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學到了
此時，帝國和共同體的兩軍高層當然已經達成了共識。地球一方便將霍雷肖·維恩少校收集到的航路信息送交到了帝國方面。後者當然也投桃報李，表示這種繞後包抄，兩面包夾的鉗形攻勢雖然有可能玩脫，卻也同樣有可能立下絕對性戰功，希望能和“盟軍”共享，便邀請共同體派艦隊一同行動。
如果按照常理，共同體一方應該是會委派皮卡德中將統領第十艦隊擔任此項任務的。可是，卻也不知道地球一方是怎麼考慮的，最終報上來的結果，卻是由波拿巴，啊不，馬克洛夫少將的第十三艦隊參與聯合行動。
這是一支才成立不過兩年的小型警備艦隊，雖然戰功赫赫，但畢竟規模有限，本質上是爲了對付海盜的。
更重要的是，這支艦隊剛剛執行完補給航道巡邏的任務，目前還在新旅順修整，等到趕到這邊估計又得一個星期之後了。
更更重要的是，帝國軍的普通將士或許還沒覺得，但消息靈通的高層，只要看到這支小艦隊，看到他們的旗艦，自然就會聯想到遠岸星雲……
就算是布倫希爾特自詡爲雅量高致，卻也難免覺得噁心：“這幫地球人，唯獨是在激怒人方面很有天賦啊！”
“我倒是覺得，康納里斯上將應該沒有這個意思。他應該只是單純不想把這個功勞交給皮卡德中將的第十艦隊而已。”參謀長小姐倒是做出了不同的判斷。
不得不承認，奧斯坦娜·巴爾小姐的猜測其實還是很有見地的。另外，也不得不承認，共同體最高層的齟齬連對面的帝國軍都看得一清二楚，實在是蟲豸遍地了。
“而且那個第十三艦隊的規模雖然不大，但人和艦支都是精銳，戰鬥是可以期待的。”吉婭菲爾也如此勸道。
在一文一武兩大閨蜜的勸告下，布倫希爾特當然也便捏着鼻子接受了這支友軍。可是，做事雷厲風行的她可不會傻乎乎在原地等着這支規模僅僅相當於麾下分艦隊的友軍抵達，便早早按照自己的步調，開始了行動。
有了共同體一方交給自己的航道，他們很快便穿過了薩梅塔少將犧牲的DL33星系，一路風平浪靜地抵達了目前已知航道終點的Dl35星系。
當然，通過犧牲的星見官薩梅塔少將留下的信息，帝國領航部門已經確定了失蹤的古聖船的行動蹤跡。根據這些玄之又玄的硅基，科學部門通過星圖的定位和數據測算，總算是在這個星系的某個不起眼宙點上花了一個圈，艱難地確定了新的重力井位置。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便應該也是能夠繞過魔鬼之喉前線，抵達星域腹地的第三條航道的入口了。
只不過，通常來說，在這種情況下，意外總是會有的。
這個重力井是屬於那種日常在坍縮和擴張狀態左右橫跳的非穩定通道，在星圖上應該是用虛線標註的。
兩軍的科學部門這次倒是在精誠合作的。在經過一個星期的007工作，獻祭了好幾個測量猿之後，終於給出了一個大概的坍縮規律。
之所以是“大概”，是因爲這種天象條件，往往是需要以年爲單位才能大體確認一個安全值的。銀河之中很多虛線的重力井航道，甚至在發現的百年之後，都不敢用於民用。
“而且，就算是最大值，也很難承擔大規模艦隊的全部躍遷。”測量部門的負責人報上了一個不太樂觀的消息。
“以我方艦隊的規模，至少需要分批十五次，至少要花上五個多小時。”
所謂的“我方艦隊”，當然並不是帝國艦隊主力，而只是布倫希爾特帶來的這支“偏師”，一共爲泰坦艦1，無畏艦5，戰巡8、大型航母6，以及各種中小型戰艦共400餘艘。在兩極之下，這已經是妥妥滅國艦隊的規模了。
考慮到鉗形作戰兩面包夾，需要的是大縱深突破，艦支很需要續航力，便沒有攜帶大批量的小型突擊艦海了。
當然了，布倫希爾在用兵方面，是個天馬行空的類型。她覺得只有傻子纔會拉近距離和巨魔、長鬚妖外加埃羅人打肉搏，自然便不會攜帶這些跳幫專精的小型戰艦了。如果敵人是擅長操船但身體羸弱的珉蘭人或者託斯商團，搞不好就會帶滿突擊艦海了。
可無論這個入口是多麼兇險，入口就是入口。到了這個份上，帝國遠征軍就像是一隻餓極了必須捕食豪豬充飢的老虎，任何破綻都絕沒有放棄的理由。
