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告訴過你,從別的男人口中聽到你名字都會受不了,”他上了病牀,把我的身子揉進他懷裡,有些沉重的說,“我什麼都可以忍你,唯一忍不了就是你心裡裝着其他男人,特別是那個姓周的,每次見你對他笑,我就恨不得把你——”他湊到我耳邊,說了一句又黃又暴不可描述的悄悄話,聽的我擡手又給了他一巴掌!
他故意痛的哎喲一聲,摸着自己被打過的臉,故作委屈的說,“你又打我?!”
“喂,我可是靠臉吃飯的,你以後別老打我的臉行不?”
“誰讓你這麼賤,每天不給你幾耳光我不舒服!”
他笑了笑,把我朝他胸前摟緊了些,軟聲到,“好,被我老婆打,心甘情願。”
·他剛說完這句話,突然,病房門被推開了!
“嫂嫂,”伴隨這個喊聲,何奕走了進來,一眼就發現我和江楓躺在一起,臉色一僵。
我怎麼也沒料到何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瞬間嚇得心跳都漏了半拍,趕緊推開江楓讓他下牀。但江楓卻巋然不動,手依然牢牢的摟着我,跟何奕的眼神對峙着。
“你幹嘛啊,下去。”我使勁要推開他,在被何奕親眼目睹下,真的非常難堪。
何奕的怒火在眼底燃燒着,不過他還是忍耐了一下,冷冷的問江楓,“你是誰?”
“你覺得呢,”江楓從頭到尾沒把何奕放在眼裡,看他的眼神也是很不屑的,“小屁孩兒,你既然看到了,我也不多做解釋,簡而言之,我是你未來的姐夫。”
“去你媽的!”何奕一怒之下,衝過來就把江楓拖下病牀,作勢就要揍他,但江楓卻輕而易舉的抓住了何奕的手腕,捏的緊緊的。雖然兩人身形同樣的高大,但何奕被他鉗住手腕竟然無論怎麼用力都甩不掉他!
何奕這下覺得被羞辱了,更加暴躁,擡腳就要踢向江楓,江楓眼疾手快,身子一閃,反而將何奕的雙手反剪到身後,又將他狠狠的抵在牆上……
“放開我,艹你媽!”何奕目眥盡裂,咬牙切齒,使勁渾身解數硬是反抗不了~
面對此景此景,我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了解何奕的脾氣,他同樣的年輕氣盛,一旦暴跳如雷時跟江楓差不了多少……我有傷在身,要阻止也是有心無力,只對江楓喊道,“快點放開他!”
“現在記住我是誰了沒,”江楓沉聲問他。
“記住你媽!”何奕氣得再次爆粗,絕不屈服。
沒想到,江楓聽到這兒臉色大變,猛地將何奕摔翻在地,等何奕剛要爬起來,他一腳狠狠的踩住何奕的脖子,瞋目切齒的說道,“你想怎麼辱罵我都沒問題,要敢侮辱我媽,我要了你的命!”說着,他用力一踩,痛的何奕哇哇大叫。
“你放開他,”
我簡直要抓狂了,一邊吃力的下牀來,一邊顫聲對江楓叫到,“你要敢傷害他,我也要了你的命!放開他!”
“嫂嫂,你就在牀上,你別動,他弄不死我的……”何奕被他踩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
這時,幾名醫護人員聽到動靜已經圍了進來,連問發生了什麼,而江楓也適時放開了何奕,若無其事的坐在一邊。不過是內部矛盾,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也就跟醫護人員沒什麼,讓他們先出去。
病房裡恢復平靜後,何奕仇視着江楓,脾氣暴躁的想再動手,我拼命扯住了他。
“好,既然我嫂子還在住院,我今天也不想跟你這個小白臉計較了,”何奕用手指着江楓,吼道,“但是你必須馬上給我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這臭吊絲,給我滾!”
江楓輕蔑的瞥了他一眼,緩緩說道,“這世上有資格叫我滾的,只有你口中這位‘嫂子’,至於你,一邊玩去!”
