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2

混沌中, 程勿不停地掉着眼淚,沉浸在模模糊糊的夢魘中。夢中的青年眉頭緊皺,彷彿有說不完的沉重心事壓得他精神緊繃, 喘不上氣。後半夜請來名醫,給程勿包紮了傷後,程勿就開始發高燒。但他燒得厲害,睡得昏沉中卻還知道拽着女瑤不許離開。

白落櫻、金使等幾人使力,都沒法把程勿摟拖着女瑤腰肢的手臂打開,把女瑤解救出來。

每當外力一衝, 程勿摟女瑤的力道就重一分,被他摟着的女瑤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 女瑤擺着手認命:“別拽了……再扯下去, 你們沒把小勿扯開, 我得先被箍得暈死過去了……算了, 我來!”

她低頭, 恨鐵不成鋼地在程勿扣她扣得死緊的手臂上打了一下:這個死小孩, 一身好武功,如今全用在她身上了。

白落櫻看到如此, 臉上露出笑:“說明小勿真的很喜歡你啊, 女瑤。”

“他真的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忘不掉你吧。”

女瑤一頓,低頭望着青年幾乎伏在她懷裡的形象。救治程勿的時候,因爲程勿不肯放開她, 女瑤被迫坐在牀榻上。醫者包紮傷口時, 程勿昏迷中, 更是一個勁地擰着眉往她懷裡縮,縮得女瑤直抽氣:她是得有多雄壯,才能任由他一個二十歲的青年把他全身窩在她懷裡啊。

女瑤指尖輕顫,冰冰涼涼地,拂過程勿的眉梢。青年的烏黑長髮散在她腰跡,錦被將他全身蓋着,他玉白秀美的面龐完全埋在被中,埋在女瑤懷裡。呼吸間,他聞到的全是女瑤身上的氣息,這才能讓他覺得舒服。然外人從旁側乍一看,壓根看不到程勿,還會恍惚以爲是女瑤臥病在牀、蓋着被衾與人談話。此姿勢,已能看得出程勿對女瑤的依賴……

哪怕他是神志不清,恐怕都沒有意識到女瑤還活着。

一衆人旁觀,女瑤也面不改色。她溫和地,揉着程勿的眉心:“小勿,放輕鬆,我回來了,我不會再走了。”

她揉他眉心第一下,他皺着的眉便鬆一點。

女瑤繼續揉他眉心:“小勿……”

他繃着的肌肉放鬆一點。

女瑤指尖在他眉上撥弄:“小勿……”

他在她的撫弄下,好像真的能聽到她的話一般。一點點,眉不皺了,身子不縮着了,臉從被子下露出一點,箍着女瑤腰肢的手臂肌肉也不再繃得緊實……他昏昏睡去,氣息變得平緩,女瑤在他手臂上最後一點。程勿這才徹底放鬆,手臂鬆開,女瑤跳躍而出,逃出了程勿的箍抱。

女瑤終於一身輕地站到了平地上。擺脫程勿後,她揚眉吐氣,叉腰大笑:“哈哈哈……”

一衆人用譴責的眼神看她。

女瑤沉下臉:“怎麼?!”

女瑤就是女瑤。

哪怕失蹤了三年,帶給人記憶裡的壓力還在。她冷目一壓,金使和秦霜河等下屬就默默後退,不敢說教主如何不好。只白落櫻不怕女瑤,美目瞪着這個師姊,憤憤不平:“小勿這麼可憐,你讓他抱一抱怎麼了?”

女瑤盯着她圓潤一些的小臉和豐腴的身形:“你是成親了還是懷孕了?”

白落櫻:“……!”

她憋紅了臉,勇氣被女瑤一句話壓回去。白落櫻這才支支吾吾地拉着冷麪夜神到女瑤身前,說起自己的事,再委婉地問起女瑤這幾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女瑤大概跟他們說了下,就打響指,讓秦霜河帶人下山去真陽派一趟,把原本在落雁山上的碧綠冰玉牀拿回來。

金使回頭望一眼窩在牀畔間的程勿:“那教中事務……”

女瑤反問:“你在看誰臉色?誰是教主?”

