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在蘭子義的安排下分列成兩路縱隊沿道路兩邊前進,他們一邊撲滅旁邊帳篷,嚴防火勢蔓延,一邊打起精神,隨時防備可能的襲擊。
桃逐鹿牽着繮繩走在蘭子義馬前,他聽到問話時注意力還放在腳下,大雨過後一地的稀泥深一腳淺一腳,要想走過去實在是很費精力。
桃逐鹿在走了幾步踏到實在地上之後纔回答道:
“我本來是不知道的,出京之後見到雨大我還找地方避雨,慢慢悠悠的走。直到我遇到了沿路退回來的敗兵我才知道營中出了事,這才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蘭子義聞言長嘆一口氣道:
“還好還好,我還以爲二哥你是在京城裡就聽到了兵敗的消息。消息沒有傳到京城就好。”
旋即蘭子義想到不對,他說道:
“若是敗兵向京城退去,那豈不是現在消息已經傳到京城去了?這可不好,我們得要立刻派人回京去通報守住大營的戰況。”
桃逐鹿在聽到話後並沒有立即行動,他答道:
“少爺你放心好了,我在來的時候遇到了援軍,援軍已經替我們把退兵收攏了。”
蘭子義聽到這話纔算徹底放心,坐在馬上安心的鬆了口氣。這時桃逐鹿插了一句話道:
“少爺,大營都已經成了這幅樣子,談何守住?這樣的營還怎麼守?”
蘭子義坐在馬上環首四周,他和德王一前一後點着的火已經把營中少了個通透,剛纔瓢潑大雨都沒把火撲滅,現在火勢衰退也只是因爲營中的東西快燒光的緣故。
蘭子義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西門口那邊的火是我點着的。”
桃逐鹿聞言搖了搖頭,他說道:
“這與誰點着火沒關係,就要賊剛纔衝進來那樣子,就算少爺你不點火妖賊也會把大營點着。”
蘭子義苦笑道:
“二哥你又替我寬心。我當時點火時可是給大家都許下了,誰的東西被燒沒誰就來找我要錢,這可是一大筆銀子,二哥可得想法籌措。”
桃逐鹿笑道:
“這件事情可是要費心了,少爺你可真會爲我找麻煩。”
蘭子義這時想起了剛纔桃逐鹿說得話,然後問道:
“二哥說援軍趕來,莫非來的是……”
桃逐鹿道:
“不錯,來的就是沿海各地防海賊的東軍,戚準帶隊,專門分了人手先到京城腳下安定人心。”
蘭子義聽到“戚準”二字心裡算是吃了定心丸,他說道:
“總算是盼來了一個老將,這下我們可不用再這麼窩囊了。”
蘭子義話剛說罷便有軍士過來說道:
“衛侯!前面發現了受傷的兄弟!”
蘭子義趕忙打起精神說道:
“有多少人?快帶我過去!”
蘭子義與仇文若兵分兩路帶隊自北向南在營中穿插,一路滅火救人,重新收攏殘兵。整個官軍大營損失慘重,遍地都是官軍的屍體,而妖賊的屍首則少之又少,數萬人的精銳現在能收攏起來的連萬人都沒有,這還加上了傷員在內。
唯一值得高興地是仇孝直與桃逐虎兩人都無恙,他們兩人把守的東、南二門雖然先後被妖賊攻破,但東軍來的夠快,在兩人被徹底圍殲之前妖賊就被東軍打跑了。而且送到南門去得桃逐兔也保住了性命,亂軍刺中桃逐兔的那一道被桃逐兔肋骨擋住,沒有傷及臟腑,桃逐兔雖然還在昏迷之中,但郎中說以他的體格應當能夠頂過去。
在和仇孝直與桃逐虎匯合之後,蘭子義已經不用在去擔心營中的問題了,他把自己的戰馬讓了出來,又找了輛車,安排好人手護送桃逐兔回京去。目送着桃逐兔走開後蘭子義抓着桃逐虎的胳膊說道:
“大哥!是我不好,我害得三哥丟掉大半條命。”
桃逐虎戰滿整場,等到蘭子義與他匯合時他也是狼狽不堪。雖然平時數他桃逐虎對桃逐兔管教最嚴,但當自己親弟弟昏迷在他眼前時,這個狀如熊虎的漢子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桃逐虎這邊防守南門久久不見援軍,自己手下的兵力又因爲分出去支援西門而捉襟見肘,被妖賊打攻打的時候桃逐虎一直守得吃力,可哪怕如此在桃逐兔被送到之後他還是將桃逐兔安排在自己目力所及的範圍內。當南門被攻破的時候桃逐虎第一時間安排身邊信得過的人護送自己三弟突圍,他自己則率隊打算戰死營門。
桃逐兔被放上馬車後桃逐虎與蘭子義一樣,一直目送馬車出營,人多了起來,桃逐虎不好在哭出來,但旁邊人都能從他通紅的眼眶看出來,這個大哥是真的傷心欲絕了。
在聽到蘭子義道歉之後,桃逐虎一個沒忍住哭出聲來,但他立刻就將哭聲化作咳嗽,並且抽回被蘭子義抓住的手抹了一把臉。待把眼中滲出的淚水收入掌中後,桃逐虎纔再次抓住蘭子義說道:
“逐兔沒能護衛好少爺,是他有辱使命……”
桃逐虎這話是想謝罪,可他話還沒說完就哽咽住了,一旁桃逐鹿見狀趕忙上前將桃逐虎扶住。
蘭子義見到自家大哥如此,再也忍不住自己眼淚,他抱桃逐虎哭道:
“大哥想罵就罵我吧,我害了三哥!”
