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軒望着消散在虛空中的太初二字,眨了眨眼睛,輕輕嘆息一聲:“但那些道法,都不是我的法,無論是輪迴之道還是虛空之道。那,我的法在哪裡呢?”
山洞內的華光隨着三座仙宮的消失也重歸秦浩軒一身,他望着一點點暗淡下來的山洞,眼睛眨了眨,太初二字重新迴歸到眼前。
“我的法,就應該是我畢生修爲的基石,太初之法。”秦浩軒雙眸一點點明亮了起來,“現在的太初之法並不完善,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學習了這一道法的人會如何運用,就像從同一條河流出去的分支,我們每個學習者源頭是相同的,但日後的走向卻可以憑自己心意。”
這個想法一冒頭,就好似一束華光照在茫茫迷霧之中,秦浩軒走過千山轉過萬水,突然就看到了他遍尋不到的那片世界。
“原來是這樣。”
追本溯源,找尋自我,秦浩軒在這一瞬間明悟,消失的華光大漲,驟然之間,直衝九霄而去,虛空之上,大道之音響徹寰宇,祥雲滾滾而至,虹彩千道,祥瑞之氣大現!
鞏固修爲之後,秦浩軒望着自己的三座仙宮,陷入了沉思。
過去,現在,未來。時間的力量在其中流轉,自古以來,無數絕世強者追尋輪迴之道,但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說已經成功。
“輪迴真的存在嗎?”
“如果是真的,那輪迴從何處而來,又到何處而去呢?”
秦浩軒閉目凝思,卻無法再腦海中繪出輪迴的線路。
“想要明悟輪迴,必須要知道他如何產生運作。”
秦浩軒從山洞中起身,心念一動,來到最近的凡世,他尋到一個手握數條人命的惡霸,將其殺掉,在其魂魄消散之前拘於掌心,然後找到一隻即將生產的老鼠,將手中魂魄放置到了老鼠體內。
每一個生靈在落地之前都是無魂之物,只有出生後纔會擁有魂魄,開智。
而秦浩軒在小鼠出生之前就將手中惡霸魂魄沒入其中,幾瞬之息,那得了魂魄還未出生的小鼠徒然兇暴了起來,瘋狂的撕扯母鼠,將其活生生殺死,自己也隨即死亡。
輪迴失敗。
秦浩軒彈指一揮,身前血跡盡散:“直接打入生魂,輪迴構建不成,那如果令其自然出生呢?”
重新尋到一隻孕育的老鼠,秦浩軒掌心一揮,輪迴圖現,將老鼠放置其上,緩緩運轉輪迴圖,小鼠成功落地,但當秦浩軒再次運轉輪迴圖的時候,不祥之兆驀然出現。
而在秦浩軒將母鼠放置到輪迴圖上的剎那,隱在天際的驚雷剎那落下,其勢之猛,劈裂高山,震碎江河!
仙宮從他背後驟起,攬天囊地,無可阻擋,將驚雷阻在百丈之外!
九天之上,陰雷滾滾,狂風怒號,彷彿有千軍萬馬即將衝殺而下,更令這座山外修士驚駭的是,黑色的天人五衰之氣,化作長龍呼嘯而下,萬物退卻,瑟瑟哀鳴!
輪迴之道,恰如天地之道,擅動者,天地不容!
秦浩軒彷彿老僧入定,一雙眼睛只落在自己的輪迴盤之上,視外面令無數強者心驚膽顫的危急爲無物!
狂暴的天劫被仙宮阻擋在外,而天人五衰的力量卻是連仙王都無法抵抗!
秦浩軒的仙宮在被天人五衰沾染的剎那暗淡了下去,天人五衰的氣息瞬間竄入了他的血液,瞬息之間,秦浩軒華髮蒼顏,體內仙種更彷彿被霜打的茄子,一點點衰弱了下去!