“是嗎,”何奕立刻氣呼呼的轉向我,衝我叫到,“那你現在就讓這王八蛋滾出去,以後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我閉了閉眼睛,有種被壓迫到牆角無處可逃的壓抑感。
“江楓,你走吧。”我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冷冷淡淡中帶着命令的意味,“立刻離開!我這裡有何奕照顧就可以,以後用不到你了。”
何奕是我的唯一的親人、家人,也是我無時無刻不放在第一的人,是‘上得了檯面’的。而江楓,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情人,是‘難以啓齒’的。此時此刻,孰輕孰重,已經是不容置疑……
江楓聽了我的話,木然的在那裡坐了十幾二十秒,陷入一種幾乎可怕的沉寂裡……然後,他緩緩起身來走到我面前,俊臉上掛着我從未見過的一種寥落和蒼涼,他冷笑道,“陸雲燦,原來在你那裡,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比我重要。”
說完,他又注視了我半晌,像是要等待我回答。
但是,我別過臉去不想回答他以後,他終於還是轉身走了,走得還算平靜,平靜的拉開病房門,又平靜的關上門。他如此傷感又淡然,以至何奕都愣了半晌。
“裝逼!”何奕罵着,重新去把病房門關上,對我說,“一看他就是個做、鴨的,都不知道你到底什麼眼光。”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眼見他離去,我心頭像缺失了一塊,但又無法表達出這種抑鬱感,只能倒在牀頭閉眼假寐……
“嫂嫂,不高興了?”何奕在我耳邊問的小心翼翼。
“沒有,”我仍舊閉着眼睛,“他剛纔有沒有傷到你哪裡,有的話,趕緊去檢查一下。”
“就是背上被他踹了一腳,也不算多痛,主要還是不甘心被他打敗,”
何奕嘆氣道,“真沒想到這小白臉兒力氣那麼大,明明跟我差不多高,不就比我壯點而已嘛,居然打得我還不了手,看來我也是該去練練肌肉了,哪天一定再找他單挑!”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沒給我打個電話?”我問道。
“我也想着給你個驚喜,今天早上買的機票從北京出發的,中午到的廣州,剛回到家裡陶姐就告訴我說你腳受傷住院了,還給我說了醫院地址和病房號,我這不就第一時間飛奔來了嘛,哪想到一來就撞見你跟那小白臉躺一起,我當時就氣炸了!”他又嘆了一口氣,歉聲說道,“不過現在想想也挺後悔的,你畢竟還受着傷躺病牀上呢,我就跟他打起來了,實在太沖動。”
何奕雖然大大咧咧,偶爾脾氣暴躁,總體還算個穩重懂事的人,從來不會在外惹是生非,所以我才那麼肆無忌憚的寵着他,不擔心他走歪。只不過,他似乎一開始就對江楓產生了敵對情緒,這兩次見面都火藥味十足,異常衝動。
“不說他了,從現在開始,我每天住醫院照顧你,”何奕問我,“現在餓了沒,要吃什麼嗎?”
“請個護工吧,誰要你照顧,起早貪黑的,也累。”我看着他稚氣未脫又有些茫然的樣子,不禁苦笑。
也是這時,我纔不得不承認,江楓雖然表面看起來流裡流氣又玩世不恭,但他縝密細膩的心思,還有他渾身無所不能的技能,真不是別人可以隨便替代的。
我暫時不關心江楓去哪裡了,靜下來時,我還是忍不住拿出那張塞在花束裡的卡片,盯着上面那幾個字發呆。
“燦,請勿忘我。”
這會是何遇親筆所寫嗎?他還會活在這個世上嗎?可能嗎?
呵,怎麼可能。
“何奕,你還記得你哥嗎?”我手裡攥着卡片,喃喃自語的說到。
何奕眼睛盯在手機上,不知在跟誰聊天還是玩遊戲,不以爲意的說,“死了這麼多年了,都快忘記他長啥樣了。突然問這個幹嘛?”
“他會不會還活着。”我仍是自言自語。
何奕擡頭來,“我說嫂子,你別嚇我啊,最近沒事吧?”
我並不想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何奕,不願把他牽扯進跟我一樣糾結的情緒裡。跟何遇之間的過往,只有我自己才能懂,一旦說出來,旁人只會覺得我神志不清。
何遇死了——這個事實已經在我腦海裡刻了八年,兩千多個日夜。我從最初的不相信,不接受,不理解,到現在已經坦然接受,並能平靜的向別人講述出來了……但其實,我內心深處始終還是存了那麼一點渺茫的、可笑的幻想,那就是覺得他有可能還活着,只因爲我迄今沒找到他的遺體。
當年確定他死亡主要是根據幾點來判斷的:第一,有人親自給我打電話,說目睹他跳河了;第二,我跑去現場,的確有消防人員在打撈跳河的人,有圍觀羣衆在議論和描述;第三,我在家裡發現何遇留給我的一封遺書,遺書上他聲稱自己活不下去,要自殺;第四,從此我的確再也沒有見過何遇,以他對我的感情,如果不是早就葬身河海灰飛煙滅,不可能躲着這麼多年不見我;
所以,我就這樣一年一年的接受了他去世的現實,甚至連他的戶口也作爲死亡人口被消了。
可最近半年,經歷了好幾次跟他有關的詭異事,我不得不回憶起一個細節來,那就是當年給我打電話,親口告訴我何遇跳河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