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園林, 宮中和軍營的侍衛、兵馬不少,包圍住園林的斬教教衆, 也比衆人以爲的多得多,再加上四大門派, 各位有名有姓的王爺都被困此地……戰況劇烈,不死不休, 時辰變得時快時慢,一直等不到增援, 衆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糟糕!皇城一定出事了!”
“燕王圍皇城, 女瑤圍我們……他二人裡外相合,是要謀反啊!”
王爺們怒道:“女瑤, 你竟敢謀反!你不想活了麼,斬教不想活了麼?你敢這樣做, 沒考慮過後果麼?”
“放過我們,我們考慮饒你一命!”
女瑤眸子一眯, 人掠至半空,折住追來人的喉嚨,直接將人掐過去扔地。身後箭只追她, 她竟極爲冷靜,臉色蒼白,卻不復一開始的虛弱,而呈現一種病態瘋癲狀。她越戰越勇, 對王爺們的色厲內荏完全不看在眼中。她脣動了動:“正是謀反, 纔不給你們反擊的機會啊。”
“今天在這裡的人, 有一說一。我自然得確保歷史由我書寫了。”
姑娘的眼睛如星辰閃耀,極爲燦亮。腥風向她吹來,空氣中的寒意讓她興奮得發抖——等這一日,她實在等得太久了。
四大門派壓斬教數百年,各種原因下,其中一個很大原因,是四大門派背後站的是朝廷。斬教教主哪怕有通天之力,哪怕斬教不再是魔教……江湖勢力,如何和朝廷相爭?他們等了許多年,他們耐心地等着……終於等到了改朝換代!
等到了燕王這個不得志的皇子——空有一身武力,空征戰南北麾下軍隊百萬。衆皇子齊齊壓他,皇帝態度曖.昧,他解了兵權窩在洛陽城中,何等憋屈!
可惜燕王被解了兵,哪怕他曾經率兵打仗多年,他手裡沒兵符,就無法號令人爲他所用。燕王只能走旁門左道,只能依靠平日絕對不會碰的力量。燕王對權勢的渴望戰勝了他對皇權的忠誠,他到底給自己的野心投降,選擇了女瑤。四大門派和朝廷來往過密他不能選擇,江湖勢力他又不可能完全不靠——女瑤幾乎是他唯一的選擇。
而自然,帝王心術,他既用女瑤,他又不放心女瑤。他既需要斬教支持,他又不能讓斬教成爲第二個四大門派。
這些女瑤都知道——但是,斬教有沒有資格成爲四大門派的前提,是先贏得話語權!只有坐到了談判桌上,她纔有可能跟燕王談。她若是還沒拿到這個資格,燕王憑什麼對她另眼相看,投鼠忌器?
今日一戰,正是雙方投誠的關鍵!
但是,這一戰……似乎劍拔弩張的氣氛不太夠。
女瑤一恍神的時候,旁側短暫幾聲箭宇破風聲,尖利箭頭旋轉着刺向她。她的衣袍被風掀起,一步未曾動,身側撲來一推力,將她拉開。程勿身子以常人難以做到的難度向後倒了下,手裡的鞭子纏住了飛來的十幾枚箭。女瑤此時內力不夠無法使用九轉伏神鞭,這鞭子竟落到了程勿手裡。程勿手腕向外側一翻,鞭子纏住的箭只就向四方散開……
程勿和女瑤背對着背。
身穿紅黑色武袍的年輕少俠一邊擋開四面的殺招,一邊抓緊時間:“女瑤,你看!沒有我,你要多受多少傷!”
女瑤:“……”
時間緊急,她額頭青筋仍然沒忍住抽了幾下。
她厲聲:“閉嘴!這是說這個的時候麼?”
程勿:“自然是!此時不說,我就沒機會了。”
兩人說着話,卻不耽誤好身手。程勿的武功由女瑤一手教來,女瑤的武功和他同出一脈。這兩人出現在一起,背對背而戰,將對方露出的破綻完全堵住,不給敵人機會。程少俠下手不輕,女瑤只比他更狠。兩人方位移動,但始終離開彼此的時間極爲短暫。他們的招式凌厲,招招破風,殺勢凜凜。背對背的姿勢對彼此極爲信任……女瑤眼睛黑得發亮:自她成名,與人打鬥,她從未把後背交給別人過。
因爲沒有她信得過的、可以跟上她的人。
斬教教主從來都是單打獨鬥!