桃逐虎被蘭子義這麼一說也忍不住了,抱着蘭子義便哭道:
“你和三郎都是我的兄弟,我有什麼可罵少爺的?
我們兄弟隨少爺來京城本就是護衛少爺的,三郎如此乃是本分。只是自己的弟弟傷成那樣,我心裡疼啊!”
本來在一旁不言的桃逐鹿聞言也忍不住哭出來,兄弟三人抱頭痛哭,周圍將士聞着落淚。
仇孝直立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三人痛苦,他則在這段時間處理各處軍士遞來的軍情奏報。待到三人哭了一會把感情宣泄之後,仇文若上前一步說道:
“衛侯,大郎、二郎,三郎重傷的確是大事一件,但他已經送往京城去了,我們剩下這些人可去不了京城。現在太陽已經落山,營中卻被燒光,全軍上下人人帶傷,動彈不得需要救治的傷員有數千人。衛侯現在要考慮的是晚上紮營過夜的事情。”
蘭子義聽到這話放開桃逐虎與桃逐鹿,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後對仇孝直作揖說道:
“先生所言極是,是子義疏忽了。”
然後蘭子義擡頭看了看周圍,他點的那把大火把大半個營都給燒光了,現在他想收集廢料重新紮營湊合一夜都湊合不了。想不出辦法的蘭子義又把目光投向仇家父子二人,他問道:
“兩位先生有什麼辦法嗎?”
仇孝直堅守東門,打得也非常辛苦,他右臂被劃了一刀,剛纔戰事結束後草草處理了下傷口。現在聽到蘭子義問話他說道:
“衛侯,就我剛纔一路過來看到的模樣,大營算是被燒光了,營中糧草、帳篷、積蓄全沒了,這個樣子靠我們自己是沒法紮營的。”
蘭子義道:
“孝直先生難道是想讓我向京城求援?京城東西雖有,可現在天都已經黑了,我們也不可能把東西運過來。”
仇孝直道:
“從京城調集物資當然不妥,但我軍近處便有現成的物資糧草,我們可以就近取用。”
蘭子義問道:
“孝直先生說得莫非是來援的東軍?”
仇孝直點點頭道:
“正是!依我之見,我等應當趁現在天未全黑立刻整軍投靠東軍營中去,東軍行軍而來,就算補給不足,分些東西於我,就一夜還是夠得。待到明天天明京城的物資調來軍中用度自然充足。
更何況我等殘兵敗將狼狽至此,若是單獨紮營,妖賊晚上再來可怎麼辦?“
蘭子義聽到仇孝直所說面露難色,他說道:
“先生所言甚好,但沒有調令我們就這麼過去,怕是不好。”
仇孝直說道:
“若是衛侯覺得有難處,也可以派人去向東軍求援,請他們分些糧草帳篷來給我等使用,雖然費時,但也可行。”
蘭子義聞言點點頭,他說道:
“這麼做可以,若是若是東軍有心說不定會主動靠到我們這邊來紮營。”
蘭子義話說罷便揮手想要招人過來傳令,卻聽到有將士高聲過來報道:
“衛侯!衛侯!有臺城衛過來宣令,命我等往東軍營中去,兩軍合兵一處,共同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