布倫希爾特僅僅只是思考了幾分鐘，便下定了決心：“如果我是掠奪者的可汗，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殺傷我方的有生力量。既然這是一個很難展開兵力的隘口星系，他們應該是會在那裡擺下一個口袋陣等我們進去。”
“率先進入星系的第一批艦隊，一定會遭遇迎頭痛擊。”吉婭菲爾道。
沒辦法，跨星系的艦隊戰有的時候很像是奪橋戰或者搶灘登陸戰，想要建立灘頭陣地的先鋒部隊，自然也會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奧斯坦娜·巴爾掃視了一下在座的人，很快目光便掃到了擁有一雙妖豔華麗的異色瞳的奧莉薇·羅雯圖爾少將。這位又攻又颯又A的年輕女將軍，其實是一位頭腦冷靜，思路清晰，注重攻守平衡的將領，而且關鍵時候會逃跑，也很擅長逃跑。她麾下的分艦隊中還包括了一批新式的特型護衛艦，皮糙肉厚護盾持久，而且居然航速也不錯，生存力算是被點滿了，正適合放到前線探路用。
奧莉薇爾不滿地橫了參謀長小姐一眼。雖然都是蘇琉卡王的“閨蜜團”，但這兩位其實是有些兩看生厭的，但前者也得承認，對方並不是一個公私不分的人，自己也確實是最好的人選，便準備毛遂自薦。
可是，還沒有等到自己開口，便聽布倫希爾特道：“既然如此，當然還是由本艦擔任先導了！”
好吧，這麼反常識的事情，在場卻沒有一個人趕到奇怪。大家都是一副“來了來了”的樣子，便連吉婭菲爾本人也只是捂着臉長嘆了口氣。
大家自然趕忙圍上去紛紛勸說，但所有人卻都知道，勸自然是勸不住的，便都有一種例行公事的無奈感覺。
這不，蘇琉卡王殿下便用理所當然的口氣道：“晨曦天使號之所以設計成這個樣子，不就是爲了今天這樣的狀況嗎？這都是宇宙之靈的冥冥旨意啊！”
於是乎，到了標準時間8月15日的清晨7點15分，布倫希爾特所統率的帝國艦隊全軍將士已經用完了早餐，開始向着航道彼端的未知星系開始前進。
在全軍將士的衆目睽睽中，晨曦天使號帶着三艘特別龐大的無畏艦，率先化作了一條線，隨即便消失在了重力井航道中。
正在暴風雪號上的耶格爾索拜克看着這一幕，覺得自己就算是透支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都絕不可能莽成這個樣子。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堂堂一位大選帝王如此身先士卒，確實也是很讓人心折的。
不過，自己和這種莽得快要能用腦袋撞破星空的主君，真的能合得來嗎？
一想到這裡，索拜克便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選擇了，既擔心蘇琉卡王的安危，也開始擔心自己未來的職業發展。
好在，也沒過半個小時，他便再也不需要糾結這些問題了。
索拜克暫時的直屬上級，機動分艦隊的提督，沃夫娜·邁米達少將，從自己所在的旗艦，人狼號戰列巡洋艦上發來了即時通訊。
這位擁有蜂蜜色短髮的女將軍，大約是因爲體格嬌小，且長着一張圓潤的娃娃臉的緣故，看上去比自己的真實年紀要小上十歲以上。若不是穿着一身筆挺的將軍制服，或許是會被人當做是中學生的。
可這時候的她，表情嚴肅，氣度凜然，鋒芒畢露，宛若剛剛出鞘即將飲血的利劍。
“我方將作爲第二批艦隊出發。本艦將率先穿過重力井！若我戰死，你就作爲順位接管艦隊指揮權！”邁米達少將道。
索拜克一時間都覺得自己是聽到了幻聽。
不是說好了是總預備隊的嗎？
對方似乎是看出索拜克的疑（kong）惑（huang），又解釋道：“貴官所在的暴風雪號，是星界騎士團特攻的支援戰艦，有大功率引力波發生器和處理器，率先抵達戰場，有助於我方建立跨星系的指揮暢通網絡。”
想不到我居然是被自己忠誠的暴風雪號插了一刀啊！
耶格爾·索拜克差點就哭出來了，決定打完這一仗之後一定要換船。