若是有第二個人看到這種情況,定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這已經不僅僅是天道要從外部毀滅他,兇猛的力量直接竄入他的身體,稍有不慎就會仙種爆裂,身隕道消!
可秦浩軒卻撐住了。
輪迴盤上時間的力量緩緩流轉,直到上面所有老鼠瞬間死亡,化成菸灰,秦浩軒纔將自己身上這股逆天的力量收起。
天劫散去,天人五衰被驅逐出身體,蒼白的髮絲轉瞬變成了黑色,秦浩軒面上皺紋一條條消散,體內仙種更是重新生機勃勃。
“七日。”
秦浩軒看着輪迴盤上的紋路,皺了皺眉。
被他以輪迴力量操縱的小鼠,雖然出生了,但只活了七日。
秦浩軒沉思一瞬,重新取來孕育的母鼠,再次將其放置到了輪迴盤上。
他一共嘗試了七次,每一次都有天劫降落,而每一次在輪迴盤上出生的老鼠,都會在第七日死亡。
“老鼠如此,那麼其他的動物呢?豬狗牛羊,甚至魔獸,或者修士,難道都活不過七日嗎?”
秦浩軒收回了自己的輪迴盤,踏上了尋輪迴之道的旅程,而這一找,就是三年。
這三年之中,秦浩軒嘗試過無數種的生物,鼠兔羊蛇,甚至普通的凡人與修士,都被他用來探索,雖然每一個最後都會死亡,但堅持的時間卻也慢慢變長,時間最長的是一個仙嬰境的魔修,足足在輪迴盤上堅持了一年。
而秦浩軒嘗試操縱輪迴的過程中,天劫則是瘋狂的砸向他,有種藉此機會,剷除這個亂天地規則之人的勢頭,有一次秦浩軒仙宮都出現裂痕,仙種徹底乾癟,只差一息,便要體爆而亡!
三年的嘗試,雖然並未曾真正成功的實現操縱輪迴,但秦浩軒卻真的從中悟出了自己以前從未想象過的大道。
秦浩軒立在山峰之巔,身前的輪迴盤頃刻消散,他眼前似乎還殘留着在輪迴盤上殘留世間最久之人的樣貌。
就是那個人,堅定了秦浩軒繼續輪迴之路的信心。
那是一個作惡多端的魔修,他在輪迴盤上堅持了一年的時間,而這一年裡,雖然他作爲魂魄新生,但屬於魔修的記憶卻完整的傳承了下來。
“輪迴是存在的,更是可以被我操縱的。”秦浩軒負手而立,他望着茫茫大陸,王者之氣盡數顯露。
……
被楊月尋回來之後,有了第一日的教訓,海敖知道了外面的危險,也沒想過再往外跑,他再膽大,也不是不要命的,但對自己現在無能爲力的樣子又十分的憤怒,於是整天陰沉着臉,連帶着楊家二老每日都戰戰兢兢。
楊月冷眼看着,幾次想要發作,卻因爲父親哀求的眼神而就此作罷。
海敖每天被楊家三口伺候着,什麼也不做,要吃給吃,要喝給喝,就這樣還是整天陰沉着臉,看什麼都不順眼。
磕磕絆絆的,海敖已經在楊家待了一個月。外面的樹葉已經完全脫落樹梢,寒冷的氣息開始席捲大地。
這一日,楊家二老勞作一天回家,楊月已經做好飯菜。
海敖出來,一看桌上的飯菜,登時眉頭就皺了起來:“爲什麼還沒有肉?你們整天都出去做什麼了?秦浩軒走的時候不是留下錢財了?怎麼不去買點?”
一連串的質問下來,楊父臉色就白了,解釋道:“小仙人,我們家真的沒有肉,外面兵荒馬亂的……”
“我知道外面在打仗,我問的是爲什麼還沒有肉!”海敖看着這三個凡人,心裡堆積的憤怒剎那爆發,一擡手就將身前的桌子掀了,滾熱的米湯灑了出去,甚至濺到了楊父楊母的身上。
“爹孃。”楊月一驚,趕忙撲過去就把兩個老人拉遠離,仔細觀察了他們一番後,這才轉頭怒視海敖,“你有病嗎?”
