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心繪身子一僵,剛想掙脫開來,宋祁楠輕聲呵斥了一聲:“別動,手……很疼。”
喬心繪果然沒有再動。
那隻放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帶着能熨燙人的熱度。喬心繪感覺自己被他攬住的地方像是要灼燒起來。
他爲什麼要對自己這麼……親暱?
種種猜測在腦中複雜的發芽生根,都要將她逼瘋了。
兩人並肩走在小區的花園路上,誰也沒有說話來打破這種靜謐而又似乎透着莫名默契的氛圍。
宋祁楠側頭,就看到路燈下喬心繪緋紅的側臉。
一排細長如扇子的睫毛撲閃撲閃,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小巧精緻的鼻樑,下面淡粉色的脣微微抿着,她的視線看上面看下面看右面,就是不看左面的自己,帶着一種微微緊張的彆扭和說不出的難過……
宋祁楠蹙了蹙眉,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是覺得喬心繪身上充滿着一種悲傷,像是被什麼人拋棄了一般。
他微微愣了愣,爲自己的這種想法而感到驚訝。
同時也感覺到自己心裡有些不高興這種想法。
他轉過頭,漫不經心的道:“喬小姐剛剛跟男朋友分了手?”
感覺到自己手中的身子再一次僵硬,宋祁楠的心微微的沉了沉。
喬心繪不着痕跡的從他的摟抱中閃出了身,沒有說什麼。
宋祁楠的脣不悅的抿起,卻也沒有再說什麼,跟在喬心繪的身後一直往前走。
喬心繪一路上其實很忐忑。
她不知道宋祁楠還記不記得這處公寓。若是不記得還好,若是記得,到時候他問起爲什麼是自己在住可怎麼辦?
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有點後悔,他的手臂已經不流血了,其實完全不用帶他回家給他擦擦酒精簡單的包紮一下的。但是剛剛看到他流血了,她便控制不住的思想,完全沒有去考慮後果。
宋祁楠見她驀地停下了腳步,也跟着站定。
喬心繪深呼吸了一口氣,突然轉過身朝他疏離的笑道:“宋總,今晚謝謝你的幫助,我看時間也不晚了,你還是先回家吧,這點路,我能自己走的。”
說着就要伸手去接那袋子東西。
宋祁楠卻不找痕跡的錯開了點點腳步:“沒關係,這袋子挺重的,我晚上也沒事,就送佛送到西了。”
喬心繪一愣,心裡卻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宋總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這樣?”
迎着路燈,她的臉上露出小小的彆扭,卻在看到自己看過去的目光時,微微的別開了臉,臉上瞬間染上淡淡的粉色。
“哪樣?”宋祁楠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心情突然有些小雀躍。
喬心繪見他明知故問,心裡有些懊惱,乾脆閉緊了嘴巴不再說話,也不再強求要去接過他手中的袋子,自己大步的往前走了。
看着前面有些憤憤然的背影,宋祁楠連自己也不知道的柔和了臉色,他幾步的追了上去。
“我並不是對每個女人都這樣殷勤的。”他裝作不經意的道,想要重新去摟她的腰。
似乎這種動作對他來說是駕輕就熟的,特別是面對這個女人。
喬心繪斜睨了他一眼,快走了一步,錯開了他的手,嘴角卻微微有些勾起。
看着面前記仇的小女人,宋祁楠心中輕笑。
“你以前肯定認識我。”宋祁楠肯定的道。
喬心繪的腳步似乎頓了一頓,很短暫,短暫得宋祁楠都以爲是自己看錯了。
“堂堂宋氏集團的大總裁非要這樣撿廢話說嗎?”喬心繪沒有回頭。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們絕對不止點頭的交情。”宋祁楠繼續慢悠悠的道。
“嗯,你是想說我們以前是戀人,而後因爲某些事情分了,而我爲了避免尷尬,所以現在都假裝不認識你麼?”喬心繪的語氣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無關重要的語氣讓宋祁楠蹙了蹙眉,而後又淡淡的道:“前段時間我出了車禍,醒來時,忘了一些事情。”
“略有耳聞。”
“幾乎在我身邊的人我都記得,包括胡筱包括談嘉這類無關緊要的,可是卻總記不得一些事情,但是我能感覺到那些事情或者說與那些事情相關的人對我很重要。”
喬心繪的呼吸屏了屏,並不是因爲聽到他說胡筱和談嘉對他來說無關緊要,而是他說他忘記的那些事和人對他很重要。她眼眶有些熱,微微側過身子,小心不讓他看到自己眼底的脆弱。
“但是我周圍的人似乎並不願意我記憶起那些事情,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宋祁楠蹙眉,有些困惑。
喬心繪心中一顫,強裝鎮定:“或許那段記憶並不美好,甚至帶着痛苦,那些關心你的人自然不希望你記起。”
“或許吧。”宋祁楠直直的盯着她,“但是你,我明明應該記得你的,就如你說的,我們在一些正式的場合也算是見過面的,可是爲什麼我醒來後,卻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喬心繪想到了宋祁楠醒來的那天,她從洗手間匆匆回他的病房,那時他已經醒了過來,周圍圍了一羣的人。
她無比期待的走進去,迎來的卻是他的如對待陌生人的質問。
是啊,既然應該是點頭之交的,以宋祁楠的聰慧,怎麼可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可爲什麼其他人都記得,卻偏偏忘記了自己。
喬心繪的心底有些慌張,她右手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死死的絞緊袖子。
“我……”
突然宋祁楠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便抿起脣接了起來。
“喂。”
“祁楠你今晚答應了媽要回來吃飯的,爲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別跟我說是在公司加班,我已經打電話問過你們門衛了,他說你早就下了班。方津也是,居然也騙我。”宋夫人的聲音帶着不悅。
宋祁楠閉了閉眼,眼裡閃過疲憊。
喬心繪小心而又試探的問道:“誰打來的?”
