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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鳴嶽道:
“我看似站在戲臺中央,其實只是個被吊起來的提線木偶,好像是我長袖善舞,其實我只是隨波逐流而已。衛侯說我操控朝政真是擡舉我了,我倒是盼着有那麼一天。”
蘭子義聽着好像也感覺到了章鳴嶽的那股無奈和無可奈何,心裡本就剩下不多的敵意這下徹底消散了。
蘭子義嘆着氣說道:
“中堂大人,你又爲何要害我?“
章鳴嶽嘴角掛起一絲難以被人察覺的微笑,問道:
“我爲何要加害衛侯?我又怎麼去加害衛侯?”
蘭子義道:
“中堂大人當然要害我,因爲我是王府近臣。上次招賢門外的事情爲何會鬧那麼大,中堂大人不讓人懷疑都難。”
章鳴嶽道:
“子義,當時在刑部衙門你也看到了,我一直都是在爲你說話的,我一直都在勸諸位大人不要去這麼幹,可沒人聽我的。更何況德王府上那麼多幕僚我爲何只和你過不去?再的不說爲什麼我不去對付戚榮勳,偏要對付你?”
蘭子義聽到章鳴嶽稱呼自己表字,心中激動,一時也沒了想法,嘆着氣答不上話。
章鳴嶽見蘭子義不說話,又說道:
“坊間一直流傳什麼朝中大臣分做兩派,江東的壓制外籍的,我是江東的頭頭。這種留言從來沒有斷絕過,我都聽膩了。其實我挺佩服這些寫手的文采的,說得繪聲繪色,拿到騾馬市就能直接說評書了。衛侯你可是朝廷棟樑,不要被這些流言蜚語擾亂了思路,偏離正道。“
蘭子義坐在桌旁,氣勢全消,幾乎有些垂頭喪氣。
章鳴嶽夾着菜,不緊不慢的說:
“大正已經歷朝兩百多年了,如今頗有風雨飄搖之感。聖人有云在其位而謀其政,我雖然只是個裱糊將,可既然坐在這個位子上,心裡多少還是想要做些什麼的。當下最急迫的莫過於財稅問題,一是朝廷所掌握的戶籍與實際嚴重不符,稅收不實;二是收實物損耗實在太大。所以我在與朝中諸位大人周旋之餘,一直都在努力推動稅制改革。“
蘭子義點點頭,說道:
“隆公公也說中堂大人此舉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確實是件大好事。“
章鳴嶽聽到這話,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接着說道:
“只是此舉牽扯各方利益,要想推行談何容易。可衛侯想想,真要是把天下土地人口丈量清楚,換作交稅銀,每年收入國庫的會是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比起現在國用不足真不知要好到哪裡去。“
蘭子義聽着點點頭,
章鳴嶽說道:
“衛侯,聖人有云爲人臣止於義,上次我們見面我也說過做臣子的應當盡忠職守。雖然你在的王府,我出身東宮,但你我都是讀書人,聖人的教化是耳濡目染的,讀書人的氣節是相通的。你我各爲其主是公,惺惺相惜是私,哪怕最後德王和太子會有衝突,但你我是忘年交這一點卻無法改變。“
蘭子義沒有說話,倒了杯酒說道:
“來,中堂大人,晚輩敬你一杯。“
章鳴嶽舉杯與蘭子義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後,蘭子義問道:
“中堂大人今天叫我來到底有什麼急事呢?”
章鳴嶽笑道:
“急事談不上,但確實有事要商量。”
蘭子義道:
“中堂大人但說無妨。”
章鳴嶽道:
“改稅其實早就提出來了,但因爲一直忙於北方戰事,朝廷一直沒有精力處理此事。現在北方戰事結束,也是時候把這個奏章提給皇上了。“
蘭子義問道:
“有什麼我能幫到中堂的?”
章鳴嶽說道:
“衛侯大人從落雁關南下的時候想必已經看到了,現在各地都有流民,無土地無家宅,四處遊蕩,不事產業。要想稅改必然要先丈量土地,一旦丈量土地到時候多出來的人更多。”
蘭子義聽到“流民”兒子,感到就像是有桶冰水從頭頂澆下,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蘭子義說道:
“中堂大人請直說。”
章鳴嶽點點頭,說道:
“流民四起都是因爲人口繁衍,地少人多的緣故。哪怕稅制改革成功,這麼多無地的流民又怎麼處理?現在北方諾諾已平,草原上空空蕩蕩,如果可以讓無地的流民門到草原上去耕作,即可以使這些無田的百姓安家落戶,又可以穩定北邊,永絕邊患,一舉兩得,豈不妙哉?……”
蘭子義聽着章鳴嶽的滔滔不絕,心頭無名火照的老高,想起剛纔自己信了章鳴嶽的甜言蜜語,再看看現在章鳴嶽的這幅嘴臉,真是羞愧難當,牙都快咬碎了。
蘭子義一拍桌子站起來,抓起桌上酒杯砸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章鳴嶽本來說得好好的,被蘭子義突然來這一下嚇出一個激靈。
蘭子義指着章鳴嶽罵道:
“你個兩面三刀的小人!剛纔跟我說了那麼多就是爲了讓我跳到這坑裡?”
