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
雪花又開始沒完沒了的紛揚而下。
奇怪的是,天空明明飄着雪,竟然還能看見月亮。
“小狼妖,過來。”林妙聲對着一邊裝深沉的某隻揚起手召喚。
白色的某一大團擡起頭看了看林妙聲,尖尖的耳朵轉動了一下,傲嬌模式全自動打開。
嘿!它不喜歡她叫它小狼妖呢。於是,林妙聲又換了一個稱呼:“小狼怪,來這邊!”
“別叫我妖怪!”某隻很鎮重地對林妙聲再三強調:“叫我的名字,暮!”
“暮!”林妙聲聽到自己發出這個音節的時候,絲毫沒有覺得不習慣,反而有些自自然然。那樣的親暱,像什麼呢?
暮。有點像從雙脣中爆出來的聲音,更像是從鼻腔中滑出來的膩音。不僅僅有一種親密的感覺,似乎……嗲中帶着貪戀。
爲什麼?
林妙聲恍惚間有些模糊。
“上仙,你怎麼會滯留凡間呢?”小狼妖悶悶地問她,“你,什麼時候回去?”
“回去?”林妙聲再次愣了愣神。不過,看見小狼妖別過頭,拿屁股對着她的一副彆扭模樣,她忽然懂了。於是,有點惡作劇地掰回小狼妖的腦袋:“你討厭我了,天天盼着我回去不是?那好,明天我就走!”
小狼妖的眼裡閃過緊張和失落,渾然不覺自己的臉被林妙聲揉成一團。
“哈哈哈!”林妙聲忽然大笑:“原來你捨不得我走啊,暮!”
然後,更加無所顧忌地將小狼妖的眼角往上提,都快提拉到耳朵邊上了。這纔將憋笑的勁一股腦兒地發泄了出來:
“啊哈哈哈!暮,你把眼角往上提,就有些像狐狸哦!”
暮這才發現自己被面前這個女人給捉弄了。
“嗯,明天就走!”終於笑完了,林妙聲說:“暮,跟我一起走吧。”
這是暮被自己的家人和族人拋棄後遇見的第一個邀請。
“以後,你就跟着我吧。我頂多就偶爾欺負欺負你!”
那個邀請它的女人,笑得比雪地上空的月亮還要溫柔幾分。儘管她剛纔明明在說要欺負它。嗯,她剛纔說了偶爾的吧?偶爾就偶爾,反正就是被她一通亂揉唄,忍一忍就過去了。
它實在是不想在這冰天雪地裡獨自忍受孤獨和寒冷了。
“你知道怎
麼離開這裡嗎?”暮問林妙聲。
“不知道。”林妙聲一邊走一邊回答:“我好像是從那扇門走過來的,不如我們也就從那邊試試能不能走出去。”
甬道口的盡頭,林妙聲一邁腳便走了出去。
“暮,出口就是這裡啦!”
可是,林妙聲將門的縫隙再打開多一些時,強烈的光芒綻放,林妙聲最後只聽見暮哀嚎了一聲,聽起來很痛苦。
“暮!” 她再次折返回來。
雪仍舊在飄,卻沒有聽見四蹄飛揚的聲音。
“暮!”她的心像被什麼揪住了,懸在半空。
“傻瓜!”她聽見有人魅笑着罵她:“那隻小狼妖剛剛開啓靈智,還沒有結丹化形你就妄想帶它跨界?”
“誰,你是誰?”林妙聲對着空曠的雪地大聲問。
“呵呵呵!”那個聲音咯咯笑着:“我是蓮影啊。”
“你知道暮去了哪裡嗎?”林妙聲問。
“被那至剛至陽的仙氣所傷,估計……”似乎看見林妙聲一臉擔心的模樣:“怎麼,你想救它?”
“剛剛那扇門是我打開的,是我害了它。”
“害了它,所以纔要救它,對吧?”蓮影問,眼光中泛着笑意,眸子深處卻是一片認真。
“不,不僅僅是這樣。我喜歡暮,想以後都跟它一起。”林妙聲聽見自己的聲音,乾脆,利落。絲毫不違背內心的本意。對,她喜歡暮。從最初的那一抹憐憫開始。
“放肆!”另一個聲音訓斥道:“不過是一隻不入流的妖怪,竟然妄圖帶它飛昇成仙!”
“畫月,你是在妒忌,她說話比你坦承嗎?”
那個叫蓮影的似乎開始嘲笑畫月。
林妙聲的腦袋一陣混亂,有些分不清哪個是蓮影,哪個是畫月,哪個是她自己。忽然,腦袋裡一陣強光反射,一支尖銳的金釵斜斜地刺入她的腦中。她看清楚了,那金釵的釵尾是一枚如火焰般燃燒着的紅蓮。
“暮。”她喃喃地閉上眼。
紀暮聽見神婆重重地嘆氣,忍不住追問:“怎麼了?”
“我說她是童子命,你們只怕不信。”神婆又打了一個大嗝,對林媽媽說:“你家閨女……看天意吧。”
紀暮緊緊地握住林妙聲冰冷的手。
“沒有辦法了嗎?”他問:“您一定有辦法的吧?
”紀暮從未懇求過任何人,這是第一次,竟然是向一個不被大多數人尊敬和認可的神婆。
“唉,她來頭不小。”神婆也有些沮喪,畢竟,眼睜睜地看着一些事情發生,自己卻無能爲力,是一件挫敗的事。
“不知道她是帶任務的,還是因爲犯錯了貶落人間的……”神婆因爲這事竟然耿耿於懷,最後發展到脾氣暴躁地轟趕紀暮和林媽媽出去。
紀暮“噗通”一聲就給神婆跪下了。
“求你,喚醒她!”紀暮說:“需要什麼條件,只管說。”
“你有什麼條件?”神婆很不耐煩地問。
末了,又揮蒼蠅般地說:“我從沒見過這種奇怪的命局。你們走吧,我不收錢。”
“我有條件。”紀暮說:“要錢,我有錢。要命,我有命。”
“不是跟你說了,要耐心等待麼?”神婆見紀暮糾纏不休,徹底的火了。然後不斷地打嗝,打呵欠,那呵欠直弄得她鼻涕眼淚一大把。
這時候,廟裡的另一位婦人過來端了一杯薑茶給神婆,又對紀暮說:“這種測算很費精力的,婆婆她累了。”
林媽媽和紀暮互相看了下,都覺得神婆的狀態很詭異。
“婆婆她這是陰氣逆襲,身體承受不住。你們要有疑問,改日再來吧。”
如此,紀暮和林媽媽各自在功德廂裡放了錢,推着林妙聲從簾子裡出來。
考慮到林妙聲三天必須換藥一次,紀暮便開車將林妙聲送到田霖聯繫好的私人診所。
“紀暮,這事你準備怎麼結?”田霖這些天不見紀暮,發現他又消瘦了一圈。聽紀宸說起過一些段落,他很着急着確認:“你跟紀氏……”
“田霖,天虹集團,我就交給你了。”紀暮不由分說地打斷了田霖的話。
什麼?
“我說天虹集團,我就交給你了。”紀暮很認真地說:“我跟紀氏,不會再有任何關聯了。”
“不可能!”田霖驚得跳了起來。
“拜託你了。”紀暮低着頭說。
氣氛很不好,田霖胸中窩了一把火。可是,面對昏睡不醒的林妙聲,以及垂頭喪氣的紀暮,他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李展言和一個叫顧小七的記者,找了你們三十三次。”田霖默默地交給紀暮一疊即時貼。紅的,綠的,黃的。長的,短的,心形的。
(本章完)