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克修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西西里國王的建議,這讓威廉二世感到非常遺憾。他搖搖頭,聳聳肩,做出一副自己也無可奈何的樣子,隨即便舒服的倚靠在背後的長椅上,一口喝完了杯中的葡萄酒,然後扭過頭去,朝着自己的某個侍從喊道:“猴子,快來給你的國王把酒滿上!”
“來了!”
這時,一個身材矮小,樣貌醜陋的傢伙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他雖然身上穿着華貴的絲綢衣服,眉眼之間依稀也是個諾曼人的樣子,可是和高大英俊的威廉二世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他甚至比只有十五歲的阿萊克修斯還要矮,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面對着威權甚重的國王陛下,猴子雖然看起來是個貴族,可是卻完全沒有一點貴族應有的矜持和禮儀,完完全全就是西西里國王弄臣的樣子——他滿臉堆笑着,佝僂着身軀給威廉二世的銀盃斟滿了甘冽的葡萄酒,然後又點頭哈腰的朝着桌上的各位大佬們點頭致意,自己慢慢往後退去。
“坦克雷德,真不知道,我那親愛的叔叔爲什麼在遺囑中指定要把整個萊切的領地留給你這隻奇醜無比的猴子——你只不過是一個玷污了歐特維爾榮耀血統的私生子而已。”威廉二世很明顯是在故意羞辱這個貴族,所以才讓他如同弄臣一般給自己倒酒,而這名叫坦克雷德的小個子卻依舊甘之若怡。英俊的國王搖晃着手中銀質的酒杯,眉頭微微蹙着,心裡想着的卻是如何把萊切伯爵領這一大片的土地收歸王室直轄。因爲他的叔叔,兩個月前去世的前代萊切伯爵羅伯特沒有正統的繼承人,而按照法律,萊切從此以後將收歸王室直領,也就是等於落入了威廉自己的手中——這是和都拉佐隔着奧特朗托海峽遙遙相望的戰略要地,管轄着三座富庶的城市和十二個戒備森嚴的堡壘,首府就是鼎鼎大名的巴里城。如果巴勒莫統治了這裡,每年將爲西西里王室帶來大筆的收入和一支精銳的大軍。
但是先代的萊切伯爵卻在貝內文託大主教的見證之下,立下了讓威廉二世咬牙切齒的遺囑。這個羅傑二世的幼子,立下遺囑讓他的私生子坦克雷德繼承萊切伯爵的爵位,就是這個如同最滑稽的宮廷小丑一般給他倒酒的猴子。他的母親只不過是一個鐵匠的女兒,而他只是他的父親某一天站在巴里城頭見到城下一個女鐵匠之後心血來潮的產物而已。但是,這個矮小的坦克雷德除了黝黑瘦小和醜陋的身材相貌之外,卻遺傳了歐特維爾家族的一切優點——他精力充沛,野心勃勃,頭腦靈光又性格狡猾,甚至小時候就曾經參與過推翻前代國王威廉一世惡政的陰謀。
所以爲了延緩坦克雷德受封萊切伯爵的時間,威廉二世也把他一起帶來了聖地朝聖。而如今,對整個萊切垂涎三尺的貪婪國王,貌似看到了一點讓自己得償所願的曙光。
“我阿萊克修斯就算窮困潦倒,處處碰壁,再也不能重登布拉赫奈宮的黃金御座,我也絕不出賣羅馬尼亞的一寸土地!”面對諾曼人國王有恃無恐的割讓都拉佐的獅子大開口,被廢的皇帝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這個無理要求。當然上面那句話他也只是在內心想想,在這種有求於人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而隨着談判一時之間陷入僵局,雙手托腮,內心有點略微焦慮的皇帝也不得不在內心考慮:“割地......割地嘛,也不是......不可接受,畢竟羅馬尼亞這麼大,等我重登御座,大力肅清吏治,發展生產,訓練新軍,酒池肉林,海天盛筵……呸呸呸,還不是美滋滋。憑我堂堂穿越者的見識,還怕你一個區區的西西里國王?”
“都拉佐是不行的,都拉佐是羅馬尼亞不可或缺重要樞紐——”最後,阿萊克修斯打破了沉默:“但是,爲了答謝威廉國王的支持,整個達爾馬提亞,從扎拉到拉古薩,這些亞德里亞海海濱富庶的城市,威廉陛下可以予取予求!”
“哈哈哈哈,皇帝陛下不愧是科穆寧的子孫,這嫺熟的外交手腕,雖然明知是一粒帶着蜜糖的毒藥,可是連我都快要心動了。”英俊的西西里國王臉上依舊是狐狸一般的微笑,此刻他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如同阿萊克修斯一般雙手托腮,兩隻眼睛直直的注視着一旁的正統羅馬皇帝。“讓我和如日中天的匈牙利國王對上,陛下打的真是好算盤——不過扎拉和拉古薩這幾個繁榮富庶的沿海城邦......貌似還真值得我這樣做。”
本來,亞德里亞海以東,多瑙河以南的整個克羅地亞都被曼努埃爾大帝納入了君士坦丁堡的版圖,可是自從阿萊克修斯的便宜老爹去世之後,匈牙利的國王貝拉便開始聲稱自己對整個克羅地亞的領土主張——貝拉曾經是曼努埃爾派駐到克羅地亞的總督,而他顯然把皇都派鎮的總督看成是西方世襲罔替的公爵了。而當安德洛尼卡進入君士坦丁堡之後,野心勃勃的匈牙利國王甚至直接派兵佔領了整個克羅地亞。
所以如今的君士坦丁堡對整個克羅地亞是有宣稱權的——而如果阿萊克修斯授權威廉進攻克羅地亞,那麼西西里的國王馬上就有了出兵的大義名分。至於之後整個達爾馬提亞沿岸的歸屬,那麼就讓貝拉和威廉在戰場上見真章吧。
但是威廉想到如今的匈牙利國王可不是個好相與的,雖然西西里的國力比匈牙利強不少,可是貝拉三世東征西討在戰場上也闖下了偌大的威名,不管是加利奇的羅斯大公還是波西米亞的日耳曼人國王,還是威尼斯的尊貴總督,甚至是高據拉特蘭宮的聖座冕下,都對這個號稱“鐵人”的國王敬佩有加。而西西里王國的頭號大敵是誰,威廉二世也從來不敢忘記:西西里的頭號大敵,從來都是,而且也會一直是亞琛的日耳曼皇帝!
眉頭微皺的威廉國王,隨意用叉子叉了一塊烤的焦黃酥脆的帶骨豬肉。他一邊慢慢思索着,一邊把叉子上面的豬肉啃的精光,露出了裡面白生生的脆骨。“達爾馬提亞,達爾馬提亞!”他嘴裡不住的唸叨着,而當他看到手中白色的豬脆骨之後,眉頭卻豁然開朗,好似終於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