章鳴嶽說道:
“衛侯爲何發怒?我在和你商量事,怎麼能說是讓你跳坑呢?…….“
蘭子義沒等章鳴嶽說完就大罵:
“你說的可真好,還什麼一舉兩得。落雁關雨水本就夠少的,關外草原一年四季下的那點雨能種什麼?強行開墾,等到頭兩年的地力用完就得棄田。被這麼糟蹋過得地荊棘都長不出來更別說牧草了。草原邊上就是沙漠,到時候一輪一輪的種就是在一輪一輪的往出挖沙子,種到最後北邊就全成了沙漠,那些牧民上哪找草場放牧?更別提到時候牧民與農民爭地了。你倒是告訴我怎麼個一舉兩得,你倒是告訴我怎麼個永絕邊患?”
章鳴嶽見到蘭子義情緒激動,擺着手安撫道:
“衛侯,我只是跟你商量商量……“
蘭子義說道:
“北方大戰剛罷,邊民睏乏,這個時候讓天下那麼多流民往關外走,怎麼籌措糧草?怎麼供給這麼多人口?你這分明是驅虎吞狼,想要削藩!”
章鳴嶽見無法安撫蘭子義,也把手放下,只是說道:
“衛侯,我這麼做是爲了大正天下。“
蘭子義答道:
“你這麼做是要讓北邊再起狼煙!道不同不相爲謀,告辭!”
說罷轉身就走,臨出門時章鳴嶽說道:
“衛侯,我所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蘭子義沒在聽章鳴嶽所說,徑直就走出書房。
在章府僕人的帶領下,蘭子義匆匆穿過章府,腦海裡回想的都是剛纔跟章鳴嶽的對話。蘭子義本對章鳴嶽懷有憧憬,無論章鳴嶽站在什麼立場上他始終都是文人楷模,蘭子義一直都以他爲榜樣在學習。尤其是上次見面那一番話,真是給蘭子義很大的震撼,而今天,蘭子義一想到這就心如刀絞,自己崇拜的人竟然甜言蜜語騙自己往坑裡跳,幸好先前受到父親來信,提醒了自己要注意此事,要不然今天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還真不好說。
蘭子義在僕人帶領下走出章府,剛到門口就聽到門外有人說道:
“煩請小哥轉告章大人,在下有事求見。”
門外僕人說道:
“我家老爺今日不見客,你請回吧。”
蘭子義聽着聲音熟悉,走到門外發現原來是周步輝在和僕人交談。
蘭子義走上前去,說道:
“步輝兄,好久不見,你怎麼在這裡?”
周步輝本來抱拳作揖,正低着頭,聽到蘭子義的話趕忙擡起頭來,又驚又喜又好像有些嫉妒的說道:
“原來是衛侯,竟然有幸在這裡見到衛侯。我還以爲章中堂今天拒不接客呢。”
說着周步輝轉頭看了看剛纔攔他的僕人。
僕人說道:
“沒有帖子老爺絕不接客,衛侯是老爺專門請來的客人,當然和你不一樣了。”
周步輝聽罷臉上泛紅,有些惱怒。
蘭子義倒是一直把周步輝當做自己北鎮的同僚,沒管這些,而是問道:
“步輝兄有什麼事要來章府呢?”
周步輝說道:
“我隨衛侯一起入京,是爲了承襲家中指揮使的爵位,可是帶了這麼多天,事情一直在吏部打轉,這個推那個,那個推這個,最後告訴我說要承襲爵位得等到尚書大人點頭才行,可我等的焦急,帶的盤纏也…..”
說到這周步輝臉徹底紅了,沒再把話說下去。
蘭子義明白這是吏部的官員想要收份子錢,聽到周步輝遭遇不公,又想起剛纔章鳴嶽差點誘使自己上當的事情,怒火中燒,拉着周步輝的手就走,邊走邊說:
“走!步輝兄!看着羣狗官的臉色做什麼?我們北鎮健兒是受這種窩囊氣的?走!我們吃酒去!”
不容分說就拉着周步輝走,轎伕們本想請蘭子義入座,見到這勢頭只好跟在後面。
蘭子義拉着周步輝走了好遠總算冷靜了一點,周步輝見蘭子義停下腳步,說道:
“衛侯,你剛纔這麼在章府門前鬧我很難做啊。”
蘭子義嘆了口氣,說道:
“步輝兄,我剛纔是有些衝動,但你剛纔那樣在章府門前被那羣小鬼攔住也是沒用的。”
周步輝聽着輕輕嘆了口氣,
蘭子義拍拍周步輝的肩膀說道: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沒吃午飯呢吧,走吧,咱們邊吃邊說。”
說着就把周步輝引到旁邊一個酒館中,同時蘭子義給旁邊的轎伕打了手勢,讓他們等在酒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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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只是起點的新人作家,但我寫書一直都是保持着最大誠意,哪怕有時拖更,也儘量不去敷衍諸位讀者。你們的支持是對我最大的鼓勵和幫助。雖然我目前的讀者很少,但我相信現在讀這本書的人都能夠感受到我的誠意,和我創作的熱情。也請各位讀者講這本書推薦給自己的朋友、同學、同事,讓大家一起享受閱讀的樂趣。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