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用力晃了晃腦袋驅趕眼前的滿天繁星,聽到軍士問話後他擡頭看向來的衆人,勉力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怎麼?你們也要學禁軍和神機營那羣傢伙把我蘭子義當屁給放了?”
衆軍士聽到“蘭子義”三字當下吃了一驚,但衆軍士也不敢就憑一句話便放下警惕,走在最前面的軍士從後面要了個夥伴貼到蘭子義跟前,仔細端詳了半天,發現地上趴着的真是蘭子義本人。
那軍士立馬跪地,對這蘭子義叩頭道:
“小人有眼無珠,沒能認出衛侯,還請衛侯恕罪!”
蘭子義擺擺手打斷了軍士,他說道:
“現在營裡亂成這個樣子,無用的廢話就免了。我家三哥中了一刀現在還在地上躺着呢,你們先把他給扶起來再說其他吧。”
說着蘭子義就伸手指了指還在地上昏迷着的桃逐兔。
確認面前人便是衛亭侯蘭子義後,衆軍士立馬收起兵器圍了上來。聽到蘭子義的命令後好幾個軍士上前七手八腳的將桃逐兔擡起,還有幾個則過來將蘭子義扶了起來。
雖然將士們七嘴八舌向蘭子義尋求命令,但蘭子義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桃逐兔身上,直到後面的軍士取來擔架將桃逐兔放倒擡走,蘭子義才掉頭去管周圍的軍情,並且在桃逐兔被太走之前,蘭子義還專門囑咐道:
“把我三哥擡到南門那裡去,交給我大哥照顧,告訴我大哥,我對不起三哥,趕緊給他找個郎中。”
軍士們簇擁着蘭子義從一團亂的帳篷中間走到大道上,衆人大聲的向蘭子義提問道:
“衛侯!大營爲什麼被點着了?傳令兵說是你乾的,是真的嗎?“
“衛侯!我們的前鋒爲什麼遇到了妖賊?“
“衛侯!難道大營已經被攻破了?“
“衛侯!逐虎將軍讓我催你趕緊派鳥槍手過去,南門外妖賊攻勢太猛!“
蘭子義被撲面而來的質問弄得兩眼昏花,腦門發脹。但死裡逃生好不容易遇見援軍,要是這時候蘭子義懵掉局勢可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憋了半天勁後蘭子義大吼一聲道:
“安靜!聽我說!“
這一聲吼把周遭軍士總算是停止了言語,蘭子義藉着這難得的安靜機會,厲聲下令道:
“把守西門的御林軍和神機營臨陣譁變,不聽我指揮,擅自逃離,西門被拱手讓給了妖賊。現在你們來了正好將妖賊堵住,推到營外面去!
營裡的火是我放的,雨這麼大,天這麼黑,不點火怎麼看清楚?不點火剛纔西門那點人怎麼攔住妖賊?不用怕!我蘭子義拿自己身家擔保,你們被火燒掉的東西回了京朝廷不賠我來賠,不用擔心!“
蘭子義話說的巧妙,雖然西門已經被攻破,但經他這麼一番話卻堪堪把妖賊破門的震驚給繞了過去,還把事情說清楚了。本來將士們趕來支援卻在路上碰到了妖賊,混戰之中人心不穩,現在蘭子義出現正好給衆人做了主心骨。
蘭子義見自己吼住了衆人,立馬下令道:
“妖賊入營不久,根基維穩,再加上聯營大火他們不可能結陣向前。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把大營守住!
前面的人,告訴我妖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前面人聽到蘭子義的訊問後立馬回話道:
“三五成羣衝過來,我們還能應付得了。“
蘭子義聞言罵道:
“我沒興趣讓你們應付!給我結陣,長槊外向,弓弩手靠後,沿着大路碾回去!短兵刀盾手堅守軍陣兩翼,防止妖賊從火堆裡衝出來。
動起來弟兄們,動起來!我們要把妖賊趕出去!“
衆軍士聞言高聲唱喏,他們在蘭子義的咆哮中重組,排列,各營的將士們混雜在一起卻也行動的有條不紊,只不過一會功夫便列陣攢槊將西門大路給堵住,然後便按照蘭子義的命令列牆而進,沿着西門衝入營中的妖賊向外壓縮。
終於看到點起色的蘭子義跟在隊伍後面一邊指揮一邊前進,這時剛纔發話的一個軍士來到蘭子義跟前在此問道:
“衛侯,我是逐虎將軍派來的。逐虎將軍請你趕快將鳥槍手派去支援,我軍弓箭開膠的已經很多了。“
同時又有一個軍士也來到蘭子義旁邊,說道:
“衛侯,我是東門孝直先生派來的,孝直先生也請衛侯儘快派鳥槍手過去支援。“
蘭子義好不容易遇見援軍,剛覺得自己能鬆口氣下來卻又被問道這種難堪的問題,眉頭立刻又沉下來。
見蘭子義沒有回答,那兩個軍士趕忙追問,他們都還要着急回去向兩邊門上守將通報情況才行。被逼無奈的蘭子義只得壓低聲音答道:
“營中鳥槍手已經全被德王調去做護衛,我沒有兵力調派給東、南二門。你們回去告訴我大哥和仇孝直,讓他們堅守營門,切不可再有閃失。“
兩位傳令兵聞言大吃一驚,其中一人問道:
“剛纔衛侯說御林軍與神機營潰散,難道也是與此事有關?“
蘭子義聞言狠狠的瞪了問話那人一眼,把那軍士瞪得抱拳低頭,不敢再言。接着蘭子義呵斥二人道:
“還不快回去傳令,等在這裡幹什麼?“
那兩個軍士聞言應諾,沒敢再多說話便趕緊回去傳令去了。
剛剛安排好傳令的軍士後,另一邊的軍士又炸開了鍋。有一將士從最前面快步跑回來,向蘭子義彙報道:
“衛侯!西門被點燃了,正面營牆也被點燃了!“
蘭子義聞言大吃一驚,排開圍在周邊的軍士就想上前查看,那傳令的軍士見狀問道:
“這火難道不是衛侯點的?“
蘭子義聞言怒道:
“我點帳篷是爲了擋住妖賊,我點營牆、營門難道是要等着火滅了之後把妖賊放進來?