百來年了,眼下的四大門派弟子們欲哭無淚,恨得想撞牆:和斬教打了這麼多年,他們第一次有一種面對兩個魔教教主的感覺!魔教教主從來就沒有采取過這種打法,他們門派的經驗根本用不上……
不光是四大門派的高手們靠近女瑤、想殺女瑤的動作變得艱難,斬教的教徒們也發現,自從程少俠趕到,他們教主好像重新變得厲害了很多。之前教主奄奄一息、要死不活,不是吐血,就是準備吐血。程少俠纔出現了多久,女瑤教主都沒被人近身過。
魔教教徒們殺得眼紅:程少俠真是他們教主的十全大補丸啊。
程勿眼觀八方,敵人們一個個撲來,他最開始還想控制力道;但敵人的目的是取他性命,他即便想留手,也不可能。當下局勢你死我活,程勿心口輕微地沉了下,握鞭的手用力。血味在空氣中瀰漫,他縮着瞳孔看着這片殺戮場,他心知肚明,他回不去了——
他只能跟着女瑤一條黑道走到底了。
程勿不可能再如剛涉江湖時想的那般,做一個堂堂正正的正道少俠。
此時程勿已經明白,女瑤不主動作惡,但是正道和魔道的恩怨太深。他們互殺,根本沒有什麼真正理由。他想從中找一個無辜的人,都很難找到……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時候,程勿心中沉沉,卻也輕微的,鬆了口氣。
他再次意識到自己不過是葉公好龍,他的道德觀,比春姨希望的要低得很多。
春姨的聲音在腦海中清清冷冷:“小勿,到江湖上,要做一個天下人都敬仰的正道少俠。小勿,不求你青史留名,請你做個好孩子。讓程家看看,你活着不是罪。他們纔是錯的。”
程勿淡着表情,長鞭一路刺開飛瓦草木,他人跟着掠出。寒意如光般流轉,他在心中抱歉——對不起春姨,我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是好孩子。但是……
他腳下,正道弟子們狼狽倒下,昏迷過去。少俠長身而立,烏髮黑衣,凜然生威——但是,我甘之如飴!
程勿再次抓緊時間與背後退回來的女瑤開口:“我爲你殺了這麼多人,破了這麼多原則。如果你敗了,那我還得成爲罪人,和你一起被追殺。你把我變成這個樣子……你必然得補償我。”
“女瑤,嫁我!”
女瑤一腳踹開想偷襲她的人,火冒三丈:“閉嘴,閉嘴!你還想威脅我?”
程勿拽住她手腕,將她拖回去。他笑一下,眼中春意盎然、冰雪消融,與殺戮場對比鮮明。女瑤在他清亮如星光的眼眸中迷失,聽程勿輕聲:“不是威脅你,是跟你撒嬌。”
女瑤:“……”
明知時機不對,她的臉還是刷地紅了一下,眼神飄開。飄開的眼神看到又有人衝來,女瑤腳踩上壓,人在半空中轉開,五指張開拍下!程勿那裡也不好多少,敵人無數次打斷他的真情告白,他抖開長鞭過程中,很有耐心地一次次重來——
一箭射來,程勿高聲:“我抓捕了好些通緝犯,掙了百餘兩!等過完年官府開印我就能拿到錢了。你看掙錢多容易,我並不比燕王差!”
女瑤一掌劈死一人,一後空翻躲開暗器。身在半空中一旋,落地後迎上瑟瑟發抖的敵人,心狠手辣,一把扭掉此人的頭。女瑤的脣,輕微地向上翹了下。
程勿打退一波人,吐掉口中的箭只:“以後我不要你再催着我,我主動習武。我回去就好好向陶師姊討教。我內力這麼強,我只是缺招式,缺經驗。你看着吧,我武功也會比燕王厲害很多!”
