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沒戀愛是要看當事人的自我感覺的,鍾離自覺和季長風以及謝之臻不一樣,他在簡知春心底已經有了非同一般的地位,現在他們倆處於一個心照不宣的階段,只待戳破那一層窗戶紙,兩人就可以“你挑水來我織布,夫妻雙雙把家還”。
季長風被秀得心煩意亂,毫不客氣地放了狠話,“早知道之臻說你要被打的時候,我就不應該跑過來,應該慢一點兒,讓你吃點苦頭。”
鍾離眼鏡眯成一條縫,一點兒也不在意這種軟綿綿的狠話,任由季長風這樣出出氣。他一再表明對季長風單身狗身份的“瞧不起”,也是想要挑起季長風的精氣神,生氣也好,不開心也好,總歸可以發泄一下心中的苦悶。像季長風那樣,要是不找由頭挑起,只怕他會一個人把那股氣憋在心底,再等到不知多久,方纔能夠消化完全。
他們在派出所等了半個小時,路微微先到,從接到謝之臻電話之後,她便急速地下樓,出學校,再打車然後過來。路上她還想了很多,會和人打架的應該是謝飛,面對謝飛要稍微輕鬆一點兒,總不會太過尷尬。
鍾離和季長風同盟友打了聲招呼,反倒是特地打電話給路微微的謝之臻有些矜持,只淡淡地說了句你來了啊。不然呢,人都已經到了,難道還能是影子?這種沒有溫度的話讓另外二人也有些奇怪,路微微心頭一凜,這個語氣不像是謝飛。
她和劉警察打了個招呼,簽完字之後,這才一步一艱難地走向謝之臻,她想不通爲什麼謝之臻這個時候會打電話給自己,是方然不聽話了,還是方然工作能力不優秀了?
此刻正在家中泡澡的方然,忽然狠狠地打了個噴嚏,聲音頗大,都嚇了他自己一跳,“誰大晚上的唸叨我。”
路微微站到謝之臻旁邊就不說話了,剛纔和鍾離他們打招呼的樣子也消失了,只剩下沉默。
謝之臻忽然開口道:“謝謝。”
路微微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怪可愛的,她結結巴巴地回了句不用,心裡納悶,想不通謝之臻這次的態度變化,上次這人不是還生她的氣嗎,覺得她和謝飛關係不錯。不過謝之臻在她眼中,是個恨不得把一切都弄得妥帖優雅的人,她難以想象,這個因爲打架而被帶到派出所的人竟然是謝之臻。
默默留在單位的女警察,看着路微微走到了謝之臻身旁,有些失落,不過旋即把目光投給了鍾離。只不過還沒過幾分鐘,簡知春的身影已經在辦公室門口了,她同樣是皺着眉來的,進門之後隨意地瞥了眼鍾離,然後走到了他身邊,隨口問:“誰打你?”
鍾離當然不答應了,“我沒有被打,是我打了他們。”
簡知春又問了一遍,鍾離立刻變了語氣,“他們已經被拘留了,你也別亂來,這裡好歹是派出所,要打出去打。”
他旁若無人地說出這番話,一旁的劉警察咳了咳,又輕輕吹了吹杯子裡的熱水,無聲地表明這是在派出所呢,人民警察還在這裡。
簡知春有些遺憾,看得鍾離心頭一直在點贊,不愧是他喜歡的人,一言一行都可以做到如此的酷炫狂拽帥。
渾然不覺自己都快成爲了對方的小迷弟,鍾離還不以爲意,反倒像是開屏的孔雀一樣,一直在和簡知春說自己剛纔有多麼厲害。簡知春輕輕用手,捏了捏鍾離的胳膊,鍾離臉瞬間青了,“疼,疼,疼。”
劉警察樂不可支,彷彿看了一出現場小品,字也都簽完了,他便不耽誤這些大忙人的時間,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他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要季長風的聯繫方式,人家可是做正經事的人,哪裡有時間耽擱。
女警察同樣嘆了口氣,收拾了下,雖然季長風沒有人接,不過看樣子也不像單身。
離開了派出所,一行五人走在路上,鍾離喋喋不休地說自己剛纔多麼英雄,以一敵三都不在話下。季長風還在生氣,毫不客氣地插刀,“你那兩兩下子功夫,不用炫耀了。”
路微微不由多看了一眼季長風,隨即,謝之臻身上的氣息似乎都變得冷了一些,凍得路微微大感受不了。
深夜寒風不停地吹動,鍾離醞釀了一路,還是變扭無比地同謝之臻道了聲謝。
他用最欠打的語氣說:“我是就事論事,雖然我還是不大喜歡你,不過,今天這事,我欠你一個人情。”
謝之臻和季長風今晚在京豐也有飯局,也是因此他在洗手間時纔會不小心聽見了有人提及這事,方纔有機會救下鍾離。鍾離因爲簡知春的原因,一直都覺得謝之臻好討厭,可現在簡知春都已經和他這般心照不宣了,他又何必再去討厭謝之臻呢。
說完之後,鍾離打了輛車,準備和簡知春回去。他剛纔打架,臉上帶了傷,一點兒也不總裁範,他纔不想讓方智看見,於是讓方智先離開。現在他也只能打車和簡知春回去了。
季長風孤家寡人一個,他拒絕了鍾離順路的邀請,自己打了一輛車。自從聖誕節後,他那就不開竅的情商也有了一點點兒增長,知道自己不論和誰回去都是電燈泡一個,還不如自己回去,既耳朵清淨,也免得被人嫌棄。
三人離開之後,只剩下路微微和謝之臻,她準備打車,然後謝之臻阻止了她,輕飄飄地說:“陪我走一走。”
“阿,好。”
走了一段路,謝之臻方纔主動問道:“我以爲你會問我,爲什麼會打架,爲什麼不是謝飛。”
路微微愣了下。
就聽見謝之臻輕呵了聲,“是不是發現,這樣子的我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不是一味的溫柔,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一面。”
路微微突然反駁道:“你怎麼能這樣想,你是什麼樣的人,根本不需要別人來定義,誰說好好先生就不能又脾氣暴躁的時候了,你完全不需要給自己設限。”
路微微脾氣忽然上來是謝之臻沒有想到的,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爲什麼可以讓路微微表現的這樣。
他頓步,有些不合時宜地問道:“那你覺得,是我重要,還是謝飛重要。”
剛纔還大義凜然,嘴上一套一套的路微微渾身僵住了,彷彿要凍在了這寒風當中。
爲什麼。
又是這種死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