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京口城的防衛只是看上去嚴格,實際檢查時也就只是走過場,再加上蘭子義一行人明顯非富即貴很有來頭,京口的守軍只是問了蘭子義兩句便放人了。
出城上船之後蘭子義他們便順運河南下,路上無事,累了一整晚的仇家父子再也堅持不住,現行告退回船艙休息,蘭子義藉機也“勒令”桃家兄弟進船艙補覺,最後只剩下蘭子義與月山間留在甲板上賞風景。
兩人靜坐無語,蘭子義也樂得一時清靜。這些日子來蘭子義一直處於忙碌之中,如今坐在船上,蘭子義終於可以放鬆下來,欣賞這江南的楊柳依依,芳草萋萋。
靜了有一段事件後,月山間爲蘭子義泡好了茶,她端着茶杯爲蘭子義敬茶,月山間笑道:
“昨晚奴家也忙了一宿,現在困得眼皮都擡不起來,可是衛侯你卻只讓自己的兄弟去船艙休息,留下奴家在此勞累。唉,奴家好辛苦啊!”
蘭子義笑着接過月兒遞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他道:
“月兒若是累了,回艙休息就好,我不會強留的。”
月山間聞言垂目低頭,她嘆了口氣,悽婉的說道:
“原來我對衛侯來講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衛侯別我如揮蠅虻,聽之好不讓人傷心。“
說着月山間還擡起衣袖擦拭自己的眼角,好像心疼的都哭了出來。
蘭子義看着月山間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雖然月山間這幅楚楚動人的模樣讓蘭子義不由自主的升起愛憐之意,但蘭子義清楚的知道,月山間這幅樣子裡有九成都是裝出來的,以月山間的性情本事,她纔不會因爲蘭子義的一句話就哭哭啼啼呢。
蘭子義苦笑道:
“我說,月兒,你今天是怎麼了?留下你你嫌累,我讓你回去你又嫌我不理你。你到底要我怎樣?“
月山間擡起頭來看着蘭子義道:
“衛侯你見到自己的兄弟便只認你的兄弟了,我累了一夜回來你也不關心,還見面就審我,好像我是賊一樣。我還想問你想要我怎麼樣呢!“
蘭子義心知月山間是在無理取鬧,她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蠻橫與撒嬌來影響蘭子義的決策,同時消除桃逐虎他們可能的進言帶來的負面影響。蘭子義確實疼愛月山間,而月山間的枕邊風對付平常男子也的確有巨大殺傷力,但問題在於蘭子義並非是平常男子。
蘭子義少見的對月山間露出冷笑,他道:
“我可沒有審你,我只是關心賬簿去向。如果我真的審你,那我就該問你昨晚去了哪。宮裡只有太監宮女,你何時想回你自己回去就好,我不阻攔。但京外的臺城衛衙門,除了鎮守太監外,只有精壯兵丁。你昨晚夜宿於一羣兵丁之中,今早又換了衣服,裝扮的花枝招展來到我面前,你說我該怎麼想?“
月山間聞言有些驚詫,她憤怒地道:
“衛侯你怎能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往日裡我隨爹出外辦事時經常住宿鎮所處,怎麼到了衛侯這裡我卻成了…….成了……“
這次月山間真的有些要哭出來的意思了,蘭子義能夠感受到她發自真心的憤怒,月山間只是被魚公公嬌慣的有些跋扈,該懂得道理她還是很明白的。
不過及時如此,蘭子義還是作色打斷月山間道:
“但你現在跟的是我!”
月山間被蘭子義打斷,驚訝的張開了嘴,蘭子義猜現在的月山間一定在重新估量她在蘭子義心中的分量。
蘭子義也不是無情之人,他只是想勒勒月山間的,不要讓她太放肆,真要是傷了月山間,蘭子義自己也心疼。
眼看着月山間咬緊嘴脣,低頭攥住衣裙,只差一聲痛哭,蘭子義也嘆了口氣,他緩和下來語氣說道:
“月兒,我的三位哥哥就是我的親哥哥,我寧肯自斷四肢也決不擯斥他們。當日我的哥哥們不同意你進府中我沒有聽,現在你想離間我們兄弟情誼,我也決不同意。
你在我心裡的分量已經夠重了,不要去佔不屬於自己的那份。“
月山間聽到蘭子義的訓話沒有出聲回答,不過她也沒再繼續抹淚,看來蘭子義一番中肯之言還是說進了月山間心裡。
和月山間鬥嘴之後蘭子義的心裡也有些不爽,這次他再看河邊風景便覺得兩岸草木千篇一律,甚是煩人。突然蘭子義意識到一件事情,他叫出聲道:
“不好!以這船速行進,我們與季知年永遠要差一天船程,等我到了餘杭季知年早逃出海了!早知如此我便連夜換馬走陸路了!”
月山間聞言哼了一聲,扭頭不理蘭子義,而蘭子義聽到月山間的嬌嗔知道月山間一定有什麼辦法,於是蘭子義陪笑道:
“好月兒,你是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及時趕到餘杭?”
月山間不屑的答道:
“我又不是湘夫人,我哪有什麼辦法讓船跑快?”
看着蘭子義面露失望之色,月山間調皮的笑道:
“我早就知道你們這些男子辦事粗糙,你們沒想到的我全想到了。昨天我就和臺城衛通了氣,爹他老人家前天已經說服軍機處,下令海禁,我昨晚又專門讓臺城衛快馬送信,另加飛鴿傳書,通知餘杭那邊衛軍扣緊餘杭海港,只許進,不許出,保證在衛侯到前一條船都下不了海。”
蘭子義聞言大喜,他抓着月山間的手說道:
“還是月兒你仔細,你可幫了我大忙了。”
月山間把手抽回,她冷冰冰的說道:
“奴家在男人堆裡睡了一晚,可是下賤到了極點,衛侯你可別再碰我,免得損了自家清白!”
蘭子義趕忙起身爲走到月山間旁便爲她揉肩賠笑,岸邊行人與往來船隻見到此景無不詫異,還有主人給婢女捏肩的事情?
蘭子義道:
“好月兒,我也只是一時上頭說了氣話,你不要往心裡去,啊!”
月山間哼了一聲道:
“我怎能不往心裡去?衛侯那樣說我,我就是跳進腳下的運河裡都洗不清。
而且衛侯你只是審問我,我還沒問你昨晚從棺材裡挖出來那人你處理到哪去了呢。衛侯你倒是說說那人現在在哪?”
蘭子義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
“那人還在養病,現在不便攪擾。”
接着兩個年輕男女便在船上鬥嘴打鬧,好不歡快。
一路上蘭子義命船不得暫停,連夜趕路,終於船行兩日到達餘杭。
蘭子義還是頭一次在船上待這麼久,下船以後蘭子義只覺得頭重腳輕,幾乎站不穩。隨行其他人當然看出了蘭子義的異樣,而且除了月山間,大家多少都有些不舒服,於是桃逐兔建議道:
“少爺,你也累的夠嗆,我們幾個也不太好,我看我們先找家客棧休息休息吧。”
蘭子義聞言搖頭道:
“連夜行船不停靠,爲的就是搶時間,好不容易到了餘杭,我又怎能去歇?不行,我得先去港口轉一圈,至少轉過一圈後我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