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驚訝的說道:
“纔剛立秋沒幾天,還有一個月才中秋呢,這麼早就忙活起來,京城就是不一般。”
說完蘭子義繯首看看四周,伴着馬兒輕快的步伐,蘭子義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清爽了起來,舉目望去到處都是安居樂業的京城百姓,無論哪裡都是一片祥和,富足安康,那敲在石板路上的鐵蹄直把蘭子義的心裡敲打出了曲來,蘭子義跟着都哼出了小調。一旁桃逐兔見蘭子義如此,笑道:
“少爺,你今天心情就這麼好?”
蘭子義道:
“秋爽暑消,我不用在遭罪,心情自然大好,而且……”
桃逐虎道:
“而且?”
蘭子義笑道:
“而且這京城的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富足如此,我也算沒在戰場上白搏命,想必這就是建功立業的感覺吧。”
桃家兄弟聞言相視而笑,跟着蘭子義一起也把騎得輕快。一路往東門走去,蘭子義時不時問問路上攤販買賣如何,東西什麼價格,有認出蘭子義的商販行人還會說兩句“多謝衛侯殺賊”之類的好話來聽。
等走到東門時蘭子義已經爲京城裡的盛世景象所折服,他只覺得飄飄然如入雲端,後世若有讀書人一定能從史書中讀到他蘭子義殺賊定亂的記載。只是到了東門口要過甕城,街上的商販酒肆也都沒了,蘭子義也冷靜了下來。這時再看周圍,多有入城的行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這些人人行色匆匆,好多人都面帶菜色。
蘭子義見狀大驚,剛想問問情況卻又把自己的話給噎住,他可是見過江北河**餓殍遍野的慘狀的,就連餘杭那種富庶之地百姓們都吃不上飯,其他地方的百姓可不得面帶菜色。一想到這些蘭子義的心頓時涼了一半,再看守城將士,居然在檢查進出城門的百姓。桃逐虎自上前與軍士們遞交了身份文牒,那些軍士見是蘭子義等人也便放行讓他們出去了。
城牆裡面只到城門口,蘭子義已覺得荒涼,穿過門洞,來到城外之後,蘭子義終於見識到了什麼是現實。只見城門外聚集着大批百姓想要入城,怎奈卻被守門將士擋住,進城的道路兩旁橫七豎八的躺着衣衫襤褸的百姓,各個身形佝僂,面容憔悴,也不知他們吃了飯沒有。
蘭子義只看了這景象一眼便閉上眼撇過臉,可週圍全是這幅慘樣他又能把臉撇到哪裡去。有人開口說話,蘭子義聽出來是北方口音。蘭子義嘆道:
“沒想到東門外還有北方流民!怎麼過得激昂?“
桃家兄弟見蘭子義臉色驟變,知道他心裡不舒服,但又不知該如何勸解,桃逐虎只得解釋道:
“少爺你忘了?京口大江的重要渡口,運河南段就是從京口入江的,北方有流民南下,逃到京口從東門如今也是正常。“
蘭子義又道:
“不是已經撥糧出去了嘛?爲何還有百姓要往南逃?“
桃逐虎答不上話來,回頭去看自家兩個兄弟,桃逐鹿接過話答道:
“就算運糧也不是一時半會能送到地方的,總有百姓跑得快,跑的遠,跑到京城來自然也就被少爺你看見了。“
蘭子義嘆息道:
“那都已經逃到這裡了,爲何不讓他們進城呢?“
蘭子義問的這話桃家兄弟三人都答不上來,蘭子義自己其實知道答案的,如此多的流民要是都放進京城裡去,又要吃又要喝又沒有生計可活,可不知還得捅出什麼亂子來呢?唯有把他們全都擋在外面才能讓京城裡面鶯歌燕舞,天下太平!
蘭子義仰天長嘆道:
“粉飾之太平又怎能算得上太平?我哪來的功業可言?子義有愧於天下啊!“
說罷蘭子義便揚鞭催馬,快速逃離東門口。但逃得過眼前逃不過心,逃得出京城逃不了天下,即使蘭子義快馬加鞭離開眼下,不再去看車門口的餓殍遍地,卻還有這一路上破落的村莊,荒蕪的土地,沒有人煙的阡陌等着蘭子義。立秋之後京城裡面已經開始張燈結綵準備過中秋了,可京城外的田間地頭卻連個下地幹農活,準備秋收的農夫都沒有,蘭子義這才明白,圍繞京城四周的那百里多城牆比天還高,比地還厚,城牆內外便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也虧是蘭子義出城之後快馬急性,路上不再如京城裡面那般耽擱,他終於在天黑閉營之前趕到了東緝虎營。看守營房的將士遠遠的看見蘭子義一行人過來便早一步進去通報主將,蘭子義到後只是查看了一下證件算是做個樣子,然後便將人放入營內。
在軍士的帶領下,蘭子義沿着營內走道往後衙駐地而去,路經前廳見好些軍士正在搭弦調弓,再往後走又見靶場當中好些軍士正在習練步射,還有步軍操練鳥槍,跑馬場上正有將士整排列隊前進後退,還有飛騎疾馳而過將遠處木架上的吊着的靶子射下,這一切都像極了落雁關裡操練的衆將士,北軍正是這麼練兵的。
蘭子義望着操練的軍士,軍士們也因爲身後來人回望過來,兩廂眼神一接觸,那邊軍士便暗自裡點燃了自己的眼神。蘭子義正欲點頭示意,卻感覺到了路前方震得建築都想動起來的沉重腳步聲,扭頭看去之見高延宗邁着大步正朝自己走來,那高延宗一邊走一邊不停的用帕子擦汗,可帕子只能擦掉臉上的汗,高延宗身上流出的汗水都已經將他的衣服浸透,
沿着鎧甲邊角流淌到地上去了。
蘭子義與高延宗見了面,各自作揖行禮,後面跟來的桃家兄弟也隨蘭子義一起作揖,完事之後高延宗笑問蘭子義道:
“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什麼風把衛侯吹到我這裡來了?”
蘭子義笑道:
“早就說要來高大人這裡飲酒跑馬,最近正好有空便過來了,難道高大人不願我來?” шшш☢тt kдn☢CΟ
高延宗上下端詳了些蘭子義,笑着答道:
“衛侯肯來我隨時歡迎,只是衛侯要來就來,爲何面帶慍色?路上遇到劫道的了不成?”
蘭子義心知是剛纔見了百姓慘狀心境還未調整過來,趕忙岔開話調侃道:
“從來只有我去劫別人,何來人膽子大到截我?”
高延宗聞言哈哈大笑,然後招呼蘭子義道:
“衛侯說的是,敢劫你的人,這世上還真沒有。走,你從京城趕路過來想必也餓了,正好要吃完飯,隨我去後面一塊吃喝吧。”
這時跟着蘭子義的桃逐鹿道:
“少爺你先和高大人去吧,我與大哥三郎好久沒有縱馬騎射,見着有人跑馬,自己也技癢難耐,你就讓我們去跑兩圈,待會我們再去陪你和高大人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