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聽到這話微微皺了皺眉頭,他想了想後說道:
“我這西門兵敗是軍士譁變所致,公公又不是方士,沒有那龜筮占卜的本事,怎麼可能算到我後面有難?還能提前派你來保護我?我猜公公是怕那幾個傳令的臺城衛一時失手取了我性命,所以才讓你暗中過來監視的吧?要不你也不用穿成這副模樣。”
月山間聞言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聽起來甚是悅耳,送入蘭子義心中也是催人盪漾,只是在這笑聲之下掩蓋着的音調卻頗有幾分殺氣。月山間調侃蘭子義道:
“衛侯啊,做人太聰明瞭不好,男人要傻一點纔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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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子義雖然被月山間輕柔婉轉的聲音弄得腿軟,但他神智還算清醒,聞言問道:
“是你這麼覺得還是公公這麼覺得?”
月山間笑道:
“衛侯你還真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奴婢可是爹爹的人,爹他喜歡的奴婢一定會喜歡,爹他無所謂的奴婢便由着衛侯。”
月山間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卻又隱隱約約給蘭子義指明瞭要義,她是在替公公說話。蘭子義心想若是今日不死,日後魚公公把這月山間安插到蘭子義身邊,這女子必是公公的眼睛和口舌,把這女子留在身邊今後他蘭子義都睡不好覺,但要是把這女子辭退估計蘭子義今後都會睡不着覺。古人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想來便是如此吧。
蘭子義不再追問月山間來這裡的原因,再追問魚公公的面子就沒有地方擱了。他換了個話題道:
“沒想到月兒你的勁這麼大,剛纔我一個人拖三哥的時候半天挪不了一點,現在你一搭手我們居然能拖這麼快。”
月山間聞言嚶嚶笑道:
“奴婢是賤命,小時侯拼死拼活都還差點餓死在路邊,幸好遇見了爹爹。搭把手這種事情小時候乾的不能再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爹養我是爲了讓我學些本事聽侯差遣,沒點力氣怎麼做得到呢?聖人不還說過;‘吾不試,故藝’嗎?“
蘭子義與月山間搭話的時候兩人都還在拖着桃逐兔行走,蘭子義此時說話都已經氣喘吁吁,而這月山間居然還是呼吸勻稱,語調婉轉,就好像她手上現在惦着的不是個一百多斤的人,而是一團棉花一樣。蘭子義想起之前桃逐虎所說的,這月山間是個內外兼修的高手。
蘭子義一聽這話眼前一亮,問道:
“月兒你還讀聖人的東西?“
月山間笑道:
“衛侯這不是小瞧人嗎?我都說了,爹爹讓我們這些女兒們多學技藝,聽候差遣,讀書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漏掉呢?“
月山間這麼說話讓蘭子義心中更生好感,這月山間容顏曼妙,舉止端莊,又能彈唱,又有文采,說話還句句在理,扣人心絃,這不正是天下士子都夢寐以求的紅顏知己嗎?
想到這裡蘭子義扭頭看了看旁邊的月山間,大雨已經浸透了她的夜行衣,貼身的衣物包裹在玲瓏的妙體之上,看上去吹彈即破,好不惹人遐想,哪怕蘭子義現在已經累到半死,看到這幅場景也覺得心中燥熱。蘭子義動情地道:
“月兒你衣服都溼透了,回去可不要生病啊。”
月山間到沒有扭頭去回看蘭子義,她一直都在觀察周圍的環境,聞言只是動人地笑道:
“這種事情對奴婢而言已經司空見慣了,淋雨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病不了的。
倒是衛侯你,這場雨淋下來怕是要大病一場了。“
蘭子義本想回答沒事,可他人卻不爭氣的打了一個噴嚏。噴嚏過後蘭子義甚感羞愧,臉上就又紅了起來。
月山間笑道:
“衛侯好容易害羞啊。”
蘭子義被月山間調侃,臉更是一路紅到了脖子裡,他不服氣地說道:
“月兒你不是在觀察周圍嗎,怎麼還能看見我的臉?”