金使立刻一激靈,挺直腰背,冷汗涔涔:“您是您是!屬下一時心急忘了,再不看程公子了……”

女瑤這才滿意點頭。

幾個斬教高層交換個眼色,心中又欣喜教主的迴歸,又對教主的迴歸感到苦哈哈:好脾氣的程公子說話不算數了,以後大家又要猜脾氣陰晴不定的女瑤教主的心思了……

明明女瑤教主和程公子是夫妻,爲什麼女瑤教主就不能跟程公子學着改改脾氣呢?

之後幾日,女瑤在“玉樓”中翻看程勿補齊的《淬陽訣》,她按照正確的心法磨礪己身,把自己的武功修煉回去。同時,瞭解如今天下形勢後,她快速地接手了斬教事務。女瑤迴歸的消息,真真假假,放給了天下武林,武林人士幾多不安,幾多惶惑。

最近江湖上的大事除了朝廷對武林的碾壓外,還包括魔門斬教的八卦——

“你們聽說了麼?女瑤死而復生了!”

“什麼?大魔頭沒死?天啊,她不會來中原報仇來吧?不會找上四大門派吧?”

“真的,斬教好像要開慶功宴呢!就是慶祝他們的女瑤教主回來了。”

“不會吧……魔教教主還活着,可是……”

可是當今天下爲了與朝廷相平衡,江湖欲成立武林盟,武林盟看好的盟主,正是原本斬教管事的人程勿啊。程勿和女瑤這種夫妻關係,如今程勿還能是武林盟盟主的最好人選麼?女瑤那麼強勢,會跟程公子搶吧?若是武林盟主落入魔教教主掌心,江湖中爲武林盟奔走數月的人一陣窒息:

魔教教主要是成了武林盟主,後果不堪設想,武林危矣!

當聽說女瑤“復活”真真假假的消息,不光爲武林盟奔走的人着急,最急的,恐怕是除了真陽派外的其他三大門派。幾月前程公子程勿來中原走一遭,他堵在幾大門派的大門前,其形悍然,其武不催,至今想來都一陣後怕。

衆人覺得程勿是爲女瑤報仇而去堵幾大門派的山門,如今女瑤死而復生,她會不會做的更徹底?

一時間,三大門派都偷偷摸摸地開始做準備,目光盯着關外西林,盯着女瑤的動作。

女瑤並無動作。

於她來說,塵歸塵,土歸土。當日她殺了曹雲章和趙琛二人,改變武林局勢,她的目的已經達成。她並不需要如當初一夜滅青蓮教一般,剷除幾大門派,成爲江湖公敵。現在和以前已經不一樣,整個江湖都是她的,她要慢慢經營,她不會給自己弄出幾個敵人來。

而且,她也忙着啊。

忙着跟真陽派建交,與謝微書信。二人公事公談,謝微不再抱有兒女私情後,積極爭取武林盟成立後,正道和魔門兩邊的勢力分佈。書信往來,以鷹傳信,雙方都想促成程勿當盟主這件事,自然談得不錯。當這件事基本確認下來,謝微已經打算親自來斬教一趟了。準備動身前,謝微多問一句:“我們談的這些,程公子也沒意見吧?”

女瑤輕飄飄:“唔,這個還不知道,我還沒跟小勿說。”

謝微:“……!”

謝微怒:“武林盟主選的是程公子,你竟從頭到尾沒讓程公子參與麼?你就替他做了決定?你能代替他?”

女瑤:“……”

原本想理直氣壯地答“能啊”,但想到她回來那日被程勿折騰的樣子,女瑤一陣心虛。

她只好含糊回信:“差不多差不多。”

謝微:“……”

謝微不打算出遠門了,女瑤這行事速度,讓他心裡分外沒底。他語重心長:“你什麼時候跟程公子說武林盟主的事?你要快些啊,朝廷現在派人到處收買江湖人。我們必須趕在朝廷之前。”

女瑤非常無辜:“你的‘程公子’還病着,昏睡不起。等他什麼時候醒了,我再什麼時候與他商談武林盟的事。”

千里之外,伏案讀信的謝微窒息,氣得扔了兔毫:“……”

女瑤這個混賬!