那邊宋夫人立刻就聽到了她的聲音。
宋夫人默了默,而後冷靜的道:“你現在跟喬小姐在一起?”
宋祁楠看了眼緊張的喬心繪,眉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淡淡的“嗯”了一聲。
宋夫人也抿緊了脣,努力的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才淡淡的道:“若是你有事的話,那就先忙你的事吧,改天再回來吃飯。”
說完就掛了手機。
喬心繪見宋祁楠的臉色不對,以爲是剛剛自己出的聲攪了他的事,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
宋祁楠掛了手機,去拉她的手,她也沒有迴避,又說了一句:“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已經不遠了,我就住在前面,很快就到了。”
“你不想讓我知道你住在哪裡?”
宋祁楠突然直直的望進她的雙眸中,那雙眸子彷彿會說話般,喬心繪覺得自己心裡的那點小心思都逃不出他的審度,她有些心虛的撇開視線:“你又不是洪水猛獸,幹嘛怕你知道我住在哪裡。再說了,你堂堂宋氏集團的總裁,總不會對我一個弱女子做什麼不好的事情的。”
“那你怕什麼。”宋祁楠的嘴角翹了翹。
喬心繪一噎,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乾脆閉了嘴。
一路上走到樓裡,穿過大廳,來到電梯處。直到喬心繪按了二十層的電梯,她的視線都小心翼翼的瞥着宋祁楠的臉色。
看到他神色如常,並沒有什麼變化,才暗暗的有些鬆了口氣。
打開aa房門,她有些拘謹的朝宋祁楠道:“先進來吧,我去給你倒杯茶。”
將東西隨意的放到客廳裡,她就朝廚房走去。
雨前龍井放在壁櫃的二層裡。喬心繪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得到,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些慌張的原因,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麪粉,爲數不多的麪粉“嘩啦啦”的傾倒了下來,撒了她一臉,有些粉末直接倒進了她的眼睛裡。
“啊——”
驚呼一聲,她向後倒退,卻踢倒了廚房的垃圾,被垃圾桶絆着就朝後面倒去。
她的心微涼,這樣摔下去,她的肚子……
她下意識的就去抱住肚子,想象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
後背落進了一個微涼帶着淡淡菸草味的胸膛之中,硬實的肌肉因爲身體的相撞而清晰的凸顯出來。
喬心繪睜不開眼,但知道是宋祁楠救了自己。
宋祁楠順着她的手看着被她抱住的肚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還沒有等他回過神來,喬心繪已經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有些惶惶然的鬆開了抱着肚子的手,朝他不自在的道謝:“真是謝謝你,今天已經接二連三的幫我了。也不知道今天我是怎麼了,總是遇到倒黴的事。”
她伸出手卻揉自己的眼睛,越揉眼睛卻越是難受。
宋祁楠拿開她的手,抿脣道:“別揉了。”
他左右瞧了瞧,便出了廚房,沒過一會兒,他手中便拿了一條沾溼的毛巾回來。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給喬心繪擦眼睛的動作是那麼得溫柔。
他微微低了頭,鼻息淡淡的噴在喬心繪臉上,喬心繪的臉有些燥熱,心也飛速的跳動了起來。
“我自己來吧。”她接過他手上的毛巾,就自己擦起了眼睛。
宋祁楠看着自己受傷空空的,沒有再說什麼。
“茶放在哪裡的?”
“第二層櫃子裡。”
宋祁楠從她頭頂輕易的拿過一罐雨前龍井,眼裡微微閃過訝異。
“我也挺愛喝這茶。”宋祁楠道。
喬心繪乾笑:“是嘛,我就是隨便買的,平時倒是不怎麼喝茶。”
“哦,這茶倒是用的很快。”宋祁楠看了眼見底的茶罐,再看了看罐底的生產日期淡淡的道。
“水壺裡的水是昨天的了,我重新給你燒點水。”喬心繪擦好眼睛,撇開頭去找水壺。
щщщ.тTk Λn.c○
宋祁楠自然的接過了她手中的毛巾,轉身朝洗手間過去,隨意的就將毛巾扔進了一個盆裡。
出來就見着喬心繪也從廚房裡出來了,她直直的走到了今天買的東西的那個袋子前,從裡面翻出一瓶酒精,而後又從電視櫃下面找到一個醫藥箱子,朝他招手:“過來吧,我幫你洗一下傷口。”
宋祁楠看看自己已經沒有流血的傷口,雖然顏色還是鮮豔的紅色,但平常自己根本就不把這點小傷口放在眼裡,但是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他還是緩緩的走了過去,乖乖的伸出了手:“你輕點。”他慢條斯理的道,彷彿自己傷得多重似的。
對,宋祁楠有些時候就是這麼矯情!
喬心繪一愣,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點了點頭。
酒精擦過皮膚,有種涼涼的感覺。
宋祁楠擡頭看着她認真的模樣,腦海裡又閃過一個影像。好像也是在某個公寓裡,一個女人的手臂受了傷,而後他給她擦藥,那畫面,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溫馨。
再看看認真給自己擦藥的喬心繪,兩個畫面不斷的重疊又分開,宋祁楠有些恍惚了。
他緩緩的擡起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去碰她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