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爾,你有夢想麼?”
頭一天晚上,所有傭兵都在士麥那醉的東倒西歪,或者懷裡摟着一個兩個鄉下的來討生活的村姑上下其手,但是傭兵隊長卻自己抓了一瓶麥酒,自顧自的坐在酒館外面的石階上自斟自飲。
“夢想?哦哈,先生,這對我們這些傭兵來說,真是一個奢侈的東西。”扭頭看見了阿萊克修斯朝着自己走來,壯碩如熊的漢子朝旁邊挪了挪,而落魄的皇帝自然而然的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舉起了自己的酒杯。
“爲了金幣和女人!”野狼舉杯朝着阿萊克修斯示意。
“噢,你們這羣粗魯的傢伙,難道不能含蓄點麼——比如‘爲了事業和愛情’。”
“幹!”
“幹!”
苦澀的麥酒被兩個男人一飲而盡,而阿萊克修斯則漫不經心的問道:“米哈伊爾,難道你不想重新回到家鄉,取回本應該屬於你的莊園和僕從,重新成爲一名普羅諾埃,甚至作爲一名貴族活躍在皇都的舞臺之上呢?”
“哈,我可受不了希臘人的陰謀詭計,我寧可在北歐衛隊舒舒服服的砍人。”米哈伊爾斜倚在石質的臺階之上,擺了一個自認爲舒服的姿勢:“我是一名普羅諾埃不錯,可是我也是一名瓦良格人的後裔。如果不是我親愛的姐姐拼死阻攔,可能我早就在北歐衛隊和姐夫並肩作戰——然後現在流亡丹麥了。”
雖然米哈伊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是誰也能看出來他眼睛裡的憤怒和不甘。畢竟,從擁有超過一百尤格拉姆土地的低等貴族,一夜之間便成爲一個一無所有的貧窮流民,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坦然處之接受現實的。而這時,阿萊克修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那麼,如果現在有一個機會,能夠讓你重新成爲一名貴族,甚至更進一步......”
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談話的地方已經從大門的石梯轉到了酒店的密室之中。而燈火搖曳的燭光之下,阿萊克修斯拿出了一個裝的滿滿的錢袋,掂了掂重量,便把它遞給了一旁面色不解的米哈伊爾。
“拿去安頓好你的家眷,這些錢不多——也就六十個海披倫,這是你應該得的。”
米哈伊爾伸手接過錢袋,卻面色古怪的問道:“格瓦拉閣下,我好像沒有接受你的招攬吧。並且,這些錢......應該是屬於埃爾維斯先生的吧......”
“面對現實吧我親愛的野狼先生。”阿萊克修斯攤開雙手聳聳肩,嗤笑道:“難道,你要把這些貨物換成的海披倫都要老老實實的給‘令人尊敬’的尼西亞總督送過去?而埃爾維斯先生......你是看到的,我是他所有遺產的繼承人。”
沒有理會阿萊克修斯的強詞奪理,米哈伊爾緩緩閉上了眼睛,好像正在考慮着什麼。不久,他的雙眼睜開,面目凝重的說道:“瓦良格人不會效忠於藏頭露尾的懦夫。”
“......”
阿萊克修斯的眉頭也漸漸蹙了起來。他知道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了,是賭還是不賭,是賭上自己的安全,從而博取這個瓦良格人的後代的效忠,還是爲了自身安全,延後再宣佈自己的身份?
最終,作出決定的阿萊克修斯緩緩把手伸到懷裡,拿出了一個東西。“現在,你將見到羅馬帝國最大的秘密。”他鄭重的對米哈伊爾說道。然後,落魄皇帝的手掌緩緩張開,裡面是一枚金光燦燦的印章!
“我,阿萊克修斯二世.科穆寧,生於紫色宮殿,曼努埃爾大帝和安條克公主瑪麗之子,唯一正統的羅馬皇帝!”
米哈伊爾的眼睛驀地瞪得老大,他不可置信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一方小小的金燦燦的印章,而阿萊克修斯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內容卻如同炸雷般響在他的耳朵旁邊。他不禁想起了在密列奧賽法隆的戰場上,自己還是第二色雷斯軍團的一名直屬於皇家的普羅諾埃重步兵。當時先帝爲了勉勵英勇斷後的他們,親自給他們簽署了加封封地的敕令——用的就是如今在這個在他眼前的屬於皇帝的私人印章!
眼前之人的輪廓,和記憶中略略有些模糊的先帝竟然驚人的開始重合起來。米哈伊爾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曾經並肩作戰過的年輕人,雖然也曾懷疑過他的身份,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高高在上的羅馬皇帝,所有基督徒的主保人,上帝在人間最高貴的影子——居然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並且還曾經和他一起浴血奮戰過!
“可是,可是......”還是感覺難以置信的米哈伊爾囁嚅着,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使勁嚥了幾口唾沫,想問爲什麼傳聞中已經“暴病而亡”的皇帝怎麼會出現自己面前,可是想到了自己和眼前之人巨大的地位差距,詢問的話語卻卡在喉嚨,怎麼也吐不出來——我只是個低等的步行普羅諾埃,怎麼敢質問高高在上的羅馬皇帝,即便他現在已經落魄了!
“安德洛尼卡是一個無恥的弒君者!”看出來米哈伊爾的顧慮,如今阿萊克修斯也算是豁出去了——如果野狼向駐地就在城內的薩摩斯總督告密,那麼自己馬上就命途多舛了。如今的薩摩斯總督也是安傑洛斯家的,乃是比提尼亞總督伊薩克的弟弟,名叫米海爾。
安傑洛斯之前把全副家當都壓在了從特拉布宗向君士坦丁堡進軍的本都總督安德洛尼卡身上,因此也獲得了潑天大的回報——當篡位者從特拉布宗來到尼西亞的時候,整個羅馬帝國都傳遍了皇帝的叔叔起兵“清君側”的消息,大家都在觀望,而本應負有守備之責的前比提尼亞總督和前薩摩斯總督都乾淨利索的逃回了君士坦丁堡——他們只是科穆寧的旁支親戚,可不想捲進這種兩頭不討好的事情裡。
於是阿萊克修斯親愛的叔叔就當場冊封爲他鞍前馬後勞頓奔波的安傑洛斯家的兩兄弟,哥哥守備比提尼亞,而弟弟則盤踞薩摩斯。新的總督也盡職盡責,爲篡位者的兩萬大軍搜刮到了半年的糧餉,並且替他籌集巨資策反了馬爾馬拉海的艦隊司令官——之後便是血腥的拉丁之夜,就連羅馬教宗駐蹕在君士坦丁堡的宗主教也被暴民砍下頭顱插在旗杆上。
“米哈伊爾,你願意輔佐你的皇帝,成爲他的左右手,替他掃平重登御座的所有障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