女瑤這個混賬,她霸道慣了,獨斷專行,身爲上位者,不考慮別人。她不體貼人,她心狠,她難說話,她有很多缺點,但她讓程勿念念不忘。程勿平日健康無比,三年也沒見他生過什麼病。但是這一次他就燒得非常厲害,一直醒不來,在夢裡不停地說夢話。

大多都是:

“女瑤……女瑤你回來……”

“小腰妹妹,我好想你……”

“春姨,她不喜歡我嗚……”

這一睡,好像睡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程勿昏迷中,隱約記得女瑤回來了,他高興地抱住她。然後她斷斷續續地照顧他,喂他吃藥,跟他說話,還睡在他牀榻外。他焦急無比,口乾舌燥,不知到底是做夢,還是她真的回來了。不知自己是已經死了,還是幻覺連連。

睡夢中,他輾轉反側,在一個又一個夢境中穿梭。有時看到她,有時找不到她。有時她喜歡他,有時她又趕他走……她像夢一樣捉摸不透,他追逐着她,在天崩地裂間奔跑,在火山岩漿下跳縱。他站在山嵐下,站在潮浪間,他大聲呼喚,聲音沙啞淒厲:

“女瑤!”

“女瑤——”

“女瑤——!”

“砰!”程勿猛地坐起,頭撞到了牀柱上,磕得他差點重新倒下。他頸上纏着紗布,醒來後覺得有些刺痛,然他無瑕顧忌那個。程勿坐在被衾間喘着粗氣,手心全是汗,長髮也被汗水打溼。他的雙目發紅,盯着屋子看。屋中空蕩蕩的,只有他一人。

程勿心跌到谷底,冰涼無比。

難道、難道他模糊印象中的女瑤,果然只是他的幻覺麼?難道她真的並不曾活着,已經死了嗎?這麼多天,夢裡那個幫他擦汗、跟他耳語說話的女瑤……都是他臆想出來的?

不。

程勿慌張地蜷縮手心:他隱約記得自己自刎時,看到女瑤了。他還親女瑤了,她罵他的架勢那般真切……怎麼會是假的?

程勿當即下牀,匆匆穿上鞋襪、套上外衫,他就奔出了屋子。此時青年形象全無,黑髮散着,溼漉漉地貼着臉。衣衫不整,衣帶系得有一搭沒一搭。他的容顏也蒼白無比,脣上起白皮,乾燥無比。奔出屋子四處張望找人的程勿,孤零零地立在院中,既羸弱,又狼狽。

“程公子?”過來送藥的侍女看到程勿這般形象,揉了揉眼睛,吃驚地張大嘴。

她手腕一下子被程勿拽住。

程勿心臟狂跳,拉着她啞聲問:“女、女、女瑤……”

侍女善解人意:“教主在和各位大人們談教中事務。”

程勿:……女瑤真的回來了!

狂喜涌向心頭,順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程勿厲聲:“她在哪兒?!”

侍女被他嚇得結巴後退:“在玉、玉、玉樓啊……”

當日下午,落雁山上各位斬教教徒,都見證了程勿到處尋女瑤的一幕。程勿跌跌撞撞,跑去了玉樓,被告知教主跟金使大人走了。程勿再去找金使,女瑤又去其他山峰了。落雁山除去主峰,還有五峰,一共六峰,這麼大的山,程勿就在到處找人——

“女瑤!”

總是和她前後腳地堪堪錯過。

程勿急得無法,奔得太用力,頸上的傷痕又開始流出血,讓他更加虛弱。然他不管不顧,越來越多的人承認女瑤確實在,程勿心中只覺得巨大歡喜。他陷入一種魔怔,他一定要看到她,不然他不安心。程勿最後尋到了聖女白落櫻的地方:“女瑤又走了麼?”