而這個時候，紅山艦長卻已經去默默地做自己的工作了。
五分鐘後，塗裝成銀灰色抹着一絲紅色彩條的戰列巡洋艦人狼號，就像是披着紅色綬帶的騎士一樣開始策馬前進。索拜克的暴風雪號以標準衝鋒編隊跟在其側後，像極了騎士老爺身後亦步亦趨的扈從。
在索拜克的視線中，漫天的星光化作了虛線。緊接着，那些星光的所在便再也看不真切了，彷彿融匯成了模糊的霧氣。
緊接着，那些霧氣又像是遇到了烈日的直射，瞬間煙消雲散。一輪猩紅色的恆星光芒就這樣涌入了自己的視線盡頭中。
他隨即感受到了腳下船體的顫動，卻是船周圍的反應護盾遇到敵襲，自動啓動的效果。索拜克迅速恢復了冷靜，三環“領航員”的感知，讓他迅速發現了八點鐘方向的高能反應來源。
不過，沒等到他下令反擊，前方的人狼號便已經向着遠處的宙點開始了一輪齊射，引起了接連爆炸。
“開啓引力波發生器，連通後方編碼！”索拜克大聲道。
這樣一來，整艘暴風雪號就會變成一個移動的引力波烽火臺，不但可以接通了後方星系的聯繫，甚至也能讓本星系內的艦隊指揮更加暢通。
當然，無論怎麼做，都肯定比不上源質波那種啓明者黑科技，可以達到的跨光年即時通訊的魔幻效果，但這也是他們這個世代文明可以努力做到的極限了。
索拜克隨即也看到了更遠處空間的場面，晨曦天使號像是一尊金黃色戰神似的，帶着無畏艦大搖大擺地穿過了星系最外圍的氣態巨行星軌道，將數量不明的敵艦一點點地壓制向了更內部的那密密麻麻的冰晶小行星帶中。
只不過，敵人佈置在這裡的攔截兵力卻絕對沒有這麼簡單。至少，僅僅只是在暴風雪號的正面，預警雷達就至少照出來了上百個敵意信號反應。
緊接着，無數只有驅逐艦大小的敵艦便以極高的速度撲了過來，穿入了己方鉅艦的縫隙之中，徹底將局面攪亂了。
“這不是掠奪者的突襲艦！”紅山艦長大聲道。
如果餘連、楊希夷或者第十三艦隊的任何一位將士在這裡，一定會非常有親切感的——這些東西，不就是在新旅順戰役中，給大家制造了好大麻煩的自動採礦無人機羣嗎？
這些啓明者時代留下的機械幽靈，唯一的“武器”也只是採礦用的，射程有限，但威力卻不小，正適合拉近了距離和人纏鬥。
所以，我現在應該做什麼？耶格爾·索拜克這才意識到，自己細論起來也算是立了不少戰功，但好像還真的沒有在這種大艦隊的正面決戰中，拉開架勢和敵人放過單。
他恍惚了幾秒鐘，趕緊加速想要跟上邁米達少將所在的人狼號，一邊遠處不斷向自己接近的信號源扔出了一連串炮彈和密集導彈，頓時形成了一個隔離帶。他還有些不放心，又向着人狼號剛纔炮擊的宙點砸出去了一發反物質機雷。
索拜克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但常識告訴自己，不知道做什麼的時候，朝着敵人過來的方向開炮總是沒問題的。
就在反物質材料在本方艦隊十多萬公里的遙遠空域擴散成一道熾烈的白光之後，他又收到了邁米達少將的通報。
女將軍又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我們現在得撤退了，把所有的引力波信標都放出去，然後在重力井旁邊待命，準備掩護我方艦隊後退。”
原來所謂的艦隊決戰，是這麼左右橫跳……啊不，見機行事的嗎？
沒等到索拜克表示什麼意見，人狼號便已經一邊繼續射擊，一邊開着倒車回來了。而在更遠的敵方，威風凜凜的晨曦天使號也帶着無畏艦們，以一種所向披靡千軍劈易的氣勢，向着這個方向駛來。
如果不是戰她們身後還不斷有敵方艦隊發射過來的炮擊，索拜克還以爲己方已經斬將破敵，凱旋而歸了呢。
可是，邁米達少將卻似乎很滿意，對索拜克道：“很好，此戰雖然沒有達成全部目標，但至少完成了百分之七十，貴官的努力和忠勇我也看在了眼裡，感謝您的配合。請您繼續保持在原本戰鬥位，做好逃逸準備。”
在戰場上是可以說“逃”這個字的嗎？
耶格爾·索拜克覺得自己似乎被打通了天地線，對真正的名將之道又悟到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