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這次真的謝謝你啊。”我由衷的對他表示了感謝,然後打開自己的錢包,發現裡面有一疊百元現金,也沒數有多少錢,就全部抽出來給他,“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沒想到老胡堅決的拒絕,“別,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你給錢就實在太見外了。你看,我能留在公司裡工作,都是多虧了陸總幫忙,我感激你都來不及,怎麼好收你的錢呢。”
“拿着吧,沒多少,你年紀大了掙錢也不容易。”我硬要塞給他,但他還是嚴肅的拒絕。
眼看周圍不少奇怪的眼神看過來,我也不好跟他拉拉扯扯了,只能自己又把錢收了起來,跟他一起往醫院外面走去。他雖然身形還算高大,但因爲腿出了問題,一瘸一拐的,走得很慢很吃力,我不得不放慢腳步,順便問了句,“你這條腿現在還痛嗎?”
他搖搖頭,“痛倒是不痛了,就是再也醫不好了。”
“哦,”我也沒好再繼續問,畢竟是他的痛處。
走到醫院外邊,我給公司裡的司機打了個電話讓對方開車來接我,因爲剛醫院的時候我們都是坐120來的。等車的同時,老胡又跟我閒聊起來,問我,“聽說,你要跟公司的江總結婚了?”
“嗯。”
老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有幾分溫和的笑了笑,感慨道,“很好,你也是該結婚的時候了,我看得出來,江總對你確實非常好,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祝你們幸福。”
“謝謝。”我聽着老胡這些話,有些彆扭的轉過臉去。
這時,老胡又淡笑着說道,“我聽說現在的年輕人結婚,婚禮上有個環節,就是父親要親自把女兒的手交到新郎手中……你父母現在都跟你住在一起吧?”
我搖搖頭,苦笑道,“父母?我從小就沒有父母……”
“怎麼回事?”他問。
大概覺得老胡是個心思細膩且值得信任的人吧,我在他面前也沒掩飾那麼多了,因爲一時的感性,就三言兩語把自己的身世跟他說了一遍。
老胡聽了以後,臉色非常的不對勁兒,一時間陷入長久的沉默……他那雙蒼老的眼睛看起來是那麼的落寞,卻又顯得十分堅毅有力,而且從他的五官輪廓來看,年輕時無疑是長得很不錯的,就是現在這年紀都還有幾分成熟老男人的韻味。
“你媽媽,對你好不好?”他突然問道。
我冷笑一聲,自嘲道,“你覺得呢?我就是她這一生的恥辱,是她的災難,她躲我都來還來不及,何來對我好……”
我沒有告訴他我的生母是韓巧娟,也沒有具體說我和韓巧娟之間的矛盾,只是泛泛的講述着自己的一些不堪的往事……這些我除了很多年前跟何遇提過,幾乎沒告訴過任何人,但不知爲何在老胡這個陌生人面前,我會有這麼強的傾訴欲?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親?”老胡問道,問的低沉又艱澀,眼神閃爍着一些激動。
“沒有。”
“我對‘父親’這個詞沒什麼概念,既不想他,也不恨他,反正就沒感覺,”說到這兒,我感嘆一聲,“好了,不提我那些往事了,說多了讓你笑話。”
老胡沒有迴應,他不知不覺擡頭來認真的凝視了我半晌,表情有些說不出來的壓抑感……這樣的凝視讓我有些尷尬,我故意起身來,給司機又打了個電話催了催。幾分鐘後,車來了,我和老胡一起回了公司。
我沒有找顧敏儀的麻煩,也沒有將事情告知江楓,因爲不想在這些邊邊角角的小人小事上浪費精力,我只想那場婚禮儘快到來,也儘快脫離這牢籠……接下來的日子裡,江楓仍舊在積極籌備着這場婚禮,請了最好的婚慶公司搭建場地,還把需要宴請的賓客都定下來了,基本都是雲燦公司的合作商,還有我們兩邊的一些好友。不過,看到兩邊宴請賓客裡,我和他都幾乎沒有一個親人時,不免還是有些難受……
他唯一宴請的親人是他的奶奶。他說他奶奶在他來到段家以後,特別疼他寵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他這個‘私生孫子’,對他百依百順,比他媽對他還好。所以他離開段家後,最割捨不下的就是奶奶,在結婚的時候理所當然要請她來見證。
他總會在閒暇時候跟我一起討論婚禮的細節,而我總是淡然一笑的說,“這些都由你決定吧,我隨便。”
他多少會有些掃興,問到,“怎麼感覺,你對這場婚禮不是很上心?”
“沒有,我只是要求不高,而且有些緊張,都由你安排吧。”
“……”他懷疑的看了我好久,忽而又笑了,“好吧,馬上要跟你成爲夫妻,我有點患得患失而已~”
“是嗎,你在患得患失些什麼呢?”我雙手掛在他脖子上。
“幸福來得太容易,總有點不對勁兒……”他深切的注視着我,彷彿要看到我內心深處去。
“別想太多,我們都快結婚了,不是嗎?”