白落櫻看青年這不堪的形象,目中溫柔道:“沒有。她知道你在找她了。”

程勿:“那她……?”

白落櫻手一指,指向玉樓外的山巔:“她在那裡看落日,等你。”

白落櫻“哎”一聲:“你這樣形象不好,你好歹……”

程勿人已經不見了。

他直奔玉樓外山巔。他記得那裡,當年他還只有十七歲的時候,被女瑤哄騙上落雁山。女瑤那時忙着四大門派攻山之事,顧不上他,就把他鎖在“玉樓”裡自生自滅。後來玉樓失火,程勿從火中逃走。那時玉樓外的山巔處,女瑤正和蔣聲等幾人大戰。

她從那裡跌落山崖,在星墜爛爛下,跌入了程勿懷中。

就像是故事的開端一般。

“女瑤……”終到了山巔口,大風灌衣,程勿目不轉睛,盯着那背對着他的少女身量的女子。

一身凜然武袍,長髮直束,負手而立,她望着山間雲海出神。落日金輝照在她身上,她整個人被籠在光華下。風吹動她的衣發,大約聽到了身後的聲音,女瑤轉過了臉,驀然回頭。

與身後那衣衫不整、袍子快落到地上的散發青年對望。

他像個瘋子一樣形象糟糕,她卻站在落日下,顏如舜華,目如冰雪。

程勿呆呆地看着她。

女瑤慢慢笑開。她不常笑,她在人前總是很威嚴。她只在程勿面前會露出幾分女孩的樣子……女瑤向前伸出手,脣角一絲笑:“小勿,我送你的江湖,不好麼?”

程勿:“……”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聲音。

想念了一千個日日夜夜的人,突然出現在了他面前。

滿心的難過,難過得顫抖痙攣;滿心的委屈,委屈得掉頭想走。但是還有欣喜,巨大的欣喜,像從天而降的熔漿般灼燒他;狂烈的激動,讓他血液流竄全身、心臟跳動瘋狂、眼睛火熱發紅。

他繃着臉,一眨不眨地看她。

驀然間,他眼中開始落淚。

心酸、迷惘、苦澀、自憐。

他落着淚,顫抖的,一步步走上前。他將眼眸驟縮的女子擁入懷中,緊緊地抱住她,他才能感覺到真實。程勿哽咽:“……不如你好。”

女瑤身子輕微地抖一下,被他抱得更緊了。

程勿眼淚滾燙地落在她發頂。三年之別,她在他面前是如此嬌小,他個子高的,已完全籠罩住她。女瑤心倏地一酸,聽到程勿靜靜地:“我根本不喜歡什麼江湖,你送我什麼我都不喜歡。我只喜歡你,最喜歡你……你不要我,把其他的丟給我,我恨你。”

女瑤:“……對不起……”

他忽然低頭,與她對視:“不,我不恨你。”

他粗糙的指腹撫摸她面孔。太多的疑問他不想問,只要這個人確實回來了,他歡喜無比。他盯着懷裡的姑娘,一字一句道:“女瑤,我不恨你。”

“我喜愛你。”

“比所有的、一切的……”他說的斷續,說不下去。淚水凝睫,他笑容空落,淚掛在臉上,他喃喃重複,“我最喜愛你。”

眸子幽深,一心熾火。女瑤心頭驀地發酸。

她張臂,手指在他後頸上一壓,讓他低頭。她熟練地親上他脣,摩挲他脣上破了的幹皮。前所未有,女瑤想自己很少有這樣強烈的感情。但在落日垂垂下,被程勿擁抱,與他親吻,她知道自己喜愛這個人。

無比的喜歡你。

程勿喘着氣,與她脣貼着。

金色光燒得他臉微紅,有點躲:“不,我、我……剛睡起來,我沒有……”味道一定很不好。

女瑤:“我愛你。”

程勿愣神:“……你從來沒有……”

女瑤重複:“我愛你。”