你從哪看到的?趕快帶我去看!“
蘭子義經歷了軍士臨陣譁變,又死裡逃生,現在心情非常不好,那個傳話的軍士被罵後不敢吱聲,趕緊給蘭子義引路。
蘭子義跟着那軍士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到前線。列陣前行的將士將手中的長槊長槍排成一道牆。狹窄的營中道路限制了全軍前行卻也固定了妖賊的路線,哪怕前進中的官軍將士並不是整齊劃一也不是團結一致,他們的長槍林還是封堵了妖賊的路線,這一路走來地上全是那些不長眼又跑的慢的妖賊留下的屍體。
形式對蘭子義而言似乎是有利的,要是營門沒被燒着的話那就是真的有利了。
來到前線的蘭子義滿眼全是火光,整片西面營牆全都被點着了。瀰漫營中的煙霧和蒸汽可以阻擋人的視線,但卻阻擋不住光線,雲山霧繞之中紅彤彤的火光像是鍋底燒着的乾柴,把整片天都給烤紅了。話說回來現在燒着的本就是木頭,只不過並不幹而已。
蘭子義看着眼前的景象把上下牙牀磨得咯吱作響,按照他之前的計劃,他是想要先率領過來支援的援軍先把西門奪回來,等擊退妖賊攻勢之後再關門打狗,收拾剩下的妖賊。可現在整面牆都被燒着了,蘭子義還能奪回什麼東西?他又能靠什麼來據守?
蘭子義自言自語道:
“明明剛纔東門口妖賊拼死拼活點不着的木頭,到了西門這邊就整面牆都被點着了?真的是天不予我蘭子義功業?”
圍在蘭子義周圍的軍士們可沒有那閒情逸致跟着蘭子義一起感慨,他們關心的是下一步怎麼辦。於是有軍士立刻追問蘭子義道:
“衛侯,營門口大火滔天,我們肯定守不住了,要不要就在此駐紮,固守待援?”
蘭子義聽到這話小聲嘀咕道:
“待援?哪裡還有軍來援?”
旁邊那軍士沒有聽清楚,蘭子義的話,又問道:
“衛侯說什麼?”
蘭子義這下被軍士叫醒,閉上眼嘆了一聲,然後下令道:
“我們既然已經沒有營門可守,這裡我們也沒法守。後撤,前隊殿後,後隊在前,回到剛纔我們過來的大路上重新準備。”
那軍士聞言說道:
“可是衛侯,我們費了老大力氣才前進到這裡,怎麼能說退就退呢?再說這裡有路兩邊的帳篷給我們作掩護,我們正好可以專心防守正面,幹嘛退回去?那裡地方太寬我們怎麼可能守得住?”
蘭子義見這軍士不僅抗命還滿嘴胡謅八扯,當下大怒,他罵道:
“費了老大力氣?你走了幾步就費了老大力氣那我從北鎮趕到京城,再從京城沿江打了個來回你說我費了多大力氣?
妖賊已經滲透到營中,你們看這路兩邊的帳篷是掩護,我看這路兩邊全是兇險!剛纔你們援軍趕來那是出其不意,妖賊沒有防備纔會被你們輕易碾壓。現在打了這麼久,妖賊要是聚起人來從兩邊衝出來我們怎麼辦?
撤!立刻撤!“
軍士們見蘭子義下令如此強硬,趕緊掉頭撤退,那問話的軍士雖然也在回撤之列,但他還是小聲嘀咕道:
“兩邊全是大火,哪裡能有妖賊?”
蘭子義聽着這個軍士這麼不開竅,怒火中燒,當下罵道:
“這麼大的營中就算着火也會有安全地方,萬一……“
蘭子義話未說完,一旁帳篷當中便飛出一直梭鏢來,還好煙塵讓妖賊的準頭失了真,這一標槍擦着蘭子義臉飛過去,擊中了旁邊一個軍士。
軍士們都披着鎧甲,這一擊梭鏢並未擊殺軍士,但緊隨其後從着了火的營區裡飛出的那幾十支梭鏢則不會給將士們留下更好的運氣了。
蘭子義知道妖賊已經在他們側翼集中了一支人馬,馬上就會攻過來,於是他吼道:
“刀盾手!往左翼來!妖賊馬上就要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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