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來了。
他第一次在蘇舍黎大街看到那幅畫,就是她在Paradise輸錢的那天。
當天除了他和洛奈,應該還有其他人也看上了那幅畫,所以他去問的時候,店主頭也沒擡,拒絕的十分流暢且乾脆。
店主不賣,當然是她的意思。
第二天中午他再去,那幅畫卻已經被人買走。
現在想來,應該是那天晚上過後,她急需籌錢,纔在第二天選擇了將那幅畫賣出。
他晚了一步,就此錯過。
可說到底……這件事的主因,全都在他。
洛奈顯然也沒想到沈璃會回答的如此坦誠,一時愣住,旋即失笑:
“可如果陸先生當時也看上了那幅畫的話,他給出的價格,應該也不會低吧?”
沈璃默了幾秒:
“……當時我知道是您要買,所以有意把那幅畫給您。”
話音落下,沈璃頓時覺得後腦勺一涼,一道有如實質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默默移開了視線。
雖然但是,這是實話。
她當時初來裡蘭,藝術館博物館隨處可見,揹着畫板採風的人也數不勝數。
她一時興起,就畫了那幅畫。
而且,因爲裡蘭是洛奈的故鄉,她當時的畫風特意仿照了他的。
畫完以後,她本來是想留給黎彥,放他店裡當個裝飾品的,畢竟那麼大一塊畫板,要帶回國也挺麻煩。
誰知道當天晚上就翻車了,直接欠了一屁股債。
她不得不選擇把畫賣出去。
那天想買下那幅畫的人挺多,她在店裡待了一個小時,就碰上了五六個來開價的。
她不耐煩,直接走了,離開的時候看到了洛奈。
後來黎彥說起,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選了洛奈。
事實上,洛奈並不是當天出價最高的,但因爲她本來就很喜歡他,就想着那幅畫能被他買走也挺好。
誰知道那天居然還有陸淮與?
聽到這,陸淮與舌尖抵了抵上顎,氣笑了。
行。
原來是小姑娘自己選的。
洛奈的視線在二人身上掃了掃,大概猜到了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麼說來,還真是要跟阿璃好好道聲謝了。不過,如果陸先生還是堅持想要的話,正好阿璃在這,可以問問她的意見。”
問她?
她剛纔已經親口承認,那幅畫是特意賣給了洛奈,他又怎麼再討要?
何況,歸根到底,她去賣畫,還是因爲他——
陸淮與終於道:
“不必。既然是阿璃把那幅畫賣給了您,那就算了。”
沈璃輕咳一聲。
洛奈笑道:
“那好,還要多謝陸先生大方。”
陸淮與偏頭,輕吐一口氣。
他真是極少遇到這樣憋屈的情況,偏偏還說不得。
誰讓是他先招惹了這小祖宗。
艾拉聽到這,終於滿懷希冀地問道:
“原來這幅畫的畫者就在這!沈璃,請問你手裡還有沒有其他的存畫?我想買一幅,價錢都好說!”
沈璃尚未開口,就感覺到陸淮與看了過來,似笑非笑。
“……”她頓了下,搖頭,“不好意思,沒有了。”
“啊?沒有了?”艾拉一臉失望,“這三年……你都沒再用這個身份畫過畫嗎?”
沈璃再次搖頭:“沒有。”
她當時離開裡蘭,就已經做好了和這裡的一切切割乾淨的準備。
何況這中間她再沒回來過,就算是畫了,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艾拉見此,只好遺憾放棄。
“那……只好等下次你再拍畫了。”
沈璃現在對賣畫這個事兒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於是她頓了頓,最終只“嗯”了聲。
“說起來,那幅畫背後的那串字母,是什麼意思?”洛奈問道。
這幅畫在他這放了三年,但他始終想不通那串字母到底意味着什麼。
沈璃剛想開口,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了陸淮與。
陸淮與略作停頓:
“那是她的名字。”
包括洛奈在內,所有人都齊齊一愣,目露茫然。
陸淮與望入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聲色低沉:
“MGYUB,是華區倉頡輸入法的‘璃’字。”
……
至此,這件事總算是告一段落。
洛奈保住了那幅畫,而且知道了那幅畫的畫者就是沈璃,更知道了當初她是學了他的畫,且故意選擇把畫留給他,心情簡直好的不能更好。
但其他人的心情有沒有這麼好,就不好說了。
參觀完畫廊,順帶參加了一場洛奈的家宴,等沈璃和陸淮與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陸淮與把她送到房間門口,卻並未離開。
沈璃也似是早有預感,刷卡進門。
陸淮與跟着走了進來,“啪”的一聲開了燈。
沈璃轉身。
陸淮與正斜斜靠在牆邊看她。
她想了想,還是問道:
“二哥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洛奈他們都以爲陸淮與肯定是早就知道她那個身份,但其實她從來沒有提過。
今天他說那是她的畫的時候,那麼篤定。
陸淮與眉梢微挑:
“知道你是樹的影的那天啊。”
沈璃一怔:“什麼?”
那分明是兩種迥然不同的畫派風格,任何人見到,都不會覺得那是同一個人。
不然洛奈也不會這麼久都沒猜到她的身份了。
可他怎麼——
陸淮與忽然笑了聲。
他彎腰俯首,往前湊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
他先前幫她擋了幾杯酒,此時還能隱約嗅到一股酒氣,混雜着他灼熱的呼吸,讓人熏熏欲醉。
他微微壓低了聲音,尾音拖長,透着股理所當然的慵懶散漫:
“你的畫,我當然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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