,不依不饒起來。
左大師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副要發火的樣子。但還沒等他的火發出來,那主家的中年人就已經先對他發起火來,“左大師!剛剛那個小兄弟說的是實情嗎?你不是告訴我這棺材肯定是乾淨的嘛?不是說沒有陰氣的嗎?怎麼現在又說它入過土了?那這口棺材到底是用過還是沒用過,你必須給我個滿意的答覆!”
蔣毅峰剛剛故意說得很大聲,很顯然,就是爲了讓這個中年人聽到的。
在任何人看來,不管那位所謂的左大師幫誰擡棺,都絕沒有人希望自己的親人用一口舊棺材。所以,那中年人在聽說棺材是用過的之後,反應纔會那樣強烈。
至於現在,他恐怕就要偷雞不得蝕把米了。
他如果說這棺材確實裝過死人,那主家肯定不會幹。但如果他說這棺材並沒有裝過死人,那我剛剛已經說了,我付了定金,當然不能放他們擡走這口棺材。
所以無論他怎麼說,這棺材我今天都是留定了。
那左大師頓時被動起來,憋紅着一張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的眼睛一直就在盯着他看,而在盯了一會兒之後,卻突然發現他眉毛一挑,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
他對着中年人小聲說了幾句什麼話,隨後,向我走了過來。
“你幹什麼?”蔣毅峰當即擋在我們兩個人中間。
左大師笑道:“放心,我沒什麼惡意的,請讓開。我只是想跟這位……說幾句話。”
他稱呼我的時候聲音很小,以至於我也只能夠通過他的口型來判斷出,他說得大概是‘小棺爺’這三個字。我心頭頓時一凜,趕忙拉住蔣毅峰,讓他不要衝動。隨後,就順着他的意思,跟他稍稍走遠了一點。
等到我們兩人走到一旁,左大師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再在旁邊可以聽到我們兩個之間的談話,他才停住了腳步。緊接着,換上了一張愁眉苦臉的臉,對我說道:“不知道是哪位同行?爲什麼要砸我的飯碗吶?”
我心說:我可沒有砸你的飯碗,只不過是想仔細看看那棺材罷了。如果被你擡走了,我還看什麼去?
但嘴上卻不承認道:“你說什麼?我不懂啊!你別想隨便扯個理由就把我搪塞過去,我不可能承認這麼荒謬的事情的!”
“唉,你就別裝了。”左大師嘆了口氣道,“都是吃這碗飯的,我就是閉着眼睛,用鼻子聞,都能聞出你身上的同行味道來!好吧,既然你不承認,那我就多說兩句。你身上帶着陰氣,而且不輕,但你既不是死人,也沒有被陰氣侵襲進身體裡去的跡象。這都是我們這個行當特有的!再說了,你口袋裡的黃符我都看到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黃符僅僅是露出來一個極不起眼的小邊角,竟然就被他給看到了,還真的是眼睛尖啊!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索性不再僞裝,坦然對他說道:“是,你說得對,我是個擡棺匠。”
左大師苦笑一聲,衝我伸出了手,“我叫左蘭山,幸會。”
我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隨後自我介紹道:“關九嬌。”
“你姓關?關公的關?”左蘭山頓時瞪大了眼睛,對我問道。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因此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誰知,竟然因爲我這一個姓氏,他全身都激動地抖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問我道:“你姓關,下面村裡就有位跟你同姓的老棺爺是你什麼人?”
不待我回答,左蘭山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蔣毅峰一腳踹翻在了地上。
他恐怕也是被蔣毅峰突如其來的脾氣給嚇蒙了,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只見他翻身從地上爬起來,舉着雙手對蔣毅峰道:“別衝動,別衝動,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想問……想問一句話而已啊!”
蔣毅峰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警惕,我連忙拉住蔣毅峰,對左蘭山道:“其實也沒什麼,老棺爺是我爺爺。”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左蘭山口中唸叨着,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激動了。
那中年人在那邊看着,早已不耐煩了。此時看到這邊形勢突變,更是不明所以。因此,他快步走上前來,問道:“左……那個,到底怎麼回事兒?”
或許是叫左蘭山,顯得不太恭敬。而叫左大師……按照剛纔的形勢來看,他也不太願意。所以才故意含糊掉了稱呼,只稱了一個左字。
但現在,興奮之中的左蘭山不可能跟他計較這些。
只聽他語氣飛速地對中年人解釋道:“都是誤會,都是誤會。來來,劉先生,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其實是個小棺爺,說起來我們是世交啊!當年我剛剛乾這個的時候,有一次遇到危險,他爺爺救過我的命!我左蘭山跑江湖這麼多年,也拜過很多的老師,學過很多人的本事。但我唯一在心底裡認定的師父,卻只有老棺爺一個人。只可惜……”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變得十分落寞。半晌,才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還是我的資質不夠,老棺爺他不肯認我這個弟子。”
那位劉先生看向我的眼神頓時變了,不知道到底是欣賞多一些,還是狐疑多一些。
左蘭山見他對我不太信任的樣子,頓時有些不高興。他說道:“劉先生,我都說了,剛剛的事情就是一個誤會。你可知道?老棺爺的本事,我左蘭山是十分佩服的。想來,小棺爺既然是他的孫子,也肯定是繼承了他的衣鉢。有了他,你們家的事情,肯定會撥開雲霧見青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