他俯下眼盯着她,看到她眼中的鄭重。程勿喘一下後,眼睛刷得通紅。他悶不吭聲,再不說話。箍着她的力道加重,青年抱緊她,重新堵住她的嘴,與她纏綿熱烈……

他們立在夕陽下,雲煙滾滾,天地如赤,羣鶴騰飛。

在滿天神佛凝視下,見證這段失而復得的濃烈愛意。

……

女瑤回來了,程勿醒了,斬教氣氛前所未有的輕鬆。在女瑤講了自己是如何死而復生的故事後,將信將疑的程勿終於相信她不是幻覺,心滿意足地開始養傷,好時時刻刻地纏着女瑤。

女瑤回來後,程勿看着整座落雁山,都覺得無比可愛。此前三年的世界在他眼中灰濛濛一片,現在他喝着藥,連坐在牀上都能撫摸半天:這可是玉樓啊。女瑤不在的時候他住在這裡,女瑤回來了,也沒有要他搬出去……

勉強算一算,他和女瑤也算同牀共枕了。

程勿歡喜無比!

三年來,程勿第一次對過來送藥的侍女露出了笑,嚇得侍女慌張躲走。程勿聽話地喝了藥,給自己的傷換了紗布。他躺在牀上半天,也等不到女瑤來安慰他,對他噓寒問暖,親親抱抱。程勿鬱悶了一會兒,找來侍女問,得知五使又在纏着女瑤教主問事情。

程勿:以前怎麼沒發現他們好礙眼?

他們總纏着女瑤,什麼時候女瑤纔有功夫理自己啊!他可是傷員啊!差點死了的重傷人員啊。

實在等不到女瑤,程勿只好自己出去,去玉樓前殿尋女瑤。

當是時,女瑤果然跟五使在前殿中談事。五使把斬教事務一個個報告給女瑤,女瑤“嗯嗯嗯”漫不經心地迴應。教主坐在高座上,手撐着額頭,對他們的話興趣並不大。金使察言觀色,笑道:“其實這些事情也沒必要事事請教教主啊。其實有更重要的事想詢問教主:教主,是不是應該給程大人安一個職位啊?光是‘大人’‘大人’地稱呼,感覺不太合適。”

女瑤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程大人”是程勿。第一次聽到人這麼稱呼她的小勿,女瑤心裡新奇無比。但是金使的話又讓她覺得奇怪:“有什麼不合適的?爲什麼要安職位?”

金使斥責地看着女瑤教主。

女瑤寒目瞥過去。

龍閉月一下子慫了:“就是您夫君,哪怕是虛名,也得在教中有職務。屬下查過,教中歷代教主夫君的職位,都掛的是‘護法’。護法一向是教主親自封的,您失蹤了三年,您夫君三年來就得不到這個職位。好在您回來了,您夫君總算可以有正名了。”

女瑤愣住。

恰時,程勿從殿門外沉着臉入殿,正好聽到了金使大人熱情地討論“您夫君如何如何”。程勿一僵,露驚駭之色。他沒敢冒頭,心虛地轉身就走。身後,女瑤正非常認真地詢問下屬們:“是我失憶了,還是你們失憶了?我什麼時候有夫君了?程勿什麼時候就是我的夫君了?我好像還沒嫁人吧?”

五使們:“……”

半晌,金使小聲問:“可是程大人說你們早就私定終身了,早就是夫妻了啊?”

女瑤:“……”

女瑤眉一跳,託着腮幫,輕輕地“唔”了一下。金使他們再解說,女瑤便明白,原來三年來,世人都以爲程勿是她的夫君啊。

程勿……嘿。

突然迴歸,發現自己多了一個夫君,而且天下人都理所當然地承認。這種感覺……挺酸爽的。

但女瑤想了一下,就決定默認:小勿喜歡怎樣就怎樣吧。

這時程勿正惶恐不安地窩在宮殿中發呆:糟了!女瑤發現了他的謊言,會不會生氣?她會不會當場揭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