女瑤:“……”
她被程勿拉住,不得不在百忙中與程勿對視。程勿說:“聽說燕王從小征戰,不喜讀書。我不一樣。我不討厭讀書,我認字認得很快。我很喜歡看書的!文方面,我也比燕王強。”
女瑤翻個白眼,心想:你喜歡看書?你只是喜歡看各種亂七八糟的話本而已吧?
程勿拉着她,後面再有人殺來,他抱住她替她擋開。落地時,兩人齊齊身子一挨,從灌木叢下貼過撲倒。身後的火箭燒起一片草地,程勿和女瑤一點傷也沒受,頂多吃了一嘴土而已。少俠的氣息貼着姑娘冰涼的臉,她提步要躍出時,肩膀被程勿暗下。程勿百忙之中手一劃,眼睛燦亮,聲音裡甚至帶着興奮的笑:“而且——”
他聲音拖長:“你根本不喜歡燕王!你也沒打算嫁燕王!”
“你鬧出這麼一出,說什麼定親,你只是要找這個機會跟人開戰而已。你不會嫁燕王的,你野心勃勃,你根本不在乎嫁人的。”
“那你看我!武也成,天賦高得不得了,見過我的人都誇我是習武天才,追着喊着求我要收我爲徒;文也湊合,不是睜眼瞎,能讀書斷句,比程淮強很多很多;我還年輕,比燕王小一倍,他那麼老,死的肯定也早,那你多吃虧;你看你臉長得這麼嫩,你就應該找一個比你小的夫君啊,年齡不是問題,我遲早有一天比你看着老的;還有、還有,我長得好看,比燕王好看!姑娘們都喜歡盯着我看,你也喜歡……你看我這麼多優點,你嫁我吧。”
“嫁我吧嫁我吧。”
女瑤脣抽搐:程小勿是非要跟她在這個時候把這事定下來啊。
他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挑這個時候。她本該怒意上頭,罵他不知輕重,對他的建議不屑一顧。她本該一掌拍開礙事的程勿,衝出去帶領斬教教主大殺四方。她本該不被程勿纏着,她本該有千百種方式丟開這個死小孩。但是……當程勿不分場合的時候,她心中竟有如花開,涌出越來越甜的歡喜。
女瑤擦一把臉上濺到的血:“你非要跟我在這時候討論這件事?”
敵人再次迎上,女瑤和程勿聯手退敵。這一次程勿拽着女瑤的手不肯放,一直沉默不語的女瑤,也終於對上程勿烏黑期待的眼睛,對他開了口。
程勿:“嗯!”
一鞭甩出!
女瑤:“今日一戰後,燕王就會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打掉身上的暗器!
程勿:“皇帝三宮六院嬪妾無數,你只是他後宮之一。你這麼厲害,怎麼可能受得了?還是我好。”他殺掉從後撲來的一人,紅着臉微羞澀,“我不一樣。我要是娶了女瑤,我一輩子就愛女瑤一個。”
女瑤飛身,指上內力彈出,撕裂高空中撲下來的網招。落到地上時,她跌了兩步,喘氣劇烈了些,卻不耽誤她說話:“燕王比你個子高。”
程勿:“你這麼說不公平!我才十七,我還會長個子!”
女瑤無表情:“我不喜歡個子太高的人。”
程勿一下子想起女瑤是個小矮子,連忙改口:“我也不會長得太高,我們程家人也沒有傻大個。”
女瑤目中已經有笑意了,咳嗽一聲:“燕王比你英武硬氣。”
程勿哼一聲:“我氣質好。只是壯有什麼用。”
女瑤笑意加深:“他野心大,擅謀略。”
程勿:“野心大的人不好把控,把你騙得團團轉,你得一輩子防着他,那多累。”
女瑤:“他和我相交多年。”
程勿:“日久生情,比不上一見鍾情。”
女瑤:“他能讓斬教成爲江湖第一。”
程勿:“別人施捨來的第一,自己能力跟不上,也只會爲他人做嫁衣。女瑤雄心壯志,不會滿足於此。”
女瑤:“……”
程勿:“……”
兩人竟是一邊說,一邊跟四方人打。先前只是程勿纏着女瑤不放,女瑤沉默不語,光打不說;而今女瑤開了口,這兩人竟然對上了話。被斬教壓制的王爺們、正道弟子們氣得發抖:這兩人、這兩人!還記得這是什麼場合麼?還有把他們放在眼底麼?
