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埃及蘇丹的條件,流亡的羅馬皇帝非常滿意——對於如今的阿萊克修斯來說,這個條件已經算是非常豐厚的。耶路撒冷這一塊貧瘠的地方,事實上阿萊克修斯把她看成是雞肋,而安納托利亞,則是整個羅馬帝國不可或缺的重要地區。
沒有了安納托利亞,面對東部強敵的入侵,富庶的愛琴海沿岸和君士坦丁堡將無險可守,而依託安納托利亞東部和亞美尼亞的險要山隘,則可以構築一系列的完備的防禦工事,帝國東部的邊疆從此將高枕無憂。
而十字軍的問題......事實上羅馬帝國對十字軍也是萬分痛恨的。不管是第一次十字軍的戈弗雷還是第二次十字軍的康拉德,都曾經在希臘和愛琴海東岸大肆劫掠,不僅給當地的希臘平民帶來了深重的苦難,還勒索君士坦丁堡無數賞賜。雖然憑藉着阿萊克修斯一世和曼努埃爾一世高超的外交手腕,帝國最終送走了這批瘟神,但是這也讓希臘平民之中,那些西方窮親戚的名聲跌落谷底。
雖然十字軍也爲帝國收復了尼西亞和數座小亞沿岸的城市,但是越往東,他們明顯就越脫離君士坦丁堡的控制——博希蒙德在安條克自立,而鮑德溫建立的天國王朝,也對羅馬帝國時友時敵。
雖然最終面對新月教徒的強大壓力,又無法指望西方的增援,前代耶路撒冷國王阿馬里克不得不以個人名義向曼努埃爾大帝宣誓效忠,但是這明顯非常缺乏誠意——阿馬里克向曼努埃爾行跪拜禮的時候,還要求用紫色的帷幕遮住,生怕自己向羅馬皇帝跪拜的樣子被自己的封臣和扈從看到。同時宣誓效忠的安條克親王博希蒙德三世,可是喜迎羅馬駐軍和大批來自君士坦丁堡的希臘官僚的。
耶路撒冷雖然“宣誓效忠”,但是不僅沒有履行過封臣義務,反而阿萊克修斯的便宜老爹爲此花費了巨大代價——爲了維持這個有名無實,或者無名無實的附庸,君士坦丁堡每年都會贈予他們一大筆海披倫,用來維持他們越來越窘迫的經濟。
“反正即便是君士坦丁堡增援,耶路撒冷也會註定陷落,就像阿勒頗一樣,倒不如拿來做一個順水人情好了。”阿萊克修斯如此想到:“至於十字軍,我可以建議他們走海路啊......反正到時候就說,西西里的海軍不可戰勝,想必薩拉丁也挑不出什麼毛病。至於安條克,完全就是一個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羅馬皇帝雖然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但畢竟太年輕,太天真,有時還是幼稚了。”一旁的薩拉丁臉上是矜持的微笑,內心卻如此想到:“十字軍確實是個大問題,有他們在前面阻擋,又有小亞的崇山峻嶺的消耗,對我來說簡直有百利而無一害——而沒了君士坦丁堡的增援,想必耶路撒冷的財政將迅速崩潰,被異教徒竊據的耶路撒冷,先知登宵的聖地,馬上,就要在我薩拉丁的手裡收復了!”
“至於科尼亞人——沒有十年以上的時間,我不認爲年輕的阿萊克修斯能夠從安納托利亞驅逐突厥人。科穆寧三代賢君都沒辦到的事,是那麼容易的麼?我只需要喝水吃餅,戴着聖地收復者的桂冠坐在大馬士革的宮廷裡面,靜靜的看着那些熱鬧喧囂的事情就好。保不齊小皇帝一個不小心,還有又一個密列奧賽法隆等待着他。”
“至於安條克......”薩拉丁在內心爲自己的睿智叫好。“奇裡乞亞的亞美尼亞人不會允許希臘人再次統治他們,而博希蒙德三世子嗣俱在,難道小皇帝會冒着被他們整個十字異教唾棄的風險,去強攻安條克?”
兩個各懷鬼胎的傢伙,都認爲自己得到了最大的利益,故而緊握雙手,如同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緊緊握着。“蘇丹陛下啊,您的睿智從愛爾蘭到契丹,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父皇生前也常常對我說,此生他最佩服的薩拉森人,就是陛下了!”(曼努埃爾躺在棺材裡大吼:你走,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哪裡哪裡,我薩拉丁區區螢火之微光,如何敢同曼努埃爾大帝這天空的皓月相提並論——倒是陛下,我要在此提前恭賀陛下,掃清叛逆,重登皇位了!”
“那麼,祝願科穆寧和阿尤布永結盟好,和平共處,也希望羅馬人和薩拉森人都能夠享受永久的和平。”
兩名高貴的統治者相視而笑,雖然沒有酒,但是卻以水代酒,一起一飲而盡。
“羅馬尼亞的皇帝啊,作爲一個皇帝,我怎麼看到你只有一個女奴伺候起居?”因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此時薩拉丁和阿萊克修斯便一邊坐着閒聊,一邊等待侯賽因將阿勒頗的戰場地形圖送過來。而埃及的蘇丹,此刻卻像剛剛纔發現一般,對自己侄子招待不週高貴的羅馬皇帝不斷地呵斥着。
“陛下作爲君士坦丁堡的皇帝,理應受到符合身份的對待!侯賽因那小崽子是幹什麼吃的,居然只給陛下派遣了一個女奴,陛下起碼也應該有超過五十個奴隸伺候起居才符合身份嘛!”
“可是......”
“您什麼都不用說,我們薩拉森人最是熱情好客了。我馬上給陛下安排二十個女奴和十個閹奴,還有二十個最強壯的黑奴伺候您——作爲一個來我們這裡做客的高貴的皇帝,如果上馬的時候沒有一個黑奴當腳墊,那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這甚至會讓別人以爲我薩拉丁虐待陛下!”
“你怎麼不去給威廉送去?”阿萊克修斯在內心腹誹,但是臉上卻是禮貌而矜持的拒絕——他自認爲如今和埃及蘇丹只是相互利用,可不敢爲了一點點排場,而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在薩拉森人的監控之下。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薩拉森人的習俗,但是他如今總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
“薩拉丁可不是他侄子,埃及的蘇丹畢竟也是歷史上以智謀著稱的人物,我可不能掉以輕心。”
“對了,說起來,那個瑪麗的來歷,待會我也要好好審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