月山間道:
“衛侯你這樣子不像有從亂軍叢裡脫身的本事,你們有那就得靠我,靠我我自然就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既然都已經眼觀六路,看到衛侯的臉也不是什麼難事。
而且就算我不看,也能知道衛侯你的臉會紅。“
長這麼大了蘭子義還是頭一次被女孩子這樣調戲,心中又羞又惱卻又甜甜蜜蜜,發不出一點火氣。蘭子義也納悶了,按說他是將軍府獨子,爲什麼在落雁關十幾年間沒有和一名女子親密過。
蘭子義聞言說道:
“這麼說來我還要謝謝月兒你咯?”
月山間道:
“可不是嗎?若不是我衛侯你憑什麼在拖着一個人的同時還能和另一個人聊天呢?難道你沒有發現剛纔離得那麼近的追兵現在都沒了嗎?行走在被點燃的營區裡面居然連煙都不用嗆,難道衛侯就沒有發覺嗎?”
蘭子義聽到這話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都走在刀尖上,他掉頭觀察四周情況,果然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火焰和煙塵中若隱若現的人影。
蘭子義掉頭說道:
“月兒你說的對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可蘭子義頭還沒有調轉過來手上便立刻沉了下去,再向旁邊望去,剛纔還並肩一起行進的月山間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蘭子義見狀大驚,妖賊在前這月山間卻丟下自己,這不是讓他蘭子義送死嗎?更何況剛剛聊天聊得有了起色,這佳人卻飄然而去,蘭子義心中豈能不空虛。
不過給蘭子義哀嘆感傷的時間並不多,因爲很快蘭子義就聽到了從他身後傳來的密集腳步聲。那裡是蘭子義撤退的方向,現在這麼密集的腳步聲傳來難道是說妖賊已經把他包圍了?
蘭子義心叫不好,拉着桃逐兔想要掉頭,可沒了月山間助力蘭子義自己一人想要搬動桃逐兔並不容易。
可能是蘭子義突然改變拖拽的方向牽扯到了桃逐兔的傷口,還在昏迷中的桃逐兔突然呻吟了出來。這一聲雖然呼喊雖然聲音不算大,但也足夠傳出去。在蘭子義身後的密集腳步聲就在桃逐兔呻吟之後停了下來。
蘭子義停下了腳步,他一手摁住桃逐兔想要試着讓桃逐兔冷靜下來,另一隻手則探入懷中想要找見兵器防身。蘭子義本以爲他身上什麼傢伙都沒了,沒想到這一探居然還是探到了東西。蘭子義拿出來一看,卻見是鐵木辛哥送給他的那把小刀。
蘭子義拔出小刀護在身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帳篷後面的情況,他在心中苦笑道:
“鐵木安達,你這份情誼還真是伴我到最後了。”
同時蘭子義也在心中埋怨月山間,爲什麼要在這裡拋下他。
帳篷後面的腳步聲在停止之後再次行動了起來,只是這次這些腳步是朝蘭子義這裡撲來的。
兩邊人只隔着中間一層帳篷,來人已近蘭子義沒法逃脫。舉着刀的蘭子義被自己的劇烈心跳衝的眼睛發暈,他知道若是賊寇前來自己手中的這把小刀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除非他蘭子義用這刀來自殺,這樣想來問題就成了蘭子義是隻了結他自己的性命還是該把桃逐兔也一起帶走。
就在蘭子義胡思亂想之際,面前的帳篷被踩平了,好些個戰士身披着蘭子義熟悉的鎧甲,拿着長槊長槍出現在了蘭子義面前,這些人不是妖賊,是其他各門趕來支援的官軍。
鬆了一口氣的蘭子義頓覺手上發軟,接着他勉強將刀收起,兩手拄地大口喘氣,喘息之機蘭子義想到,月山間應當是在蘭子義之前聽到了己方援軍趕來的聲音,所以纔會提前離開。
蘭子義雖然認出了來者是誰,但來的官軍並沒能認出這個跪在地上,泥污滿身的人,好幾個長槊手端着兵器將蘭子義圍在中間,厲聲問道:
“你是誰?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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