他們在敵對!
不是給女瑤和程勿談情說愛提供機會!
衆人怒吼:“欺、欺人太甚!士可殺不可辱,我們跟你們拼了——!”
突然爆發的強大殺力,讓程勿驚了一下,往後退一步,再在地上就勢一滾,跳起時被女瑤扶住腰。程勿真沒覺得他有刺激人,他本是怒氣沖天地來皇家園林想帶女瑤走,他發現事實跟他以爲的不一樣後,他就聽從自己的內心……他並不是不把敵人看在眼裡。
女瑤在他的腰上拍了一下,輕斥:“又走神。”
程勿臉上肌肉崩緊,他想在女瑤面色樹立一個強大的足以保護她的形象。他已經做了這麼多,若是前功盡棄,因爲自己一個駭然,讓女瑤覺得他不堪大用……程勿眼睛驚恐地低下頭,卻與女瑤笑意滿滿的眼睛對上。
她溫柔地看着他。
不再是那種詭譎的、審視的、戲謔的眼神。
她的笑意如三千秋波,蕩在明亮眼瞳中。不當其時,正當其心。女瑤慢悠悠開口:“程勿,此戰甚爲重要。若一個不小心,你我都會埋骨其中。我身爲魔教教主,得爲整個魔門弟子的生命負責。我得給燕王爭取最多的時間,盡最大可能保護他的後方。我不能任由你在這裡胡攪蠻纏,讓我分心……”
她越說,程勿的臉色越白。
他的眼神變得難看,情緒在其中扭曲,他的氣勢變得一團亂。他皺着眉,身體發冷,袖中手顫抖。他的睫毛顫抖得厲害,咬着脣咬出了紅血絲。他渾身發僵,他聽不下去,失望憤恨如針般扎向心頭——又失敗了麼?又要拒絕麼?他到底哪裡……
暴虐感在體內爆炸,即將炸開時,程勿突然聽到女瑤道:“……所以,我答應你了。”
程勿:“……”
轟一下,熱浪襲來,大腦如被雷劈,剎那間空白。他呆呆地看着女瑤,張嘴,一個字都吐不出。
女瑤輕笑,重複一遍:“我答應你的求親了。只要你我都活着,我就願意嫁給你。”
女瑤握住他哆嗦的手,語重心長:“所以,小勿,拿出你真正的實力吧。我們要活着出去……爲了你能娶到夫人,大殺四方吧。”
血雨凜凜,寒風肆虐。未入春,冰雪還封着山。皇家園林成了鬥毆場,所有人都意識到拼不出這條路,他們會死無葬身之地。所有人都拿出了實力,眼睛赤紅,殺得失去了理智。而程勿和女瑤站在衆人包圍中,無數刀劍殺向他們,無數人想取了他們的性命……可在短暫一刻,程勿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記不得。
烏雲在頭頂滾動,光一時暗一時亮。程勿猝然伸臂,將女瑤緊緊抱到懷中。彭拜的感情如洪水,如浪潮,它們翻卷着從天上落下,澆向他!他心死如灰,卻又重新活了過來。他發着抖抱緊女瑤,抱緊她嬌小的身體。長髮凌亂拂面,他眼中熱淚滾滾,強忍的歡喜沖刷他。他到底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
二人氣息交錯,臉輕輕碰了一下。無止境的殺戮似遠去,世界只剩下他,和懷裡的姑娘。程勿含着淚,哽咽:“好、好……我一定好好保護你!”