他迷離的看着我,眼睛裡好像藏着星辰……然後,他拉着我沙發裡坐下來,將我身子擁在他懷裡,“知道嗎,陸雲燦,我見你第一面就淪陷了……跟你兜兜轉轉這麼久,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你變成我老婆,沒有你,我會寂寞而死!”
這濃烈的表白讓我渾身一僵,我心裡矛盾而糾結,也不知道如何迴應,不由自主的握住了他放在我腰間的手。
接下來,我和江楓要結婚的消息已經漸漸的散播出去了,但我一直沒有告訴何奕,他也沒有打電話來問。
家裡爲結婚做了一番佈置,但江楓打算購買一套新的別墅作爲婚房,於是接下來幾天我又跟着他去看了幾處房子。他愉快的忙碌着,心心念念着結婚的事宜,還說打算先帶我去見他奶奶一面。但隨着婚期將近,我心情卻越來越沉重了,假裝笑也不怎麼笑的出來了。
這天跟江楓一起看了套精裝修的別墅,他正饒有興致的跟銷售人員溝通的時候,我打算出來透一口氣。走到別墅背後那條林蔭小道時,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我,“陸雲燦。”
轉身一看,發現何遇像個幽靈般的從天而降。
“你來這兒做什麼?”
“……”他一身寒氣的朝我走近,來到我跟前,“聽說,你要結婚了?”
迎着他這冰冷的眸光,我淡漠的回到,“是啊,歡迎到時候來參加我的婚禮。”
沒想到他一下就捏住了我的下巴,滿目猙獰的,“陸雲燦,你別忘了,我們還是夫妻,連離婚證都沒去辦,你有什麼資格嫁給別人!?”
我聽到這兒就怒上心頭,一把打開了他的手,“那你呢,你TM跟別的女人結婚,經過我同意了嗎?”
其實我跟何遇的確還沒有辦過離婚證,只是他‘失蹤’這麼多年,在法律上已經完全可以認定我跟他離婚,而我這些年一直沒去辦理。另外,我在上次燒燬他‘遺物’的過程中,一氣之下把兩本結婚證也燒燬了……這段時間江楓都在忙着籌備婚禮,也還沒追究我跟何遇的離婚證的這個重要細節。
所以,嚴格從法律上來說,我跟何遇還真的處於‘夫妻’的狀態。
聽到我的反問,何遇的氣焰也消了些,“這麼看來,你是爲了‘報復’我?”
“如果……”他深吸了口氣,略帶哀求的,“我可以立馬跟段茜和整個段家斷絕一切關係,你能不能取消跟段培風的婚禮?”
“不能。”
“陸雲燦,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他忍不住粗魯的鉗住我的手腕,眼睛裡快要噴出火似的,咬牙說到,“你以爲你是自由的嗎,你是我的……我絕不可能允許你嫁給他!你不信就試試,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他結這個婚!”
何遇這話剛說完,江楓卻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後,直接伸手把他拽開,猛地推向一邊!
“姓何的,老子要結婚了,喜事臨頭也沒興趣跟你打架,這也是我最後一次放過你。如果以後還敢這樣調戲我老婆,小心我揍你個半身不遂,滾!”江楓罵完,扯着我的手就走了。
何遇也沒有再追上來,沒有大聲嘶喊,我任由江楓扯着走,也沒回頭去看他,不過能隱約還是能感覺到何遇那憤恨的目光像針一樣刺穿我的後背……
回去的路上,江楓的心情多少還是受到了影響,繃着臉一路沉默的開車。他一向都很介意何遇的存在,因爲知道我跟何遇有過一段婚姻,也從我日記裡得知我對何遇一片情深……所以一旦涉及到何遇的問題,他總會變得非常敏感。
婚期臨近的最後幾天裡,江楓更加忙碌了,跟籌備的公司員工和婚慶公司的人一遍遍的核對細節,親自去婚禮現場指揮,而我作爲主角之一,心思卻神遊在外,每天都處於神經緊繃的煎熬狀態裡~
終於熬到了結婚前一夜,一切就緒,他提議早點睡,爲明天的婚禮儲備精力。但我卻根本睡不着了……我輕輕撫摸着他臉上的每一個部分,忍不住又吻上了他的脣,輾轉廝磨了一會兒,他閉眼止住了我,迷迷糊糊的說,“明晚纔是洞房花燭夜,今晚憋着。”
我沒聽,一再的往下挑逗他,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翻身把我壓在身下……
又是一場昏天黑地的酣戰,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主動和瘋狂,把他要了個徹徹底底後,他也實在累得筋疲力竭了,衝了個澡躺在牀上就睡着了,看起來睡得很沉,呼吸很均勻,還是要抱着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3點鐘,正是全城最寧靜的時候,我悄悄的掰開了他搭在我身上的手,輕手輕腳的起牀來。
在最短的時間裡換好衣服,我拿着自己的手機錢包,最後再瞥了牀上正睡得香甜的他,怔怔的看了四五秒……心裡一陣抽痛,我決絕的拉開了房門,去隔壁房間拉出我早就收拾好的那個小小的行李箱,悄無聲息的下了樓,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