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挑着下巴斜着眼俯視着面前的僕役,眼裡全是鄙夷,這個擋在路上的小人蘭子義就沒興趣和他多說廢話。那僕役本是弓着身子有說辭,卻被蘭子義搶了白,他側着腦袋擡頭想查看查看蘭子義的臉色,結果對上了蘭子義看垃圾的不屑眼神。
能在曹進寶家裡當差的僕役,人肯定不會蠢,蘭子義不是好惹的,跟在他身後的三個壯漢又都凶神惡煞,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所以僅稍作思考後僕役便作揖說道:
“侯爺請您在此稍等,容小人進去通報一聲。”
蘭子義聞言哼了一聲推開小廝道:
“有什麼可通報的?我認得路!閃開“
說着蘭子義便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往裡面走,桃家兄弟緊隨其後一點也不給守門僕役反應的時間,而守門的僕役們也很識趣的乖乖把門打開。那個在門口迎候的僕役見攔不住蘭子義,只好急趨而上,走在蘭子義前面引路。
再次進到曹進寶的碉樓裡後蘭子義按照自己的記憶只顧往裡走,引路的僕役則不停的向蘭
子義抗議道:
“侯爺走錯了,不是那條路,不是那條路。“
蘭子義哪裡去管僕役的叫嚷,他只自顧自的走到上次曹進寶接待他的樓上庭中,撿了個好位置坐下觀賞蔥河的風景,雖蘭子義一起進屋的桃逐兔則吩咐道:
“去請你們家老爺吧,我家少爺就在此等候。“
那僕役先被蘭子義嗆聲,後又遭蘭子義硬闖,現在又被蘭子義反客爲主登堂入室。沒能把人攔住他已經要吃不了兜着走,蘭子義一介客人還在主人家對主人的僕役意氣指使,這哪讓人受得了?可僕役又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悻悻的摔臉出門去找人。
這僕役憤而離去,埋頭便走,沒想到一出門差點與進門人撞個滿懷。那僕役本就沒有好心情,擡頭便要開罵,可一擡頭才發現來的正是他們老爺曹進寶本人,立刻呆在原地喃喃道
“老爺。“
曹進寶盯着眼下呆若木雞的僕役,嘆了口氣吩咐道:
“下去吧。“
那僕役聞聲趕緊躲開好讓曹進寶進去。曹進寶剛一進門便換上一副笑臉道:
“衛侯大駕親臨,有失遠迎,還請衛侯見諒。“
蘭子義聽見門外的動靜也便起身相迎,互相行過禮後蘭子義道:
“我能見到曹老闆已是萬幸,那還敢勞您親臨?剛纔在門口時我差點連門都進不來。幸虧你在門口安置的是人,若是兩條狼狗我怕還真得改日再來了。“
隨曹金寶一起進來的僕役們利索的爲幾人收拾了桌椅熱茶,曹進寶請蘭子義坐穩,大家都捧上熱茶之後,曹進寶說道:
“幾日未見衛侯不僅言語凌厲起來,就連脾氣也是漸長。“
蘭子義掀起碗來慢慢地吹着茶葉,他不慌不忙的說道: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來京城憋屈的厲害,脾氣怎麼可能不長?這張嘴,也是被練出來的。“
說着蘭子義放下茶碗指了指自己的嘴脣。曹老闆聞言笑了笑,他道:
“衛侯在京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各衙門的官員都不敢管衛侯,你還有什麼可憋屈的?反倒是我,賤種下九流,支配給人提鞋,這不,幾個月來我一個勁的花錢,幾十萬上百萬的往出撒銀子,可託人家辦的事情卻一點音信都沒有。我這叫什麼?賠本連吆喝都賺不到。“
蘭子義聞言捧起茶來起身說道:
“曹老闆您可不敢如此自貶,使不得,使不得。來,晚輩敬您一杯。“
曹進寶端着茶碗,十指摩挲,彷彿只有玩杯之意,沒有接茶之心,他看着蘭子義半天沒有說話的意思。坐在蘭子義身後的桃逐虎見狀開口說道:
“曹老闆是被熱茶燙到了?怎麼半天了都不開口?我家少爺的腰可都酸了。”
曹進寶聞言這才笑了笑,他說道:
“你家少爺君子先闖我府,後嗆我聲,接着又來向我遞茶,真可謂君子豹變,變得我都摸不清底細,我可怎麼開口?”
曹進寶雖然開口說話,可他還是沒有與蘭子義碰杯的意思,蘭子義聞言也直起腰來,單手握着茶碗站在曹進寶旁邊笑道:
“我不闖曹老闆府邸便見不到您老,見不到您老便道不清事,連事情都說不清我家與曹老闆的世交也就有了瑕疵。這麼深的交情若在我蘭子義手上出了裂隙我沒法和我爹交代,所以我今天寧肯駁曹老闆的面子也要闖進門來,嗆曹老闆您幾句話也是爲了把話說開,免得大家誤會。”
蘭子義一番說辭惹得曹進寶忍不住地冷笑,他道:
“衛侯啊衛侯,你可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辯,你乾的壞事硬是能被你說成好事,若非親耳所聞我還真小瞧了您的本事。
好,既然衛侯說說嗆我是爲了打開天窗說亮話,那你就說罷。”
蘭子義笑了笑,他示意曹家的侍女將椅子搬到曹進寶旁邊,然後坐下傾着身子朝向曹進寶說道:
“鴻臚寺的銀子曹老闆沒給。”
曹進寶聞言乾笑一聲,他道:
“你只問我要銀子,那我請你辦得事情呢?那羣韃子與我沒交情,衛侯想養活自己花銀子去!”
蘭子義道:
“曹老闆託我的事情我辦了呀,現在太倉開倉放糧,運糧的隊伍裡就有曹老闆一份,同時曹老闆你的鹽場也都找回的差不多,我哪裡未曾替曹老闆辦事?”
曹進寶道:
“衛侯不要裝糊塗,若衛侯連這件事都沒辦我又怎麼可能給你支出那麼多銀子去?我問的是那件大事。”
蘭子義聞言靠回椅子背上,他道:
“我給鴻臚寺供銀子乃是因爲那些部落質子沒了銀錢便要上街胡鬧,我不在這幾天他們在坊中已經搶了不少東西,其每次來都先從蔥畔街上岸,我猜曹老闆你的損失不在少數吧。”
曹進寶聞言眉頭微微皺了下,不過他旋即回覆篤定,只聽他道:
“衛侯不要把話岔開,我說的可不是他們上岸搶東西的事情。”
蘭子義笑道:
“這個子義明白。但曹老闆你要我辦得那件大事乃是戶部的事情,我一個武將要去管戶部錢,一個不小心就要被人彈劾。”
曹進寶道:
“我知這事棘手所以我很有耐心,但衛侯卻一直都沒要替我辦得意思,我又怎能不着急?”
蘭子義笑道:
“我一直在等機會替曹老闆你把這件大事辦了,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
曹進寶問道:
“那何時纔有機會?”
蘭子義盯着曹進寶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他道:
“現在便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