“我們一定能活下去。我一定可以娶你的。”
二人望向對方,目光炯炯,堅定之刃從心口拔地蓋樓,樓成大廈。相視而笑,程勿和女瑤貼身而戰,慢慢分開,靠着彼此後背,望向四方的刀光劍影,眸如冰雪,身挺如竹。極速旋轉的漩渦在腳下鋪開,狂風散開讓路,天上厚重雲翳被吹開——
來吧。
殺吧。
他們所向披靡!
……
一上午的功夫,皇家園林陷入江湖人士的鬥毆中。燕王殿下那邊也沒消停。這場洗牌之戰是燕王和女瑤一開始的目的,女瑤要血洗江湖,燕王要血洗朝堂。兵馬不夠,人手不夠,互相支援。女瑤將所有王爺困在園林中不得外出,燕王手裡的劍,則指向了皇宮——
他要那個皇位!
他踩着鮮血一步步走上白玉石階,走向自己老淚斑駁的父親。老皇帝嚇得六神無主,親兒子燕王領兵殺進皇宮,聲勢浩蕩。燕王沉着無比,握劍的手越來越用力。他要這天下,哪個兄弟也不配跟他爭!他的父親更無法命令他讓出本該是他的位置!
園林亂了,整個皇城也亂了。人人閉門不敢外出,躲在門後,聽到外面的兵器交戈聲。街巷上血流成河,燕王的大方向指着皇城兵馬;除此之外,還有一隊輕便的刺客部隊,將目標放在各位王爺的府邸中。
控制人口流動。
到此一步,燕王沒有後路,他也不打算給自己的兄弟們翻盤的機會。他要殺光一切,囚禁一切。
各王爺府邸中慘叫不絕,女人哭聲甚多。一個個想從後門逃出,都被牆頭的黑衣殺手們手中的箭.弩指着胸口,被重新逼回了王府。包圍王府的殺手們冷麪無情——
“搜!信件,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這些殺手們和王府的侍衛對戰,如其他地方一般,推動着戰局穩穩向前。但是一座皇城,最厲害的一是皇室成員,二是滿城軍隊。燕王和女瑤控制着其他地方,這批殺手隨時可殺個回馬槍,給予另兩方支持。戰爭開始前,燕王和女瑤的說法也是這樣。
王府奮力反抗的人滿目絕望——這是“天鼎閣”的殺手!江湖最厲害的殺手樓,殺手齊出!他們哪裡擋得住?
所有殺手齊出手,竟是把武器對準了他們……王府中人慘笑:嘿,燕王,狼子野心!竟是早早和江湖有了勾結,竟是早就打算這麼做了。朝廷勢力一直和江湖分不開,但朝廷一直依靠的是正道中的四大門派的威望。燕王他劍走偏鋒,他不但跟魔教教主合作……他還和正邪難分的殺手樓有牽扯!
所有殺手齊出!
帶頭的,正是江湖第一殺手,夜神張茂。
夜神張茂所在之地,斬教聖女白落櫻跟他一起。斬教要監視他們,白落櫻武力又差,跟着女瑤只會是拖累,自然被派來跟着這批殺手。此時立在牆頭,下面殺成一片,血肉模糊,白落櫻的臉微微發白,眼神躲了下。這場面……比她昔日所見的還要可怕。
夜神挺立在白落櫻身邊,冷眼看下方几乎稱得上是單方面的屠殺。
良久良久,日到正空,再轉黃昏,敵人的反抗越來越弱。白落櫻算着時辰,看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玉笛,焦急拉夜神的衣袖:“好了,我們快走吧!女瑤那裡人手恐怕不夠,還等着我們呢。我們得去支援女瑤!”
夜神不動。
白落櫻:“……”
她拽着夜神衣袖的手微微發僵,她仰臉看男人英俊的側臉。他還在低頭看下方的殺戮場,白落櫻的聲音已帶着顫音:“你……什麼意思?我們不去支援女瑤麼?”
夜神:“去,自然是會去的。”
白落櫻臉色稍微緩和,想自己想多了——
卻聽張茂下一句冷淡的話:“只是去晚些。”
斑駁石牆上,風冷了很多,白落櫻手一陣陣發麻,終於意識到什麼了:“……”
她臉頰發抖,目光死死地盯緊他:“張茂,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