海敖也沒想到自己會燙到人,但被楊月如此厲聲的喝問,他眉頭一皺,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想要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來,沉默而戾氣十足的看着楊月。
“算了算了,孩子,他是仙人啊。”楊父看出了自己的女兒是真的生氣了,連忙拉着她的袖子說道。
“爹,你別管。”楊月反握住楊父的手,昂起頭看着海敖,毫不客氣的說道,“沒有肉吃你覺得很委屈嗎?可在我看來,你根本沒資格吃肉,整日躺在牀上什麼也不做,還挑三揀四的,你就是個廢物,還在這裡裝什麼大爺裝什麼仙人?使喚我們一家讓你覺得很爽嗎?我爹孃勞累一天憑什麼還要受你的氣?”
海敖臉色鐵青的看着楊月,眼中冒出了殺意。
從小到大,海敖被很多人喊過“小魔頭”“小霸王”,還從來沒人敢說他是廢物。
若非現在修爲被廢,仙種被封,有人膽敢當着他的面這麼說定,定然已經是亡魂一縷。
“阿月,這話可不敢說,他畢竟是仙人留下的人啊……”楊父急的不行,趕緊阻攔。
“即便是仙人留下的又如何?仙人臨走前明確說了,讓他過與我們一樣的生活,我們吃什麼就給他吃什麼,我們每日干什麼活也讓他幹什麼活,可這一個月呢?他半點農活不做,對我們更是呼三喝四當做奴隸一般!”
楊月稚嫩面容漲紅一片,怒氣騰騰,她聲音清亮:“你一個男兒,有手有腳,卻掙不來半粒糧食,有什麼資格嫌棄,又有什麼資格吃肉?”
海敖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這麼罵過?額頭青筋頻頻爆出,咬牙說道:“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若我還能修仙,你覺得你還能活嗎?”
這話說的殺氣十足,將楊家二老唬的臉色發白,可楊月卻絲毫不退讓:“你整日抱怨自己無法修仙,話裡話外貶低凡人,難道這世上每個人都能修仙嗎?不能修煉的凡人莫非都該死嗎?我們在這荒年亂世苦苦掙扎着想活下去,你不想活也別拖累我們好嗎?在我看來,你就是廢物一個,連我都不如。”
“我哪裡不如你?”海敖拔高了聲音說道。
楊月眼皮輕擡:“我能做農活照顧家人,做好一日三餐,你能嗎?”
海敖被楊月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拳頭攥緊又鬆開,最後在楊父楊母驚懼的目光中,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往牀上一躺,海敖閉着眼睛,腦中一片紛亂,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比那日日被打的半年都要無法忍受。
楊家房子簡陋,他能夠清晰的聽到外面的聲音,楊父楊母無奈的嘆息聲,楊月收拾桌椅以及輕聲安慰父母的聲音……
“你就是個廢物……”
“一個男兒,有手有腳,卻掙不來半粒糧食……”
“廢物一個,連我都不如……”
楊月的話,每一個字都似鋒銳的刀刃,一道道砸在海敖的身上,他睜開眼睛,望着窗戶外純淨的夜空,聽着楊父壓抑的咳嗽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二日,微光初起,楊父從牀上起身,準備一天的勞作,卻聽到外面傳來劈柴的聲音,平日裡這些活都是他來做的,怎麼會有人劈柴呢?
推開門,初冬清冷的氣息傳來,遠處霧靄茫茫,小小的院落中,海敖一身短打的衣衫,正舉着砍刀一下下劈砍着手裡的木柴,每砍一下,還不忘對自己身邊正淘米煮飯的楊月說:“我不如你?我哪裡不如你?我能夠劈柴,你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